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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风云将起(二)
【三更合一】
魏长泽闯荡久了,遇见的人都是一探便知深浅的修炼者,都识趣的很,这样无知无畏的普通人让他颇有些不耐烦,只是道“在,等他出来。”
话音刚落,院外又来了数人,男男女女的走了进来。
魏长泽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了声国骂。
那男人一见,便有了气势,“你还不让开?”
魏长泽正欲说话,身后的门忽然打开。
邵日宛俯视着众人道:“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那男人看到果然是他,道:“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家都乱成了什么样子了。”
邵日宛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淡淡地道:“大抵能看得出来。”
邵夫人从他的身后走出,“邵齐,慎言。”
一个女人走了上来,“姐姐,这便是日宛么?”说着拉了拉身边的少年道,“快叫哥哥。”
那男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躬身道:“哥哥好。”
邵夫人冷眼看着,“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邵日宛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息事,点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既回来了便会负责到底,大家宽心吧。”
邵齐道:“如何宽心?这一家子的命都悬着,你叫我们如何宽心?”
“那就悬着,”邵日宛平淡道,“你自己随意。”
那女人道:“你莫要生气,老爷这些日子生死未卜,我们都有些急了。”
“我爹并不是生死未卜,”邵日宛道,“那人说的清楚,给了五天的时间,我爹还活着,怎么就成了生死未卜?”
那女人哽了一下,“我是……一下说错了。”
邵日宛道:“还有两日的时间,再不济我还能一命换一命,怎么也轮不着诸位,大家还是先请回吧,若是不踏实,尽可搬出去住两日,待风头过去再回来。”
他已经将话都堵死,就是不想听这些人再墨迹了。
邵齐道:“你待要如何?那人本领通天,一旦毁了约又该如何?”
邵日宛睨着他道:“表兄,本领通天并不是这么随意用的,你既未见过什么世面就不要这么评说了。”
邵齐让他堵得脸一红,不说话了。
魏长泽有些好笑的看着邵日宛这幅肆意的姿态,觉得当真好看,尽管知道他其实也是在硬撑门面,两日之后并没有他口中所说那样简单。
几人正僵持着,赵老伯却回来了,气喘道:“少爷,人找着了!”
魏长泽翻身站起来道:“在哪?”
赵老伯正要引着他去见,谁知黄明功已经自己跑了进来,单腿屈膝跪在魏长泽面前道:“仙君。”
黄明功长了一脸横肉,方方正正的脸盘子却剃了个秃头,看着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魏长泽道:“站起来好好说话。”
院中不明所以的人着实诧了一下,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武修都该是横行无忌的,却跪在了魏长泽的身前。
邵日宛看了一眼众人,“既然没别的事了,就散了吧。”说着冲魏长泽使了个眼色,直接转身出了院子,再也不理身后这些人。
魏长泽冲邵夫人点了点头,与黄明功一起跟着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空荡荡地邵府倒是安静了很多,大多的房间都是暗着的,只是在侧园的那处屋里亮着烛光。
黄明功道:“诸位兄弟最迟明日也到了,多半今天半夜到,此事祸从藏名山出,藏名山诸位兄弟自然万死不辞。”
魏长泽和邵日宛已经懒得再去给他说其实不关他们什么事了,就算常青不说,吴峰早晚也能打听到邵家的地址。
邵日宛道:“那就拼一把吧。”
魏长泽突然问道:“你将‘朗月’带来了?”
黄明功愣了,“带来了,怎么了。”
魏长泽道:“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走。”
邵日宛便以为他是再要用一次刀魂的威力,“能成么?吴峰又不是它杀主仇人。”
黄明功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顿时瞪大眼看着他。
魏长泽不动声色的冲他使了个眼色,回道:“不,用妖刀。”
邵日宛有些不明白,“什么妖刀?”
黄明功脸色几变,勉强维持住了镇静,“是炼化刀魂。”
魏长泽道:“这种带煞的刀魂已经没治了,极难再次认主……不过,你愿意么?”
“那是自然……”黄明功道,“这自然没问题。”
邵日宛莫名道:“怎么炼化?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魏长泽:“拿妖血来练,有些邪行,中原一般不这样,在塞外挺流行的,时尚呢。”
邵日宛:“……”
黄明功却一直没说什么话。
魏长泽拍案道:“那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去捉妖,今晚便先这样。”
三人定了个时间便散了,临走时,黄明功看了一眼魏长泽,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更晚些的时候,赵老伯过来了,说是奉了夫人的命给魏长泽和黄明功收拾出了房间。
两人在邵府自然不可能那么招摇,人多嘴杂不说,也不必透这个底,因此这晚便各自分房睡了。
夜半,屋外传来了两声不知名的鸟叫,魏长泽睁开眼,披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黄明功等在墙角,上前一步焦急道:“您当真要如此吗?”
“这样稳妥一些,”魏长泽道,“我并没把握。”
“可是妖刀噬主啊!”黄明功急道,“固然能解一时之困,却后患无穷啊!”
魏长泽道:“我数次突破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也撑了过来,若是让我来,或许没什么问题。”
他心意已决,黄明功自知多说无用,只能道,“这样的邪器,您当真能炼出来?”
黄明功知道这事也不过是口耳相传,并未真的见过。
“不清楚,”魏长泽随意道,“试试吧。”
黄明功:“……”
魏长泽也并不是完全不清楚,他并没有全骗邵日宛,至少塞外用妖刀的确实不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一向胆大,把这些看的极为随性。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射向大地,平凉连山上迎来了三个道士。
邵日宛这还是头一回学以致用,竟然稍微有些小紧张。
黄明功周遭看了一个遍,“我来时便已经见了这里妖气极重,也算个它们的风水宝地。”
“这……”邵日宛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它们也没惹事。”
魏长泽道:“你吃肉时问过猪惹了什么祸事了么?”
邵日宛:“……滚。”
“放轻松,”魏长泽随意甩了两下长剑,“就是些会说话的畜牲。”
这是很没人性的话了,邵日宛自觉他这话不对,却十分意外地、且发自内心地觉得说这话的魏长泽十分帅气。
三人行至半山腰便已经感到了气氛的不同,窸窸窣窣地好像被数只眼睛一齐盯住。
世人都有点不成文的规矩,道士不登无孽妖门,这是不需说的。
魏长泽朗声道:“出来。”
他说这话时,周围的枯草杂林很明显地晃动了下,却并没有什么异象。
魏长泽道:“出来个管事的。”
邵日宛道:“你认真点吧行么。”
黄明功侧身站好轻声道:“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白虎骤然从枯草丛中跳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了三人!
黄明功长刀亮出,爆喝一声直冲它而去,那猛虎狠狠地甩头避开,呼啸声炸在耳边,邵日宛竟有些眩晕,他心道不好,自知是中了招,赶紧集中精神摇了摇头,引出长剑,飞身挑向了那白虎的大口。
那白虎一看不好对付,喉咙里发出低声的警告声,慢慢地伏着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确实算是很好对付的妖物了,魏长泽随手划出一张符纸,口中轻念道:“污孽阻清,天道蒙尘,五世存杂,囚道困心,诸天四十九神君,急急如律令!”
那符纸骤然射向了猛虎的额头,只见它的身形几度变化,一张似人非人的脸与一张虎面不断交替,那妖气横冲而来,最终一阵哀嚎震天,符纸汇入了它的脑袋里,轰然倒地,昏厥过去。
魏长泽道:“行了。”
黄明功上前踢了两脚,双手握住长刀刀柄,骤然使力劈向了白虎的脑袋上。
邵日宛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直接用手在那老虎的脑袋里翻找,半天,掏出了一颗金色的圆球。
他手上鲜血淋漓,还沾着些不知名的白色物体。
魏长泽给他科普道:“妖丹,咱们就要这个,妖是可以吸人精血的,但是人不行,可是有了妖丹就不一样了。”
邵日宛问道:“你要给刀魂喂妖丹?”
魏长泽应了一声,“聪明。”
邵日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真这么简单?”
魏长泽撒起慌来那叫一个从容,“自然,只不过这秘法难得,他们不知道罢了。”
邵日宛询问一般地看了黄明功一眼。
后者点头道:“对。”
具体妖刀要怎么练,只有魏长泽自己能琢磨去,回到府中他便关上了房门,只放了一口青铜大鼎和朱砂黄纸一大沓子。
黄明功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邵日宛走了过来,一撩衣摆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沉默了片刻,邵日宛开口道:“我回去查了查妖刀的事。”
黄明功惊了一下,强自镇定道:“怎么了?”
邵日宛道:“你跟我说实话吧,我不生气。”
黄明功道:“真没什么说的啊,您担心什么呢?”
邵日宛看了一眼他,眼中的审视意味颇浓,黄明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神情,强撑道,“唉,您不信我还不信魏道长吗?”
邵日宛嗤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是他我才不信。”
魏长泽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满嘴跑火车没个正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十分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也只有两分,是说什么也不能信的。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藏名山的数众已经赶来,各个拿着武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活像是一群地痞一般。
李庚上来便道:“怎么样了?”
黄明功看了一眼众人,“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
左右不超过十人,倒是都是些能拿得出手的。
邵日宛抢道,“我让的,藏名山上不能连个人也不留,来几个就行了。”
黄明功没说什么,但脸色不太好看。
一个男人一抡流星锤道:“没事,我们也够他喝一壶了!”
这自然是大话,武夫的不服气的大话。
邵日宛心里没有这么乐观,吴峰也不是傻的,恐怕不能就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拿捏着,天极门上那江宁一让那么多的金丹期大家险些丧命,他们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过天极门当日的阵仗。
背后的屋子里毫无预兆的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是爆炸一般的声音,窗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邵日宛楞了一下,马上转身道:“怎么了?”
李庚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邵日宛走上前喊道:“魏长泽?!”
里面半天没有动静。
邵日宛等了一会便等不下去,直接便要把门踹开被黄明功拦住道,“万万不可,炼器步步谨慎,生人勿近,这是大忌讳啊!”
邵日宛道:“他不说话也是因为忌讳?”
并没有这个说法,黄明功一时哽住了。
邵日宛见此便挣开了他的手,一脚便要踹上去,就在这时魏长泽终于说话了,“我没事。”
邵日宛问道:“你受伤了?”
“没,”魏长泽在里面道,“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
众人:“……”
屋里很快就有没有了动静,邵日宛自己是没什么关系,却不好让这数人陪着自己等在门口,正好邵夫人这时也听了音讯赶了过来,招呼着这些人去大堂里做了一桌的吃食。
邵日宛便只好去尽地主之谊,大略商议了商议明日的计划,也没什么头绪,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他心里总觉得惴惴,还是又回了魏长泽炼器的房前等着。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天一夜。
魏长泽出来的时候,离吴峰约定之期也不足三个时辰。
邵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回在邵日宛眼前晃悠,让他颇有些烦躁,那邵齐刚走,身后忽然‘吱呀’一声,传来了开门声。
邵日宛瞬间回头,看着魏长泽走了出来。
可能是错觉,他总觉得只不过是一夜而已,这人却瘦了,本来就坚硬的棱角更突出了。
魏长泽轻松地笑道:“我就知道你等着。”
“不等你我还能做什么,”邵日宛道,“成了?”
魏长泽:“成了。”
他两手空空,忽然凭空一攥,一把周身漆黑的长刀凝聚成形,隐约有那么一道月牙的形状附在刀身上,是‘朗月’的名由。
邵日宛隔着老远都已经感到了那凛凛的妖气,让他莫名有些惊心,如此强的邪气,当真是谁都能用的吗?
魏长泽却随意的挥了一下,“这东西真不好弄,郑千秋那老头子糊弄了我不少事。”
邵日宛上前一步,“你给我说实话,这妖刀到底能不能用?”
魏长泽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握起他的手,把妖刀放在了他的手里,“你试试?怕什么?”
妖气自然怕凛凛的正气,修道者拿着都能感到它在微微的震颤,好似恐惧,也好似蛰伏,正是这种东西,才是对付魔修最好的手段,以邪治邪,以恶制恶。
魏长泽道:“知道那个‘吸星*’吗?挺像的。”
邵日宛道:“任我行死的挺惨的。”
魏长泽:“……”
“盼我点好吧,”魏长泽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
既然妖刀已出,那一行人便即刻启程直取吴峰而去。
邵夫人送儿千里,也还是不舍,在城门口着实哭了一会儿,邵日宛颇有些尴尬无措,好一番温言安慰,最终也只能草草离开。
日光清冷,城中热闹非凡,城外却是一片萧索。
数人神色冷俊,黄明功在前引路,离了老远便感到一阵煞气,颇为古怪,不是来源于魔修的真气灌出,而更像是术阵。
邵日宛站在破落的门院前,暗自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伸出手推开了门。
眼见了院中的一幕顿时瞳孔放大了一瞬。
院内确实摆了一个阵法,古怪的木桩钉在地上围成圆形,红黑绳子绑在木桩上无风自动,整个院子都散发着阵阵黑气,邵长忠就被绑在了这阵法中央,已然失去了意识。
邵日宛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怒极攻心。
魏长泽好似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不动声色的抚上他的手,推开了门走进院中。
吴峰就凌空坐在门院正中央,微微闭着眼,好似一直如此等着他们。
邵日宛道:“吴峰。”
吴峰睁开了眼睛,勾了个诡异的微笑。
邵日宛道:“我已来了,放人。”
“你是来了,”吴峰道,“还带了不该来的人。”
魏长泽忽然道:“那是因为你本就找错了人,吴起是我杀的,我当然要来。”
这话没震到吴峰却把邵日宛吓了一跳,两人根本就没说过有这么一段。
吴峰大笑道:“果然如此,我还想你要忍到何时!”
魏长泽站在身边都能感受到邵日宛在强忍怒气,他对吴峰道:“您未免太过小气,吴起要杀我师兄,我便杀他,技不如人死于剑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却弄出这么多麻烦事来。”
吴峰眯着眼睛道:“你杀吴起,我便杀你,这可也算天经地义?”
“自然,”魏长泽随意道,“只是祸不及妻儿,您该把我老丈人放了吧?”
邵日宛:……
吴峰霍然起身大笑道:“你倒是条汉子,合我心意!”
魏长泽勾了勾唇角,“这个还是算了。”
吴峰骤然扑了下来,身影在半空中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魏长泽面前,他一把捏住魏长泽的下巴狠道,“若你们还想活命,今天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邵日宛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吴峰道,“你留下当我座下弟子,我便放了这众人。”
魏长泽拿剑拍开了他的手,“先打成么?一旦我赢了多不好意思啊。”
邵日宛上前一步道:“吴起却是因为我而死,你寻仇也该对了人!”说话时看也不看魏长泽,显然已经是动了怒火,气极了。
魏长泽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相信我。”
邵日宛闭了闭眼,狠狠地攥了攥拳头。
吴峰一撩衣摆霍然转身,“既然如此,那便纳命来!”
院中始终被黑气萦绕,一股股莫名的邪风让周围气氛更加诡异,邵长忠被架在术阵之上,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黄明功悄悄地道:“是‘生死阵’,封了令堂的魂魄,非布阵者撤阵无解。”
邵日宛神情冷峻,看着魏长泽和吴峰相隔不足五米对峙。
黄明功见他如此,便不再说话,他其实也忐忑着妖刀一事,总觉得不妥当。
邵日宛忽然平淡道:“非布阵者撤阵无解,那布阵者如果死了呢?”
“……死了,”黄明功道,“自然就一切都消弭了。”
不知为何,看邵日宛如此,他感觉有些怕怕的。
那边魏长泽还迟迟未动,他在等着先机,也在等是否有一瞬间的破绽,然而吴峰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院中一片落叶飘落打了一个旋儿掉在地上,骤然间吴峰的身形忽然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魏长泽反应极快退后一步,一张黄符脱手往天上一扔,荡涤出一片澄澈的空气,吴峰本已提剑闪至他身前,生生被这一方凛然之地逼退。
魏长泽长剑出手,横扫出去竟也带出一道明亮的剑光,一时间吴峰竟然进不得身。
后面的一个男人轻声道:“魏道长这是用的什么符?”
“驱魔符的一种吧,”黄明功道,“一样的符不同的人画出来都不是一样的功力,魏道长厉害,自然和旁的符修不能比。”
邵日宛却是知道,魏长泽手头是没有这符的,不然当日也不可能被逼得如此狼狈,只可能是昨夜他连夜画出来的,一边炼器一边画符,不知他倒是过了怎样的一个折磨的夜。
再说这边,魏长泽靠着魔修不近正气的破绽夺了个先机,一路咄咄相追,剑花劈出道道残影,两人身形几度快的看不清踪影,藏名山数人惊讶之极,没料到金丹期竟能到达如此程度。
吴峰忽然毫无预兆的大笑着狠狠震了武魂之刃的气魄,好像是已不想再陪他玩了,那横冲而来的强大真气忽然冲进魏长泽五脏六腑,将他拍打出去——
邵日宛身形骤然飞出,在半空中将他接住,稳稳地落在地上。
魏长泽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口鲜血怎么也没压住,吐了出来。
邵日宛提剑站了起来却被他拉住,魏长泽随意擦了擦嘴角,“回去待着。”
邵日宛退后一步,就看着他。
吴峰果然是个疯子,站在半空中大笑道:“你可后悔了?”
“没有。”魏长泽最后一个字的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冲了出去,
邵日宛攥紧了手里的剑柄。
魏长泽的剑向来以快和狠为主,剑意与邵日宛走的是两个极端,此番看上去已经将金丹期的修炼极为大成,已不能再快,不能再准,不能再狠,犹是如此也不能敌过吴峰,只见他只是摆弄两下便生生用遍身压倒性的功力卸了魏长泽剑法。
邵日宛自觉不比魏长泽,恐怕最后只能做一回小人,以多取胜。
若是已经打算好了用这个法子,他便不想让魏长泽再去受这个罪,妖刀还未出,显然魏长泽是要留到最后用,不知为何,邵日宛就是不想让他真的到了用妖刀这一步。
邵日宛悄悄冲黄明功使了一个眼神,黄明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魏长泽。
这边魏长泽且战且退无暇顾及,吴峰的武魂之刃横劈在他的胸口,让魏长泽用长剑挡住,他咬紧牙关爆喝一声,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将他的武魂之刃推了出去!
邵日宛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一起上。”
黄明功稍有些迟疑,“……可是魏道长还未……”
邵日宛道:“他死了也不可能说让你去帮忙,他就没打算存这个心。”
黄明功一想也是确实,他本也是不愿牵扯妖刀的,因此一挥手对身后的人道:“我们上!”
吴峰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勾着笑道:“你不告诉他们吗?”
“我死了,”吴峰道,“能让邵长忠活着吗?”
魏长泽面色沉了沉,忽然将长剑扔了。
邵日宛忽然面色一变,只看他右手忽然凌空一抓,一把漆黑的长刀慢慢地聚集成形——
吴峰看了这把长刀忽然退后了一步,目光骤然冷厉了起来。
魏长泽原话奉还给他,问道:“你后悔了吗?”
吴峰不可置信道:“你想做什么?!你不怕吗!”
魏长泽不再回答,只见他双手抱合缓慢地攥起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这把长刀散发出的妖气凛凛,半里之内挥散不去。
刀魂的怨气与妖气纠缠结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化毕生功力为己用。
吴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复又忽然嗤道:“好好好,有意思。”
魏长泽冷道:“你若现在放人便算了。”
“你不敢,”吴峰邪笑道,“没有人敢用妖刀,除非你也想像我一样入魔。”
魏长泽二话不说直接便是一劈,削断了一方墙角,破庙轰然倒地。
吴峰眼神沉了下来,里面闪着的杀意似乎已经实质化,他疯魔不堪,横行无忌,受不得丝毫挑衅,此刻紧了紧手中武魂之刃,周身气场一变。
魏长泽冲邵日宛道:“不要让我分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事已至此,邵日宛便知道拦不住他了,纵然是心里在用怒气也不能在此时发作,只能放手让他去做了。
吴峰面色狰狞地忽然冲了上来,仿佛化作了一道光,一团气,那气势无人不惊惧。
黄明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却见魏长泽定在原地,引出长刀向天一指,忽然直直地劈了下去,那划出的黑气劈开长空,吴峰发出了一声惨叫,却没有停下身形,武魂之刃直逼魏长泽的胸口!
魏长泽忽然凌空一翻,顺着他的头顶飞身到了他的身后,妖刀直直地横插进了吴峰的胸口!
吴峰仰天大吼了一声,牙关里渗出了血腥。
魏长泽却比他更痛苦!妖刀追逐着妖的本性吸取人的精血,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将吴峰体内的黑煞之气冲灌进他的体内!
魏长泽好似体内有毒虫咬噬,有银针齐扎,那魔气与正气自古不容,在他的体内互相纠缠撕咬,让他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
吴峰嘶吼声不断,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狠狠地要将胸口的剑拔出去,却被紧紧地吸住。
邵日宛当机立断,飞身上前一脚将他踢开,终于脱离开胸口的妖刀。
然而那妖刀却好似吸附在了魏长泽的手上,怎么也挣脱不开,邵日宛一剑柄敲在了魏长泽的手腕上,却丝毫没有反映。
魏长泽表情极其狰狞痛苦,妖刀已然发出阵阵荧光,似乎就已经缠住了他,非要他吸干了所有不可。
邵日宛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明功又惊又急,他只知道妖刀要吸取功力,却没想到,一个魔修的功力让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吸取,会是这样一番惨烈的情况。
他道:“快!快将妖刀脱手!”
邵日宛看着魏长泽这双手忽然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了上去,那魔煞之气混着妖气几乎是瞬间就将他血肉刺破,融成血水,邵日宛脸色冷俊死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了魏长泽的手。
黄明功几乎不敢看他那双手变成了什么样子,心中一阵悸动,赶紧道:“脱手了脱手了!”
血水顺着邵日宛的手指缝流出,魏长泽的双手被慢慢地掰开,妖刀应声落地放出‘磅’地一声闷响。
“您没事吧,”黄明功道,“这……这可是好不了的伤啊。”
邵日宛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剑攥在手里,一步一步地朝着吴峰走去。
就是这么须臾的功夫,吴峰便已经老了下去,披散着的黑发变成了花白,手掌也变得干枯细瘦,他倒在地上一阵痛苦的哀嚎。
邵日宛俯视着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剑便将他的头斩了下来,血水溅了一身,将白衣染红。
黄明功看的心惊,这边扶住魏长泽按住他的周身大穴,对旁人道:“快来护法!”
数十人围坐成一个圈,双手交碰,真气游走在众人体内,魏长泽就坐在中央,最终这些真气都将灌进他身体里,为他逼出魔煞之气。
邵日宛的手心一片血污,黄明功不忍心道:“您还是包扎一下吧。”
邵日宛淡淡地道:“我与他最熟悉,也时常互相疗伤,这时候不能没有我。”
黄明功几番犹豫,最终还是难再说什么。
这时无论是谁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只是不一般,应该是都可为对方豁出命去的情谊。
魏长泽最后在痛苦中昏死过去,倒在了离他最近的邵日宛的怀里。
说起来也好像是身上按了什么雷达一样,总是寻着邵日宛去。
邵长忠却醒了过来,施术者身殒,术士自然无效,他饿了五天,惊了五天,醒来便一阵闹腾,邵日宛还得去安抚着,只不过心里是烦躁。
吴峰之事终于还是这样解决了,这却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魏长泽昏睡三日未醒,邵日宛几乎三日不眠不休。
藏名山众人在第二日走了,如今事已了,不好再耽误着人家,尽管黄明功再三推脱,邵日宛还是给他们带了颇丰厚的些盘缠,备了几匹好马,让他们回去了。
邵府恢复些人气,院子里还是那副模样,他懒怠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便索性日日陪在魏长泽床边,心里莫名怀着些气,也怀着更重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