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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冬焱先是一愣,未待他问话,只听得对方一阵“嘶”地揪痛声,他赶忙问道:“姑娘,你可要紧?”
虽说静姝自小喜欢武学,但是因被保护得太好,也不曾受过半点伤,这次被刺了一剑,却才晕乎过去倒是还好,可如今倒是醒转过来了,一遭这车身颠簸,哪里忍得了这般疼痛。
她寻着位置坐将下来,蛾眉蹙如波涛,听他一句温言,强忍着腹剑之痛,弱声答道:“不打紧。”
九冬焱闻声想她是一时疼痛难忍,也不知她到底受多大伤,急忙道:“你忍着些,先替我解了这蒙眼布,待我们都解开了,我再与你些伤药。”
静姝闭着眼睛深呼出一口气,再看九冬焱时,他已自觉地转过身去,她向前移去两步,同样咬开了九冬焱的蒙眼布,想退回后头的座位时却一个颠簸叫她生生摔在马车板上——
“咚!”
“啊!”静姝一下坐倒在车板上,吃痛不已。
九冬焱眨巴几下眼睛,听得她一声痛叫,转身先是坐定,再瞧静姝,登时也认出她来,张了张口,须臾才道:“易姑娘!”
静姝只是点了点头,九冬焱立即注意到她的腹间鲜血呈呈,再看她唇已泛白,立即说道:“你先转过身去,我替你解了手上的麻绳。”
静姝看他一眼当是回了他的话,慢慢转过身去,脚也抬上座位去。
九冬焱手附于背,看了一会麻绳如何解,便弯着身子坐到静姝身后,与她背面相对,与她解了麻绳。
静姝触碰到他的手,温暖如斯,不由得脸颊生红,略有尴尬,只是背对着九冬焱,他倒是未有察觉,静姝揉了揉那已被麻绳勒得微红的手腕,赶忙解了脚踝间的捆绑,也稍为迅速地替九冬焱解开麻绳。
九冬焱转了几下手腕,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脆响,随即利索地解开了脚上的麻绳,待他欲要展功之时,只觉得身体里气力中饱却无法施展。
他坐将起来之时,发现静姝已半捂着腹部坐好。
原来他无法细察周遭环境,现在粗略一看,这马车倒是不小,足足有两丈长宽,方形车身,两边拱形小窗下便是他们所坐的长形木椅,窗外细纱柔布随着车子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车内可就不是那么亮堂了,四周都由木头围着,便是想要与赶车的车夫拼命也无从下手,想必是从外头才能够开了这车门的了。
他转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递与静姝,道:“这是我家极好的金疮药,你拿去敷在伤口上罢。”
静姝接过,只是道了声谢,并不动弹。
九冬焱想是她尴尬,转过头去,对着小窗,顾自思衬着。
静姝脸儿一红,仍是没有解衣敷药。
过了好半晌,九冬焱想她该敷好了,问道:“好了么?”
静姝见他似欲要转头,急声道:“没、还没。”
九冬焱欲有问话,但闻她迟迟不肯上药,半有不满,忽地转过头道:“江湖儿女何拘小节!”
一句话将静姝说得脸儿霎时飞红,若是对方是筠廷也就罢了,她解衣也便解了,可对方竟是个自己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公子,这般叫她如何不尴尬,现在听他此言,自己便是愤愤不平,呛声道:“我何拘小节!我却才不过是在想些事罢了,你快转过身去,莫要偷看便是!”
九冬焱被她抢白一番也不生气,又转过身去。
静姝心有不甘,在后头向他瞪去一眼,这才转过身去,解开衣裳,敷了药粉,口中又不时发出“嘶嘶”的疼痛声。
九冬焱眉宇间不禁跟着她的声音一惊一乍地皱了又展、展了又皱,心下却暗自好笑,那笑意传到了嗓子尖,不由得笑出声音来,道:“我瞧你这般便是从未受过伤的了,怎地这点伤口疼成这样?”
静姝着实疼痛难忍,无心与他还骂,到了那药粉敷得全了时,总算是舒服了许多,也不感之前那般疼痛了,还口道:“我们都这般了,你还能笑出声来!”
九冬焱猜她是好了,转过身来,扭了扭脖子,道:“不笑又能如何?你瞧着四周,只给我们留个小窗子,难道你还能飞出去不成?”
静姝细眼察看了一番,蹙眉碎碎道:“都怪我轻信了那丫头片子,若让我再遇到她,非杀了她不可!”
九冬焱登时笑出声来,道:“那也得我们先从此处出去才是。”
静姝瘪了瘪樱嘴,轻嗔道:“怎地先前见你是左一个‘易姑娘’、右一个‘易姑娘’地称呼我,如今才是第三次见面,便这般直称‘你’了?”
九冬焱“哈哈”两声大笑,正思起来也是如此,只是自己不知为何,先前称她为“易姑娘”时便觉得奇怪,不过是那时瞧着她身边有人在,便不能那般无礼,如今隔了几月再见她,竟没有一丝陌生感,打趣道:“这我便不知晓了,想来是因你我一路待得久了,便不觉你陌生罢。”
静姝轻轻笑了一下,再不去想这些,正色问道:“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九冬焱明眸讶异,正言分析道:“若我猜得不错,他们便是为了玲珑刀和玲珑珠而来。”
静姝小时便听过这两物,不想这东西当真存于世间,因问道:“你有这两物?”
九冬焱略奇怪地看她两眼,暗思:“她竟不知这两物在谁身上。”他正思索间,静姝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正色答道:“我如何会有这两物?这两物之一的玲珑刀不是在你师父身上么?”
静姝诧异不已,诚然道:“我倒是从未听说玲珑刀在我师父身上。”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马车顶棚开了个头一般大小的口子,他们齐齐向上望去,只见一个笑靥然然的姑娘脸蛋儿正对着他们,顿时把他们吓得心头一跳。
那姑娘见他们这副模样,嫣然笑出声来,“咯咯咯”地乐个不停,道:“你们倒是聊得甚开心了,这一路也甚是无聊,不如也陪我说上一说?”
“你是何人?”静姝瞪去一眼,不满道,“看来是你抓了我们!”
“诶,我原来瞧你说话也甚是有趣,怎地如今见了我便这副嘴脸了?我不喜欢你。”那姑娘看了看静姝,又转头向九冬焱,道:“九公子,这几月不见,你便认不得我了?”
九冬焱本是看她一眼就低下头来,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倒是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去,左右看了一会,道:“我见的姑娘从这排到咸阳也排不完,更何况……”
那姑娘不待他说完,笑脸问道:“更何况如何?是不是见了本姑娘便再也忘不了了?”话罢,又把那莹眼儿一抛,真真是个千娇百媚的欲滴闺女儿。
九冬焱爽朗地笑将起来,身子往后靠了靠,笑着激道:“更何况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这般相貌的叫我如何记得住?”
那姑娘刹那间犹如换了一张面皮,笑意已退,只见她目中恨意渐起,骂道:“原先瞧你倒是个蜜一般的嘴皮子,如今怎地这般不会说话!”
静姝霎时忍不住痴笑了一声,九冬焱也不由得跟着“噗嗤”笑了出来。
他们俩这一笑,全被那姑娘瞧在眼中、听在耳中,她忽然一下关了那小小的天窗,伴随着“砰”地一声响,一句叨骂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叫你不识好歹,若是不能杀,不然我早就杀了你那易姑娘,看你还得不得意!”
九冬焱忍住了笑,道:“诶,你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