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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佳佳安静地抱住安国栋,安国栋深呼吸几下,这才继续说。
“我回来之后才知道,李明光死了。”
安佳佳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但是心里还是会惋惜,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的人生还有那么多的可能,可是却被残酷的战争扼杀了。
“我不相信,跑到李光明家去看,他母亲也就是李志兵的奶奶,在屋里又哭又喊的,我还闻到了屋里传出来的臭味。”
安佳佳心里一震,这,难道李光明是被鬼子杀了?
“我看见一个瞎了眼的奶奶坐在门口抹眼泪,我认识她,她是李光明的奶奶。李光明的妈妈哭着哭着忽然就跑出来,指着瞎眼奶奶骂,说都是因为她李光明才会死的。”
就算安国栋不说出来,安佳佳也可以猜到王水勤是怎么骂人的,肯定是埋怨瞎眼奶奶连累了李光明,害死了李光明。
“瞎眼奶奶哭得差点晕过去,后来大家劝住了李光明的母亲,让瞎眼奶奶说说事情的经过,我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安佳佳忍不住屏住呼吸,真相一定跟何香兰有关,不然王水勤不会看见何香兰就骂。
“瞎眼奶奶说,李光明那天跑回来跟他们说了鬼子进村,然后就要跑出去,他们家人肯定不让,但是李光明还是跑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就剩下瞎眼奶奶一个人。”
天啊,瞎眼奶奶就不是人吗?她可是王水勤的婆婆啊,就这样把一个老人家扔下,这算什么事啊?
“瞎眼奶奶已经年纪很大了,她自己不愿意走,不希望拖累家人,她说死也要死在家里,听见李光明回来,赶紧让他往山里跑,说不定还可以追上李家人呢。”
“可是李光明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他坚持要带着瞎眼奶奶走,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他扶着瞎眼奶奶走出来的时候,鬼子已经进村了,看见只有两个人的空村子,他们很生气,对他们又打又踢的,李光明护着瞎眼奶奶,被打得很厉害。”
安佳佳捂住嘴,这些没人性的家伙!安佳和也听得很害怕,紧紧靠着安英雄坐在椅子上。
“那些鬼子在村里扫荡了一遍,带着很多东西就要走。瞎眼奶奶和李光明已经走不了,他们就回家去,结果鬼子找上门,拉着李光明就走。李光明不愿意,那些鬼子就把刀架在瞎眼奶奶脖子上,最后李光明跟着鬼子走了。”
安佳佳心里很感概,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不仅孝顺还非常勇敢,如果他还活着,也许李志兵现在也不会被王水勤这样虐待了。
“瞎眼奶奶哭得很伤心,她一直在家里等,她天天求老天爷,希望李光明可以回来。不知道过了几天,李光明真的回来了,他说鬼子投降了,他被解放军救了出来,解放军还给了他两毛钱让他回家。”
“瞎眼奶奶想摸摸李光明,可是他不让,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看见自己的亲人就忍不住哭起来,也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了。”
“他说他被鬼子打了一顿后带走了,带到另一个很远的地方,就是我们现在的县城。他在那里被逼着干活儿,还天天被鬼子打,解放军救他出来的时候,他一身的伤,因为可怜他才给他两毛钱的。”
“解放军让他自己回家,李光明就带着一身伤,从县城走回来,走了差不多三天,他终于回家了,看见坐在门口等他的瞎眼奶奶,他抱着瞎眼奶奶哭。瞎眼奶奶心疼他,拉着他跪在地上谢谢老天爷。”
“鬼子是投降了,但是山里的我们还没有收到消息,我们还躲在山里。李光明那么重的伤,没有人可以给他看病,瞎眼奶奶也照顾不了他,李光明就这样躺在床上等家人回来,可是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他死了两天我们才从山里回来的。”
安佳佳是真的为李光明感到可惜,这样一个勇敢坚强的小小男子汉,为什么命运会是这样悲惨的?
“他母亲听到瞎眼奶奶这样说,更是哭着喊着要打死她,瞎眼奶奶太过伤心了,没两天也去了。”
换做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李光明死了两天,大夏天尸体都臭了,瞎眼奶奶没有立刻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李光明下葬的时候我偷偷去了,我跟他玩得很好,他就这样走了我也跟难过。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看见你们妈妈,她和她的家人都哭得一塌糊涂,光明的母亲看见了,忽然冲到他们面前就骂人。”
“为什么?”安佳佳忍不住问,也许这既是他们的结。
“你们的外公外婆一直跟光明的母亲道歉,因为光明一定要出去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妈妈,让他们赶紧跑。结果回来的是自己却晚了,他救了别人却害了自己。”
安国栋的语气很悲痛,安佳佳心里是震惊和心疼,李光明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可是他却只有短暂的一生。
“从那以后,光明的母亲就恨死了你们妈妈一家,认为是他们害死了李光明,他们也不反抗,她爱骂就骂,可是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了,光明的母亲还是这样。”
安佳佳觉得李光明确实是因为告诉何香兰才晚了一步,可是他的死是因为身上的伤啊!那个时候破伤风、抗生素的药都是很紧缺的,战争时期这几种药很重要,李光明应该就是没有没药才会死的。
安佳佳知道丧子之痛很难受,甚至一辈子都过不去,但是她可不认为王水勤是这样的人。也许一开始她是伤心难过的,毕竟李光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谁见过哪家的母亲总是把自己死去的儿子挂在嘴边的?
安佳佳看王水勤那个神情就知道,她就是借题发挥!就是希望大家同情她,这样她的撒泼就是合理的,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王水勤的脾气本身就不好,但是现在看来,她的脾气会越来越糟糕,都是因为大家体谅她的丧子之痛纵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