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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杭手里攥着手机,靠着床头,真丝被只盖到胸前的位置,露出结实紧绷的胸肌。小麦色的肌肤,那种喷薄的荷尔蒙气息,是很多女人无法拒绝的。
他的旁边躺着面色潮红的女人,白皙匀称的小腿搭在床边,丰满的胸脯随着平稳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
所以手机震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
“听起来疲惫的声音,想必昨晚累得很。”电话那头是陆添戏谑的声音。
“你如果不是这么聪明,适当装装糊涂,会更可爱一点。”苏杭当然不愿意别人窥探他的隐私。感觉像被脱光了丢到大街上,这就是陆添给他的感觉。
“其实,知道的太多,让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陆添说,“或许以后你会明白,毕竟哲理的山路十八弯。”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苏杭倒不是拒绝幽默,他一向直奔主题。
“呵,这口气越听越像是赌气的小女朋友。”陆添打趣道,他总是爱揶揄别人。
“人找到了吗?”苏杭问。
“当然,所以特地告诉你一声,该你兑现承诺了。”他一直很满意自己的效率。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苏杭对他一无所知,一直以来都对他充满了好奇,忍不住问。他对家族的能力一向深信不疑,可是动用了这么多人力,花了这么多时间也没有找到西村,这个陆添却这么快就找到。这让他不得不对这个陆添高看一眼。
“大概就是魔鬼一类的人吧,没准儿比魔鬼还可怕。”陆添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苏杭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那我也就是在跟魔鬼做交易咯。”
“是啊,所以,你占不到便宜的,魔鬼想要的只是人的灵魂。祝你好运!”
听了这话,苏杭感觉到后背有一丝发凉,但是很快接过话去,“两个小时以后,救他出来,我会先带着那个女的回来!”
苏杭挂掉了电话。
他看着一旁躺着的女人,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醒了,该走了。”苏杭轻轻地说。
他很少在一个女人身上投入真挚的情感,他甚至辜负过一些人。
他很久没有再投入过真挚的感情,他甚至忘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楚河像是在等他叫醒一样,双眼睁开一条缝,透过眼缝安静地看着他。
并没有一个女人是真正愿意过放荡的生活的,她们都期待灵体合一的幸福。——女人的放荡大多源于失望,对男人的失望,对感情的失望,对生活的失望。得不到情感的满足,只好退而求其次,只追求极致的生理快感。
一个男人,抚摸女人头发的动作,总是包含了一些怜惜和爱意的。
楚河,很久没有碰到愿意轻抚她长发的男人了。
她的头发很美,很长。可是以前的那些男人,只会粗鲁的拽着,扯着。这些男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女人,不懂得女人真正的美。
苏杭的出现,是对她的一种馈赠。
“穿好衣服,跟我走,我不管你的以前,但我承诺你的以后,好吗?”他的声音和话语让人无法拒绝。
这是第一次有父亲以外的男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的父亲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唯一的那个了。
楚河洗漱完毕,拿出包里的瓶瓶罐罐,画了淡淡的妆。然后穿上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蹬上粉色的高跟鞋,系上了腰间的蝴蝶结扣。
苏杭早就收拾好,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他懂一个优雅的男人所具有的一切言行,那些可以让女人瞬间沦陷的言行。
苏杭拉开门的时候,门口就站着田蛇,身后跟着几个黑衣服凶神恶煞的小弟。
苏杭一只手拄着那把黑伞,另一只手抓住了楚河的手,握在手心。
“苏少爷,老爷子有请!”田蛇强忍心底的怒火,眼角因为克制而不受控制的抽动着。他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苏杭跟在领路的田蛇后面,楚河就跟在他的后面。
她仰着头,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他般配。他看起来那么的充满魅力,那么自信从容,她想尽力配得上这个男人。
“你从这儿一直往前走,路口有一辆白色的路虎SUV,车牌是SH021,你把它开回去,然后在家等我。”在大铁门口,苏杭掏出裤兜里的钥匙,递给楚河。
钥匙链上挂着各种形状的钥匙有十几把,上面有他的学生宿舍钥匙,有苏筱筠在南都给他买的别墅的钥匙,有好几把车钥匙。
现在他都交给这个女人。
楚河笑着点点头。没有犹豫和不安,没有哭泣和拉扯,即使担忧也绝不挂在脸上。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成熟的女人懂得尊重男人的安排。
“晚上七点,你没有回来,我就来这儿找你。”楚河望着苏杭的眼睛,轻轻地说。
苏杭淡淡一笑:“好,地址和定位我发到你手机了,别迷路哦!”
“怎么会?”楚河害羞地笑笑,把钥匙放进粉红色的精致小皮包里,然后向前走去。
苏杭站在原地看着楚河的背影,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走了大约十多米,楚河突然转过身来,“你爱吃什么,我回去买菜做饭等你啊。”
苏杭笑得咧开了嘴,乐呵呵地问,“你会做什么呀?”
楚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只会番茄炒蛋和煮酸菜鱼。”
家常的菜。
“恰好我都很喜欢。”苏杭大声说。
“恩。”楚河兴奋地点点头,转身小跑走了。
楚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一会儿,苏杭扭头看了看田蛇,“走吧。”然后一头钻进了黑色的丰田霸道里。
引擎怒吼,车子如离弦之箭。
真是车霸道,人也霸道。苏杭瞥了一眼旁边紧绷着脸的田蛇,心里想。
陆添也有一把伞,一把黑色的伞。
雨很大,所以他撑着那把黑伞。
周围只有风雨的声音,见不到行人,见不到房屋,见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除了不远处一闪一闪的大车灯。
车子在飞速的行驶,从他站的位置都可以看见溅起的一米多高的水花。
在某一个瞬间,陆添甚至怀疑那辆车在朝他疾驰而来。
可是就像环形跑道的赛车,那辆车始终没有朝他驶来。大车灯每隔几分钟有规律的闪动,黑色的车影在同一个地方飞驰而过。陆添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七分牛仔裤,一双棕色的人字拖。这与黑伞所营造的冷峻气质严重不协调,从而显得造型古怪。
他的左手手腕,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复杂的表盘,各式的指针,触感细腻的表带,和表面上复古的雕饰都能证明这块表的价值。
海瑞·温斯顿Opus7,全球限量50只。美国顶级珠宝品牌HarryWinston,旗下的Opus腕表系列,每年都会推出惊人之作。这款腕表设计强调视觉的震撼,蝴蝶造型机芯表桥,其设计灵感直接源自现代艺术风格。它或许不是一块多么顶级奢华的腕表,也不是一款最为知名的腕表,但它无疑是最具收藏价值的腕表之一。它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地位和名气的表征。
如果那些挤破头皮也买不到它的顶级腕表狂热粉,知道有个混蛋,竟然用人字拖、七分裤、T恤来搭配这块表的话,一定会大声骂娘,感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白天鹅和癞蛤蟆生了小癞蛤蟆。在他们眼里,这种腕表只有在最顶级的场合,搭配最昂贵的私人订制西装。
陆添看了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再多忍一会儿吧。”陆添望着疾驰的黑色影子,自顾自地说,“真是个倔孩子啊!越是没法反抗,越是不死心。”
此刻苏杭一会儿使刀叉,一会儿使筷子,忙的不亦乐乎。
“小牛脊排太老。”
“呸,这是冰川一号?会不会醒酒啊?还不如去路边买可乐喝呢。”
冰川一号是智利顶级酒庄冰川酒庄的代表。由澳洲著名酿酒师JohnDuval和冰川酒庄首席酿酒师FelipeTosso联手打造的这款顶级名品,是二位世界级酿酒师合作的第一款以赤霞珠为主的混酿佳品。用十年时间去寻找一块完美的种植地来赋予赤霞珠独特的生命,以此酿造出的冰川一号生来便有成为智利顶级葡萄酒的潜质。该酒具有较长的陈年潜力,限量生产,2010年份的产量仅为200瓶。
可是还是被苏杭吐在了残羹碗里。
“烟熏鳗鱼配红菜,烟熏过头了。”苏杭只尝一小口就吐掉了。
“鸭肝坯,Duckfoiegrasterrine,这还像是个厨师做的东西。”苏杭点点头,“可这特么用的什么鸭,丑小鸭吗?”他吐槽的天分与生俱来。
苏杭切了一块巧克力千层酥,放进嘴里,“合着你们请的厨师只会炸巧克力啊!”
这一桌子菜,都是顶级厨师才能烹饪的,米其林餐厅才能吃到的特色菜品,可是仍然被苏杭批得一文不值。
面对这个挑剔的食客,主人只能安静地坐着。
坐在苏杭的对面,可是苏杭看不见他。
餐桌的中间横着巨大的镀膜单反玻璃,主人可以看见苏杭的所有动作,通过房间里的通讯仪器,也可以听到他说话。可是苏杭看不到他,他只是感到对面肯定坐着一个人。他一直在说话,却没有听到对方说一句话。
可是他知道,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他此行要见的人。
“吃完了,说点什么吧。”苏杭把手里的刀叉往桌子上用力一扔,双眼盯着单反玻璃。
透过玻璃,主人看见了他的眼睛。
那无疑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眸子清澈,炯炯有神。
那眼神,带着别样的威压,让人不自觉地感受到压力。
“果然是被神选中的人!”主人的声音里,不止是感慨,更有难以抑制的欣喜。
“介绍一下我自己。”苏杭说,“我叫苏杭。”
“我知道,我知道。”主人重复了一次。
“我也知道你。”苏杭耸了耸肩。
“哦?”主人有点自得,“说说看。”
“你在五十年前,一直只是个穷困潦倒的老油条,混迹各种赌场、妓院,做着不要本钱、见不得光的买卖。后来你有了财富和地位,可是你的不要脸和卑鄙丑陋却与日俱增。说你是混蛋,不足以形容你的卑鄙,说你是畜生,不足以形容你的丑恶。”苏杭对自己的用词还算满意。
“恩,一点儿不错。”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是在笑。
“你不否认?”苏杭有点意外。
“你说的都对,我有什么好否认的呢?”主人说,“随便你叫我什么都好,不过,出于礼貌,我叫季未!”
“那你也别指望我跟你说一声‘前辈你好’!”苏杭专心地晃着面前的红酒杯,他只是无聊。尽管醒得不是很好,可是冰川一号,是难得的好酒,光看颜色就可以看出来,“我想我们不必这么多废话的,你清楚我来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可你本人远比你此行的目的更有吸引力。”主人的声音沙哑,可是显得很激动。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你想在我这里得到的答案,都不可能有结果。因为,我知道的一点都不比你多,甚至要比你少!”苏杭不喜欢别人利用他,控制他,他也享受别人利用他未遂时的表情。
“不,你本身就是答案。”季未的语气无比肯定。“你无非是来找那个女孩儿的,没问题,我交给你。”
“你是不是还想提一些条件啊?”苏杭望着镀膜单反玻璃,冷笑道。
“这是自然,你放心,对你来说,都很简单。”季未对这个年轻人的头脑感到赞赏,就像听不出他的轻蔑口气一样。
“你给我听清楚了,就算很简单,我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更别说是你了!只要我想,我能立刻叫你这个什么破帮会从这个世上消失!所以,人我带走,你也别想占我任何便宜!”苏杭恶狠狠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慑人。一开始,他就是来翻脸的。
季未“嘿嘿”一笑......
苏杭感觉一股凉意直冲后颈,仿佛来自地狱,让人毛发直立。
以苏杭的警觉性,他可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向他袭来。他没有转身,转身当然来不及。
他的手里只有一把黑色的伞。
下意识地,他侧身踏步,身子一斜,手中长伞用力一挥。
像是撞上了狂风!可是那股风似乎识趣地转向了。
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手腕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颤抖着。
他把黑伞横在面前,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红色的影子,隐隐约约有人的轮廓,根据身形看得出是个女人,因为身材很曼妙。影子的手里像是攥着什么,可是苏杭只能看见一团光,红色的光。
影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杭看着眼前的这个影子浮想联翩,他很想问,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开口。沉寂了很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影子点了点头。
于是玻璃一边的季未也点了点头。
“你知道,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哪里吗?”季未唏嘘道。
苏杭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答话。
“是心,是意识!真正困住你的恰恰是你这副美好的皮囊。”季未自顾自地说着,用一种神经质的口气。
影子开始扭曲了,那是蓄力的姿势,任谁都看得出。
苏杭缓缓地撑开了那把伞。他拿着这把伞的时候,神鬼难挡,他有这个自信。
那是苏家的人才会拥有的伞,是传承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信物。苏家多年以前的家主,遍访河海山岳,寻找质地坚硬、能百毒不侵的材料,最终在神农山巅,找到了名为“龙晶“的暗黑色宝石,以龙晶锻造伞骨与伞柄,打造了三把黑伞,命名为“龙骨簦”,暗合天地人三才之道,加上久远的传承,早已具备了无上的威力。
苏家之所以在残酷的战斗考验中,传承了一代又一代,其中就有龙骨簦的影响。
苏杭手里的这把,便是以人道为基的龙骨簦。
巨大的黑色伞面散发着浓郁的黑色气流,把苏杭整个裹了起来,在这个领域,没有什么能靠近。
他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密集的声音,像是鸟儿的叽喳,像是梦婆的呓语,像是婴儿的啼哭,像是怨妇的低吟......那是什么东西聚集的声音。
亡灵聚集的声音!
他仿佛看见,撒旦从地底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太阳,竟似遮住了太阳的光辉。满是枯枝的光秃秃的树不停扭动,泥土里盘根错节的躯干像是重新获得了生机,沿着地面,向着天空扭曲地伸长,向着茂密的森林绿海伸长,所到之处,遮天蔽日,全是阴霾......
苏杭不由得怔住了。
这让它们抓住了机会!无数白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整个房间里,全是白影晃动的身影,来回穿梭,撞击着黑色的气流。它们像是嗜血的蝙蝠,双眼血红,一心渴望咬破苏杭的喉咙,为此不惜飞蛾扑火。
白色的影子撞到黑色的气流,迅速的消散,以某种肉眼看不见的方式迅速地燃烧。它们本来不拥有任何形体,从来都体会不到疼痛和炽热,可是,空气里还是不断传来哀嚎的声音。
红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前一刻那个蓄力、冲锋的姿态不是它做出来的,面前的这一切和它毫无关系,它只是这场杀戮的一个旁观者。
另一个旁观者,自然是窗户那边的主人,季未。他的脸上,甚至始终带着放肆的笑。
白色的影子消散一批就会有新的一批跟上,从门窗,甚至从墙壁上,不断有新的影子渗透进来,没有一刻等待,毫不迟疑地撞击着黑伞。
苏杭持伞的手有些吃力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使得他的手臂被震麻了。照这样下去,他支撑不了太久。
他决定反击!
他不再用两只手紧握伞把,而是左手持伞柄,伞把抵在肋下。这样,他就腾出了右手,这让他可以趁机拔出伞柄。
他转了一下伞柄,“唰”的一声,一道紫光在半空划了个半圆,紫光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哀嚎,甚至有火光闪过。
紫金锻造的窄刃,昆吾,用的是苏家远古祖先的名字,陆终之子昆吾。《大戴礼》云:‘滕奔氏之女,谓之女娽,是生老童。生伯称、卷章、季禺三人。卷章生黎及回。黎为祝融,卒。帝喾以回代之。回食于吴,是曰吴回。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长子曰樊,樊为已姓,封于昆吾,即古帝丘颛顼之虚。”昆吾的后代以吴、苏、顾、彭等姓氏为主。
昆吾也是剑中始祖的名字,相传是昆吾剑乃是盘古氏第八代始祖的脊椎骨所化。盘古氏第八代始祖功夫通天,在昆仑之巅大悟结界之秘,终于在苦悟了两百七十年之时,打通了精神结,思感和精神可以无休止地引动天外天之力。但他却做了一件最失误的事,他根本就未能打通生命结。在他调引天外天之力时,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在不能承受之时,他只好将所有生机和精神全部内敛于脊椎骨中。虽然他有天纵之资,却无法抗拒天外天的力量,终于被爆成粉末,惟有一根完整的脊椎骨,化成了一柄剑。凝于剑中的是盘古氏第八代始祖的精神和生机,而这股生机和精神却在天外天的力量摧退之下与他的脊椎骨完美结合,也便创出了一柄完美而奇异的剑,因其出于昆仑,因此叫昆吾剑。
一整块紫金锻造的利刃,光是这段紫金的价格就已经是个大得吓人的数字了,更别说,是和这把龙骨簦一起诞生的古董了。
窄到极致,却依旧具备锋利的剑刃,只有紫金锻造的利刃可以做到。这把与上古神剑同名的武器,浑身泛着紫色的光芒,很美,更致命。
剑在苏杭的手里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节奏井然,不慌不乱,像是一场表演。
其实就是一场表演,苏杭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坐在玻璃那头的人,想看到这些,这是苏家人身份的最有力证明。那苏杭就证明给他看,从一开始,他就坦白了他的身份。事实上,从踏足南都这片土地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相比撞在龙骨簦上消散,更多的白影死在昆吾剑不断闪动的紫色光芒之下。宽松的HushPuppies休闲裤、ECCO的休闲鞋无一不是最适合运动的行头,那些需要灵活的技巧才能展现的身姿,他无一不是轻松完成。
他甚至有点恍惚,似乎自己从内心里很享受这一刻,忘情地挥斩,毫无顾忌,任意宣泄,更重要的是——还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一个白影看准了龙骨簦的空隙,向他的腰间袭来,快速跃动使得身影变了形,张大的嘴巴看起来可以吞下苏杭的脑袋。
苏杭察觉到了,右手一个回旋,昆吾剑直直地砍向白影的头。那张可怖的嘴在离他耳朵不到十厘米的空中慢慢消散。右手边的白影得了空档,发出兴奋地嘶叫,争先恐后地向他冲来,那声音听起来像极了裁纸刀划过玻璃。
苏杭把手中长伞用力一挥,瞬间卷起一股黑色的气流,在空中一扫,扫过的白影瞬间变得残缺不全。
没有一丝停顿,他的人已经翻身跃起。
他有着从小学武的经历,加上本身过人的战斗天赋,完成翻身跃起的动作变得如转身一样自然。他已经站在了餐桌上,依旧是长伞掩体,窄刃傍身,随时准备劈砍。
白影们暂时停顿了,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红色的影子站在房间的一角,也没有动。
这点时间足够让苏杭后退到餐桌的中央,那里是一块镀膜的单反玻璃。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玻璃那一侧始终没有一个白影,尽管白影们早已无视物理阻隔,可是还是没有大量地从那块玻璃后面涌来——那里是季未坐着的位置。而苏杭相信,这位主人,肯定还没有离开,他处心积虑安排这样一场戏,就是为了此刻的场景,他舍不得离开。
苏杭已经背靠着那块玻璃了。这让他摆脱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他只用面对正面蜂拥的白影,手中还有两件足以改变战局的利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里的白影杀不完。
他也算定了,莫说季未拥有的亡灵数目有限,纵使多得数不清,这场戏也迟早会结束。
红色的影子动了,它又做出了和之前一样蓄力的姿势,整个身影拉伸成了起跑的模样......
四周的白影沸腾了!他们噪杂的声音里仿佛充满了喜悦,充满了戏谑,充满了渴望!
就是这个动作,让所有的白影重新躁动起来,它们又开始动了。成群的白影再一次向着苏杭冲击,叽叽喳喳的声音较之前更加喧嚣。
龙骨簦完全可以将苏杭裹挟在内,不受到任何攻击。苏杭的双眼盯着那个红色的影子。
——它动了!
原本红影离苏杭大约十五米的距离,可它仿佛是瞬间闪现到了苏杭的面前。在它冲击的路径上,白色的影子被带起的风撞得七零八落。
它已经到了苏杭的面前,和他呼吸可闻的位置。
中间隔着一把伞、一柄剑。
以它的速度,应该有可能在一瞬间卸掉苏杭的两件装备,可是它没有那么做。或许是因为它没有把握,或许是它在忌惮着什么。显然,相比这些横冲直撞的白影,它更有智慧,更有意识。
“樱花,只开在人心。”它应该是盯着苏杭在说这句话。
苏杭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与眼前的这个红影相识已久。
他的防御下意识放松了。
心思恍惚,身体就会有相应的反应。
它抓住了机会!红色的影子迅速扭曲,上身向后倾斜,猛地向前一撞。令人窒息的狂风就在苏杭的面前产生,下一秒,苏杭再也不能牢牢地抓住龙骨簦,龙骨簦向左边倾斜。他努力地想抓住龙骨簦,扯回面前,可是已经晚了,红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如果站在苏杭面前的是个真真切切的女人的话,他该尴尬了,因为红影凸起的胸部正抵着他的胸腔。
他感受到炽热,整个胸腔像是灼烧一般。那种灼烧感迅速蔓延到全身。
常年的训练使得他可以快速的反应,在红影突进到他贴身的位置时,他右手中的昆吾早就出手,从红影的身后没入她的腰间。
所以红影才没有动。只要苏杭轻轻一划,它的整个身形就会被割裂。难以愈合,甚至马上就会消散,所以它没有动,而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它本就比那些白影更加有智慧。
苏杭左手的龙骨簦重新回到了面前,黑色的气流在苏杭的周围再一次形成。
这个掀起狂风的红影,会在这片黑色的笼罩下,灰飞烟灭。
对于敌人,他从不手软。
是他以为。
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红影的脸,在呼吸可闻的位置,那张脸看起来有一丝熟悉,眼眶里竟然噙出了泪。
仅仅迟疑了几秒,苏杭把龙骨簦往头顶一扬,右手昆吾剑拔出,左脚抬膝,用力地撞在红影的小腹上。
红影被击飞了,向后倒在地板上。腰间的位置还有残留的紫色的火焰在燃烧,火焰越来越小,四周的白影们变得出奇的安静。
苏杭明白了,这群没有思想的白影,一直是受这个红影的控制的,它让它们进攻,它们就不遗余力、前赴后继,可是一旦它倒下了,它们也会被震慑住。
对于力量和威严的恐惧,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是本能。
苏杭没有多想,他害怕被困在下一波的撕咬中,他要尽快脱身。
他右手的剑一次次洞穿镀膜单反玻璃,留下一道道以剑缝为延伸的裂纹。
紫金的利刃,当然可以轻易洞穿玻璃,因为它是最坚硬的高密度合金材料之一。
他在等。
白影们很快又躁动起来,红影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刚才的一击使它遭受了重创,可是它很快修复了自己。只要不被切割,它们就可以复原,这是上天赐予它们的天赋。
白影们聚集在苏杭的前方,两边,面前,除了背后。红影第三次作出了蓄力的姿势,白影们也又一次随之沸腾。
它们叫嚷着,咆哮着,嘶吼着。它们准备最后一击,不惜任何代价!
苏杭的嘴角浮现一抹窃喜的笑。——机会来了!
白影们几乎是挤破头向着他冲来的,只要可以突破那把黑伞,苏杭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它们咀嚼撕咬。纵使黑伞会将撞上的白影烧得无影无踪,可是它们在红影的激励下,已经完全疯狂了!自然界的生物总有某些共通的特质。此时此刻,这群没有思想的白影,不约而同地选择和蚂蚁逃出火海同样的策略。因而,它们争先恐后,义无反顾。
苏杭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早就把一切都计算在内了。
他轻松地侧身,移步,手中长伞挥向头顶。
他闪开了,他避开了白影的冲击!
前面的白影重重地撞在镀膜单反玻璃上,后面的白影难以控制巨大的惯性,带来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力。
厚重的玻璃,开始有了裂纹,沿着那些剑缝的边沿。裂纹随着一次次的撞击不断扩大,一直布满了整块玻璃。
之前他就看出来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些白影无法突破那层镀膜的单反玻璃,因为没有一个白影是从玻璃的另一侧渗透进来的。
他没有多想,他要完成最后一击!
巨大的镀膜单反玻璃被撞碎了,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闪着冷冷地紫色光芒的昆吾已经架到了季未的脖子上。
苏杭带着得意的神色看着他。
季未却没有一点惊慌,他异常镇静,脸上的笑看起来绝非做作,更像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跑车静静地驶入校园,行驶在椰林小道咸湿的空气里,拐过安铂馆,稳稳地停在女生公寓楼下。
“时间还早,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牧歌的脸色并不好,很疲倦。
苏杭伸出脑袋看了看车窗外,摸摸后脑勺,“不用了,好好休息吧。”
牧歌“嗯”了一声,打开车门下去了。
苏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她转过身来,回答:“是啊。”
“嗯,有事call我。”苏杭点了点头。
牧歌走远了,苏杭的手机“嘟“的响了一声,他解锁来看。
是陆添的短信。
“苏衙内,小的恭喜您了,香车美人手到擒来,一举两得,啧里个啧,真是嫉妒你们这些土豪,有这么好的跑车可以开,我就只有破电驴。货到付款,稍等老板!”
苏杭无声地笑了,他脑海里全是陆添那张贱贱的脸。
手指飞快的打字。——“你个抠逼,特么再多发一个字供应商就要收两毛钱一条是吧,心疼你,话唠强迫症!”
苏杭靠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隔着玻璃窗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影子。
他看了看表,六点一刻。正好是晚餐的时间,他想。
他是个强势的人,这个他从来都不否认。他给身边的人的感觉总是坚硬如铁。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到了山里,那个叫苏松源的男人,开着车载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停到只有两栋低矮破旧的教学楼的小学门口。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没有人跟着他进去,他也当然没有回头。
从那天开始他在山里的小学度过自己的童年。那时候,他是最脏的孩子,是最霸道的孩子,也是最孤单的孩子。
或许,有些人就是注定不值得人爱的吧,没有妈妈的爱,没有爸爸的训斥。这种人,却具有与生俱来的冷漠与坚硬。苏杭觉得,他就是这种人。
可是,这一刻,他隐隐感觉到什么东西融化了。
他在梧桐树下足足站了十多分钟,直到细细的雨丝串联天地。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把伞插进了伞桶,走到了厨房门口。
苏杭悄悄地走到她的背后,双手交叉环绕到她的面前,放在她肚子的位置。
小河“咯咯“地笑了。
“讨厌,走开,去洗手吃饭。”满是娇嗔。
“我帮你吧!”苏杭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滚滚滚,去洗手!”小河一耸肩,撞了苏杭一下,挣开了他的怀抱。
苏杭只好悻悻地站在那儿,“哼,你撞宝宝,宝宝不开心了!”
小河笑得更大声了。
女人在厨房永远是占着绝对地位的,哪怕她只会做一道菜,哪怕只是番茄炒蛋和煮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