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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贺飞章也感觉自己杀意消得差不多了,其实,他现在老实得跟只兔子似的。
贺飞章道:“那个,我叫你周哥成吗?”
周放笑笑:“随你。”
贺飞章被他笑得莫名紧张了一下,说:“周哥,你能和我说说,我这病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我估计,你自己也心里有数。”周放沉吟了一会儿,抱歉地对他说:“抱歉,郝医生不让我说太多,他说怕影响对你的治疗。”
估计是怕贺飞章不相信,周放向他解释:“其实你的病并不严重,臆想占了很大一方面。你经常会萌生出一些想法,然后它会牢牢植入你的意识里,郝医生曾试过很多方法,最后他认为什么都不告诉你,对你的伤害反而最小。”
贺飞章认真听着,手指微微抽动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没事儿就想活动一下手指,不然总有些手痒。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从背包里抽出支水笔在指间来回转动。
恩,总觉得那把蝴蝶|刀更顺手一点。贺飞章不甚满意的转着笔。
那把刀当然还被丢在周放的车里。
周放靠在沙发上看他转笔,嘴角一勾:“对了,郝医生的原话是——本来就已经神经了,万一再抑郁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贺飞章手更痒了,面无表情道:“这真的是那个医生说的,不是你自己加的?”
周放遗憾的摊手:“好吧,我加的。”
贺飞章说:“……医生怎么会放你来当我的护工,他一定放弃治疗我了。”
周放一脸认真申明:“不好意思,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谢谢。”
也许两人真的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贺飞章觉得在面对周放时,交谈起来简直和寝室里那些兄弟一样自如。这还没说几句,两人已经互相嫌弃上了。
周放说我的特护技能满分小崽子你还敢嫌弃。
贺飞章回他一个白眼两个呵呵。
周放说看来还是需要武力解决争端了。
贺飞章撸起袖子跳起来喊来啊不打不是人。
周放笑着喊了声酱包。
酱包隔了道门给周放掠阵:汪!
贺飞章顿时安静如鸡。
周放最后满意地对他说:郝医生就是让我来治你的,放心你还有救。
当晚周放将他领进客房,实际上这里也是贺飞章之前住的地方。
他进屋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一目了然。
床单被罩都是一套的,深灰色底上绘着简单的几何图案,床边放着两个米白色床头柜,再旁边是同色系的巨大推拉式立柜,想来是用来放置衣物的。
靠外的整整一面墙被改造成了落地窗,窗下有电脑桌,窗外的阳台上还摆了张躺椅,贺飞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躺在上面一定爽翻了。此时通向阳台的门窗都关着,玻璃上映出外面交相闪烁的霓虹灯的光影,偶尔还能听见窗外车流行驶的声音隐隐传来。
他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挺温馨。
周放体贴的留他自己熟悉房间,走的时候和他说:“屋里有独立卫浴,床具也是新换的。这间房你之前一直住着,想来应该不会不习惯。我就住在对面房间,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
贺飞章郑重的对他说:“周哥,谢谢。”
周放笑了,拍拍他的头,没说话,走前帮他轻轻把门带上。
贺飞章手里提着背包,独自站在房里沉思。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从来到周放家之后,困扰他的各种妄想全都偃旗息鼓,他一点儿也不想和周放动手,此前脑袋里一刻不停的血腥念头也统统消弭。
也许跟着他出来是正确的。贺飞章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这么想。
简单洗漱一番,他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几乎瞬间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贺飞章还有点懵,脑子里一排弹幕: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在枕头边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这才想起昨天把手机塞进了背包,之后他跟就没拿出来过。于是他掀了被子翻身下床,拎着包掏了半天,终于掏出只手机。
昨天惊吓过度直接把手机关了,这时候再开机,果然一股脑全是未接来电和信息。贺飞章有些头疼的一个一个翻,发现全是女朋友和几个发小的。
十条信息里有十条是问他出什么事儿了,在哪儿为什么关机的。
自己作的妖,跪着也要解释完。他清了清嗓子,先给白薇回电话。电话刚通那边白薇就小声质问他:“飞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贺飞章开始想借口:“小薇,没事,就是昨天喝了点酒。”
白薇:“你和谁喝酒去了?我给你那几个发小打电话,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冉子还去你家也没看见你,说,昨晚你和谁出去鬼混了!”
贺飞章:“……”幸亏昨天走得早,不然岂不被抓个正着。
白薇突然警觉道:“你现在在哪儿,干嘛呢?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人?”
等等,这捉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贺飞章艰难的说:“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小薇,你是不是伦理剧看多了。”
白薇哽咽:“我不管,我要你解释给我听!嘤嘤嘤嘤。”
贺飞章:“……好好好我解释。”讲真,小薇你该看的不是家庭伦理剧,而是恐怖悬疑剧啊。
电话里白薇还在小声呐喊:“你这负心汉,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贺飞章心想妈的到底谁才是病人,然而他只能说:“是我假期认识的驴友,都一个市的就出来喝了两杯,给你发信息那时候我都喝吐了。”
又哄了两句,白薇才表示这个理由她勉强接受。
贺飞章听她在那边小声嘤嘤嘤,不由奇怪:“小薇你干嘛这么小声,你在哪儿呢?”
“上课啊,”白薇撒娇道:“马列毛邓,太无聊了,我刚拿着手机追韩剧呢。”
贺飞章无话可说,只能劝她:有空追追美剧找找智商吧。
挂了电话,贺飞章又给几个发小去了电话表示感谢,这才算松了口气。
做完这些事,他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这才出了房间。
周放这时候正在客厅吃早餐,酱包卧在他脚边,安静地闭着眼打呼噜。
贺飞章看看手机,上午九点半,早过了上班时间了。他疑惑的问:“周哥你今天不上班吗?”
周放吃着豆浆油条,也招呼他坐下同吃:“我一般下午去一趟就行,坐。”
酱包就窝在他脚下睡觉,贺飞章咽了咽口水,很没出息的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看他这怂样,周放忍不住笑道:“食物都在这边,你坐那么远干嘛?坐过来点啊,酱包又不会吃了你。”
贺飞章隔得老远,颤巍巍的把一旁另一碗豆浆捞过来,又去捞油条,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特别不好惹,这是男人的第六感。”
周放嗤笑:“说话这么小声?”
贺飞章虚虚地道:“不然把它吵醒怎么办。”即使这小东西睡着了,也还隐隐有股压人的气势从它周身散发出来,贺飞章简直恨不得拿了东西回屋吃。
当然他只能想想,周放一定不会同意他把油条渣掉在卧室里的,那里铺的可全是又厚又柔软的绒毛地毯。
吃饭间隙,周放问他:“你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贺飞章答道:“一个礼拜。”
周放沉吟:“离周末还有三天,时间太长了。这样,一会儿我再联系一下郝医生,和他重新约个时间,不然你这点儿假,真不够用。”
贺飞章只能点头同意。其实他有点感动,这些事本应该是他的家人来操持,由周放这个看起来不太熟的陌生人帮忙,贺飞章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即使这人总和他说,这是一个特护该干的工作。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无条件对陌生人好。
贺飞章本来应该会警惕或者防备,但他坐在这里又不自由主产生一种熟悉感,仿佛这一幕也曾经发生过很多次。
这里很安全。贺飞章几乎第一时间得出这个结论。
即使这里有一只几乎可以把他吓死的小泰迪,第六感告诉他,这里将是他现阶段最安全的地方,比家里还要安全。
不管周放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照顾他,但这人确实在帮助他,并且安抚了他的心情,所以他仍然很感激他。
周放对他说:“那这一个礼拜还是在我这儿住着吧。”
贺飞章有些局促:“这,太麻烦你了。”
“住吧,又不是没住过。”周放笑道:“我这儿平时挺冷清的,多个人还有点人气,挺好的。”
贺飞章正暗自感动,又听他说:“而且我看你和酱包处得挺好的,多住几天陪它玩玩也不错。”
贺飞章不想说话并向周放扔了一只酱包。
吃过早饭已经快十点了,贺飞章帮忙洗了碗筷,刚出厨房就看见周放准备出门,他一愣:“周哥,你出门?”
“恩。”周放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从玄关的柜子上取了个环保袋出来,“去买个菜。屋里电视电脑都能开,你随意就行。”
贺飞章刚想说去你的吧,突然觉得脚上一沉。他低头一看,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上。
贺飞章面无表情的脱口道:“周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右脚在拖鞋里动了动,感觉有点沉。不,感觉简直重如泰山……
周放似乎很犹豫:“菜市场人来人往,你真不太适合去那里。”
贺飞章沮丧的垂下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一个星期,我都不能随便出门?”
“前几天这么做是必要的,对你对别人都好。”周放笑了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身手很好。”
他刚想说不然你把狗锁屋里也行啊,周放已经笑眯眯的打断他:“酱包就交给你了,小心别让它咬沙发。就这样,我走了啊。”
贺飞章张嘴:“等……”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周放头也不回的关门走人。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人估计就是故意的。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互相伤害……
贺飞章默默吞下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