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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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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克亚当还在远处如死狗一般地躺着。顾清玄在顾渊的唇落在自己掌中的那刻便收回手,那个吻便只如蜻蜓点水般,只留下了片刻的痕迹。

    顾渊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遗憾,但又极快地掩饰了下去。

    顾清玄恍若不觉般轻轻掸了掸衣袖,对他道:“走吧。”

    “……走?”

    去哪里?

    顾渊疑惑了片刻,却见顾清玄懒洋洋地转过了身。

    “你要回银辉还是回混乱之地?我可以送你一程。”他说着,似乎是发觉了顾渊的沉默,似笑非笑道:“难不成你居然想要跟着我?”

    ——你凭什么?

    这句话顾清玄并没有问出口,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就像是什么锋锐的宝剑一样,冰冷地抵住了顾渊的心脏。

    顾渊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烦请主人将我送回混乱之地。”他语气恭敬有余、情感却毫无起伏地说:“还有我的属下在那里等我。”

    顾清玄点点头,根本没有问一句他的属下是谁,也根本没有问他银辉国中的情况。

    顾渊带着贝克亚当消失在大殿中出现的一座深蓝色阵法中,他稍稍地垂着眼睛,唇边始终含着温柔的笑。直到眼前的光芒消散,他踏在了结结实实的地面上后,顾渊方才收敛起笑容,微不可查地低低叹息了一声。

    “看来要花费一段时间来弥补这次造成的裂痕了……”

    顾清玄的反应,实在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冷硬得多。

    顾渊从来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清玄是一个非常凉薄的人,想要进入他的内心相当难。但表面上,他对待自己时通常都是温煦的——尽管那温煦薄极了,轻轻一瞥就能窥见冷硬的内里,但毕竟,表面上还是存在着一层这样脉脉的外衣。

    可是今天,那一层温煦的外壳突然被直截了当地撕落。

    是什么令他放弃了与自己周旋?

    顾渊苦苦思索,但始终发觉不了端倪,只能归结于自己和顾清玄的关系还不够亲密:自己还是耐心不足,过早表露出了窥伺主人的野心。

    “不过这没关系。”他忽然慢慢勾起唇,心中浮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我至少比某些人要好上一些。”

    “真是悲惨啊,明明聊了一段时间,主人却可是全程都没有问起你呢。”

    ……七。

    这一次到混乱之地,七实际上是和顾渊一起来的。但他比顾渊更糟糕的一点在于:七并没有顾清玄的联系方式。

    要知道,在顾清玄离开的那个时候,七压根就连自己的个人终端也没有!如今纵使有了,想要联系上顾清玄也无异于白日做梦:整个银辉共和国里,有顾清玄联系方式的仅仅只得顾渊一人,顾渊又是个连小孩子也严防死守的变态。别说是又叫顾清玄“哥哥”又叫顾清玄“爸爸”的七了,就连银辉学院那位七老八十的校长阁下想要从顾渊的手里得到顾清玄的联络id,那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顾渊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到极点的变态。

    但顾渊即使再怎么变态,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没有修士那样大的伟力。因此当他连夜偷偷自银辉启程,打算赶往混乱之地与顾清玄相见时,顾渊压根没有发觉到有一个小鬼也跟着他的那些手下们一起,偷偷摸摸地混上了飞船。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七直接光明正大地住在了飞船的能源仓旁边,声称如果他们把他赶下船,他就干脆利落地和整艘船同归于尽。

    为了早日见到顾清玄,顾渊带来的这艘飞船是很贵的,而顾家此时正在迅速扩张中,原本账面上的绝大部分现金都转成了各种各样的项目。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如果顾渊带来的这艘飞船被毁掉了,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钱去买第二条:拍卖产业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作为抱着同样心情的人,七太清楚顾渊心中的急切,既然能够见到顾清玄,顾渊是一刻也不愿意等的,所以他这一下,还真的按住了顾渊的死穴。

    顾渊不得不带着他一起来了混乱之地。

    尽管如此,顾渊却并没有真的决定妥协:他可不愿将主人的关注与任何一人分享。举例来说,他今天联系顾清玄的行动就完全是瞒着七的,在顾清玄面前时,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对方……

    事实上,七现在还在那艘飞船上守着呢。顾渊故意让他偷听到了自己和属下的对话,令七以为他们的目的地并非此处,停留在这儿只是为了摆脱他,再加上一点小把戏,七轻轻易易的就被他忽悠得留在飞船上不肯下来……

    也许应该拉他出来分散一下注意力的?

    这个想法在顾渊的心里闪现了一瞬,但很快便又被他掐灭掉。

    傻子才会给自己增加对手。

    混乱之地嘈杂的街道上,他拖着贝克亚当大步踏进临时租住的房间,把毫无反应的贝克亚当甩给下属后,便自顾自翻开个人终端,开始查询起最近宇宙中发生的各种大事来——尤其是银河帝国的。

    半个小时后,他默默地关上了个人终端,在经过慎重的思索后,顾渊无奈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看来还是得当一回傻子了……”

    顾渊找到一名属下,吩咐他回飞船把七叫过来,结果七不出意料地不肯来,顾渊只好自己去飞船上。到了飞船上后,七依旧用惯有的警惕目光注视着他,仿佛顾渊随时都会在地上挖个坑把他踹下去一样——不过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啦——自从顾渊借了他这把刀杀了一回人之后,醒悟过来的七对待顾渊简直就像是对待阶级敌人。

    ……顾渊的态度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就是了。

    他站在船舱中,用平静的目光注视了盘坐在能源仓边的七片刻,看得七连连皱眉后,方用平平常常的语气开口道:“你这半年多的时间看来是毫无进步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顾渊的语调轻松,说出的话却如同尖利的针猛地刺了七一下,七的脸色变了变,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好骗”何在后,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你……”

    “我已经见过主人了。”顾渊微微地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他温文俊雅的长相配上这笑容,倒是令人眼前一亮,但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七毫无欣赏之意,身上甚至泛起了点点的杀气。

    下一刻,疾风骤起!一道黑线划过顾渊眼帘,顾渊神色不变,一道冰质盾牌凭空浮现在身前三尺处,恰恰将七挥来的匕首挡在外面,只刺落了少许冰屑。

    顾渊维持着那面盾牌,甚至转瞬间将盾牌增加了十数面,牢牢将七围在当中,飞快地轮换旋转着。尽管如此,他的语气依旧十分轻松平静,就好像刚刚的袭击从未发生过、面前悬浮着的多面冰盾也并不存在:“我现在就要启程离开这里,但是我认为……你应该留在混乱之地。”他说着,抬头看了七一眼,眸子里含着锐利的锋芒:“你也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我的命令。”

    ……命令……

    七皱起眉头,微微抿了下唇。

    “我不是你的属下。”他带着点倔强说,顾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撤去悬浮在身前的盾牌。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的属下,我们至多只能算是同僚。”顾渊的目光滑过七手中尚未收回的匕首:“但是作为同僚……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继续这样下去,会变成无用的废子的。”

    ……无用的废子。

    作为曾经被重点培养的暗卫,七对于“废子”这个词格外敏感。通常情况下,成为了废子的暗卫都只有一个下场——被主人抛弃。

    如果他成为废子的话……会失去哥哥吧……

    顾渊扫视了他一眼,敏锐地从七的面容上寻到了一丝动摇和迷茫,他立刻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地发力。

    “看看你吧,你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主人凭什么要收留你?凭借着你年纪幼小、身世孤苦,所引发出来的那一点点怜悯吗?”

    顾渊语气中并不带有嘲笑,但他所说出的事实却像是一支支利箭一样,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七的五脏六腑。七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握紧了匕首,反唇相讥道:“难道你就有什么值得依仗的东西吗?”

    “至少我比你好,我还有顾家和银辉。”

    顾渊停了停,似笑非笑地说:“况且主人这次只是叫我来了——他没有叫你。”

    “说不定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起你呢,主人可能已经完全把你忘了!我与主人至少还有一段相处的日子,还有一点点兄弟之间的情谊……你呢?你有什么?”

    他凑近七,目光锐利得几乎要把七从里到外剖成两半:“不要以为跟着我来了混乱之地就能怎样,你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把你的那些伙伴们训练成刺客暗谍很了不起吗?离开我,离开顾家的那些产业,你们能够养活自己吗?”

    七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但很快又松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因为你连我单独出去见了主人的事情都发现不了。”

    顾渊冷酷地指出了这一点,七的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

    “……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声地说,听到这句话后,顾渊确定七已经松动了:他只是缺少一个真正留下来的理由。

    “留在这里的用处?自然是让自己变得有用些,不至于成为废子。”顾渊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撕开了自己的伤疤:“主人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小小的银辉早就已经不能牵绊住他的脚步……别说你了,我如果继续蜗居在银辉一隅,迟早也会成为对主人无用的废子……”

    “你也知道当初主人离开银辉时有多么突然吧?不妨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天在主人离开之前,他曾经和银河帝国来的那个西泽少将见过面——然后过了段时间,银河帝国发生政变,皇帝失踪,太子监国。然后前不久又有新的消息传来,监国的太子被刺杀身亡,皇后殿下暂行理政,并且隐隐有消息声称,帝国当年失踪的真正太子即将归来。”

    “而这个消息的源头就来自于西泽少将所在的家族。”

    顾渊四处看了看,在旁边的矮几上找到一杯未开封的红酒。他将那瓶红酒拿起,干脆利落地以冰刃斩去瓶颈,又凝聚出一只冰晶酒杯,将瓶中的红酒倾倒在了那只晶莹的酒杯中。一边倒,一边漫不经心地对七说:“所以,从这几个消息之中,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七仔细想了想,脸色一点点地变了。

    “哥哥……他是……”

    “主人说不定就是银河帝国那个失踪的太子。”

    顾渊将未倒尽的酒瓶搁在一边,举起盛满酒液的红酒杯。

    “所以你看……我们如果继续留在银辉这边固步自封,又如何能够继续追随主人的脚步?”顾渊将那杯酒捧在眼前,用梦呓般迷蒙的语气道:“本来就无法在异能上对主人有所帮助,如果在外部的力量上都无法跟随他的步伐……我们迟早都会被主人抛弃掉的。”

    “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七沉默片刻后道,顾渊注视着晃动的酒液,忽然一笑。

    “这和主人本身是怎么样的人没关系。”

    “就像是你所习惯使用的匕首……我记得半年前的时候,你常用的匕首并不是这一把吧?”他着意看了七手中的匕首一眼。

    “……我长高了。”

    七十分简单地说,顾渊轻易理解了他的意思,笑道:“是啊,你长高了,身量变长,四肢、手掌都有所不同,原来的匕首现在使用就会觉得太小,之前合用的现在不再合用……”

    “而你现在有了一把新的匕首,新的、锋利的、完全合用的匕首,于是之前的那把便会被你不知不觉地遗忘掉。也许你主观上并没有抛弃它,你只是用不上它了……于是,它事实上就会被你抛弃掉。”

    “主人现在也已经长高了。”

    顾渊凝视着杯中的红酒意味深长地道。艳红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着,表面浮起细小的波纹,令人想起顾清玄唇边勾起的弧度,一样艳丽又醉人。

    空气忽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顾渊轻轻笑了笑,举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闭上眼,微微叹息了一声。

    ……主人……

    到了最后,顾渊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给自己扶植一个对手。

    ……跟银河帝国少将的身份相比,就算是银辉方面的顶级豪门,也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真的一切如顾渊所想,顾清玄的真实身份是银河帝国的太子殿下,那么像是西泽那个等级的属下,对他来说也完全是俯拾皆是。本来自己的地位就十分堪忧,再来这么一堆属下一挤,估计都得排到几光年之外了。

    与那些可能的竞争对手相比,七……无疑更加容易拿捏。

    他们俩人都出身于银辉,与主人曾经有过一段交情,对上银河帝国的那些嫡系,俩人天然就是盟友关系。再加上现在各自拥有的筹码,如果他们兵分两路,一人从商从政走白道,一人潜藏暗中编织罗网,两人彼此扶持,只要势力能够达到一定程度,恐怕连银河帝国的人都不能小视。

    这,也是他们未来藉以在主人身边立足的资本。

    用足够的个人武力占据地位这种事……顾渊早八百年前就不想了,这完全是空中楼阁。倒是主人性子冷淡疏懒,不怎么理会俗事外务,只要能够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当主人未来继承帝国时可以为其分忧,地位不说不会动摇,至少一段时间内完全足以立身。

    至于立身之后,如何与银河帝国出身的皇室嫡系抗衡,如何不动声色地在小联盟内占据优势,就是另一个需要细细思索的问题了。

    顾渊仔仔细细地考虑着一切,还不等回到银辉,就向留守的属下们发布命令,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向银河帝国靠拢。

    而七自然是留在了混乱之地,顾渊会在半年之内将他的那些小伙伴们陆续送过去,目标是让他们在混乱之地磨砺一番,至少成为一个有名号的势力,这样才有日后进入银河帝国的资本。

    他们现在最为欠缺的就是时间和底蕴……虽然目标已经定下,计划也正在制定,可毕竟限于银辉共和国的先天条件。即使顾家身为银辉豪门,想要一路逆袭到与银河帝国贵族门阀抗争的地步也有好长好长的长路要走,更别提毫无底蕴可言的七他们了。这个计划提出来后,究竟是自我安慰的成分较多,还是贴近现实的成分较多,还值得好好商榷。

    更何况……

    顾清玄就一定会去做什么银河帝国的皇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