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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今夜的月,也显得格外清凉。
百姓们的讨论着那个赵府少公子身边的少女,而那个少女,许多人都看到过,所以谁都知晓赵贞毓身边的少女正是前两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管静姝叫“竞月郡主”的姑娘。
而偏僻的那家客栈里,静姝也一日未出门了。
这虽然是客栈老板和伙计都为之奇怪的事,但他们奇怪的不过是她前一晚为何那么晚才回来。
但他们现在并不在讨论这件事,也没有人去关心静姝到底在房中做些什么,令他们津津乐道的,仍是赵贞毓身边的少女。
静姝在房中待了一天,坐着、躺着,或者练功,可无论她怎么做,依然没能够静下心来。
她想起那日黎富对她说的话——
“在郑夫人替你找了暗卫之后,其实是知晓黎贵就是赵高的人的,而赵高是拥护小皇子的,那黎贵算起来就是小皇子的生母——乔夫人的人。但她还一直将黎贵留在你的身边,想来她并不怕你死啊。”
“你知晓她为何要这么做么?因为她并不在乎你的死活,她这样做不过是要分散乔夫人的注意力,若是他们真的将你弄死了,那事情就有可能败露,这样子乔夫人以及小皇子的生母,他们的地位就一定会降低,那扶苏公子自然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了。”
“而且,当年你的生辰之事浮出水面,正是郑夫人自己捅出来的,她本是要趁着你极受疼爱之时陷害乔夫人,想着秦皇并不会因此厌恶你,不料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啊。真是自作自受啊。”
“你以为你的哥哥不知晓这些事么?他是知晓的,从头到尾,他都一清二楚。”
静姝想不明白这些事,自己一直敬爱的最亲的人,竟然会这样做么?
“哥哥,你当真都知晓这些事么?”
这句话,今日的她已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帛布来,慢慢地帛布摊开,细细看着上头的字迹,上头写着——
“环象扶摇皆为魏,幽虚子非必有连。
而今朝中赵府贵,幽虚孙辈也来参。”
除却这些,其他一概不提,且不是她不想提,而是除了这些之外,天下时局,她尚未看得明白,这些时日下来,最是明显的不过是原魏国的举动,再加之这几日她被伤之事,想来这赵府也有一番图谋。
至于父皇中毒之事,她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哥哥,让他平添担忧。
她忽然站起身来,换了一身夜行衣。
“我之事小,国之事大,侠武将心,止戈为怀!”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决心已下。
……
皇宫重地,原应有许多人在此看护,但此时的宫中,却少了许多侍卫,这让静姝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
她躲在太子宫内的假山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但这时候又让她有些压抑,因为她要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那个一直对自己冷眼相看的嫂嫂,是当朝大臣李斯的女儿,是当今大秦国的太子妃——李琼芝!
静姝咽了咽口水,忽然凝住了气息。
李琼芝竟从寝宫中出来了!
凝眸含泪,思念婉婉。
静姝刚要吐出来的字在心头一掷,竟不知该管这个太子妃叫什么。
“您是在想太子殿下了罢?”她扯着嗓子道,但人并没有走出去。
李琼芝惊讶地左右顾看,忽然凄然地笑了起来,道:“你不必装了,竞月郡主这两日在咸阳城中闹得人尽皆知,想来你随你哥哥去的这一二年倒是真有长进,大秦竟出了个会功夫的郡主了。”
静姝愣了一下,缓缓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李琼芝又仔细看了看静姝的行头,愈发觉得碍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又道:“你这副样子回来必定是有事的,昨日我打发了宫中的侍卫,你怎地不来?叫我今夜还要花费各种功夫去替你做这等掩人耳目的事!”
静姝正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李琼芝似乎也没有要她答话的意思,紧接着道:“说罢,你这身行头回宫中来,想必是有事,说说你哥哥叫你来做些什么来了?”
“我……”静姝蛾眉紧蹙,欲言又止,直是不知从何说起,吞吐了半日,却问道:“闻仲可是睡了?”
李琼芝听见静姝问自己的儿子,一对儿玉勾眉登然稍蹙,呆了片刻,舒展开来,没好气地答道:“睡了。”
可静姝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只是把脑袋半低着,又问道:“我可否去看看他?”她想着既已来到此地了,定要替自己的哥哥看看那可人的越渐懂事的儿子。
“不必了。”李琼芝毫不迟疑地回绝道,语中似乎有一丝心虚之意,她不待静姝再次请求,继续了却才的话题:“你哥哥叫你来此到底是何意?”
静姝知晓她一直不喜自己,听到她那直接的拒绝之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心中难免哀伤,缓缓地抬起头来,道:“其实……并非是哥哥派我来的……”
“不是你哥哥派你来的,那是谁派你来的?”李琼芝只听这一句话便不再听她续言,而是半是惊讶半是焦急地问道。
“是我自己来的,我去岁六月已不在军中作待了,后又随江湖人士学了几月的武功,如今回到咸阳,一是想向……向嫂嫂打听父皇的出游路线,二是想让嫂嫂派个近侍与我,让他将这信帛传与哥哥。”静姝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帛布拿出来递与李琼芝。
李琼芝看也不看那帛布上头写的什么,随手又推给静姝,哼声道:“不行!我没办法派近侍与你!”
静姝心中一惊,不想她竟是这般嫌恶自己,急得烟波水雾朦胧乍时起,呆了半晌,簌簌落下几行泪来,心中大为不快,连日里来的怒气不由得都冲上头来,轻斥道:“我敬你是嫂嫂,这许多年来不管你如何针对我,我都处处忍让你,为的就是不让哥哥为难!如今你贵为太子妃,他日是要做一国之后的,怎地两年不见还这般没有气量?更何况……”
她顿了一顿,神情哀伤,继续道:“更何况,如今之事关乎国家生死,我既是这副模样来见你,想必你也能猜到这事必是我不能够做到的,可你却也不替自己的夫君想一想,尽想着这些旧日恩怨,他日,你如何能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