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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顾长歌显得异常沉默,关于离别的消息,是墨君邪告诉晟轩的。
晟轩表现的还算平静,只是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缓慢的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除了小无忧,饭桌上的四个大人,都各怀心思。
大家都尽量想要让分开,看起来寻常一些,但是很显然,谁的演技都不是很好。
晚饭后,顾长歌要去洗碗,向来阻拦的晟轩,这回却破天荒的同意,跟在她身后钻进厨房,“我和你一起洗。”
顾长歌以为他有很多话要说,结果进了厨房,他只是主动接过这项活,让她站在一旁。
狭小的空间里,水声被撩起,又落到碗筷上。
晟轩动作很慢,仿佛这样,就能够将彼此的相处,拉的更漫长一些。
然而,只要有开始,就会有结束。
他把洗好的碗筷一一用抹布擦干,随后放进破旧的橱柜里,湿漉漉的双手,在衣服上胡乱一擦,他摆摆手,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晟轩把她送到房间里,缓缓开口,“收拾下东西吧,不是明天就要出发吗?”
院子里点着蜡烛,能够听见无浪正在往马车里塞东西,马儿身上装着的铃铛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
顾长歌回过神,坐在床边,笑着道,“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
晟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来到这里之后,由于贫穷,他很少给她买东西。
除了逢年过节,置办的新衣服。
不过……
他垂下睫毛,漫不经心的想,看墨君邪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
两相对比,那些置办的新衣服,又算得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呢?
晟轩还在犹自出神着,耳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看着顾长歌站起来,拿出了他买的衣服,往包袱里面放。
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眶都是热的。
担忧自己的窘迫被看见,晟轩赶紧偏过头。
他听见顾长歌低声呢喃,“你买给我的衣服,我就带走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可带的。这次离开,不知道再见要到什么时候,晟轩,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遇见,让你喜欢的,并且喜欢你的女孩子。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成亲之日,记得提前写信给我。”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补充了句,“你放心,我若是到了地方,会第一时间给你写信报平安的。”
晟轩一直没说话,直到她收拾好东西,他才道,“要是那边过得不好,我随时等你回来。”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长歌被拍醒,跟着墨君邪一起出了村子。
不辞而别的主意,是她想起来的。
她不想看见晟轩难过,所以就想偷偷的走。
马车上铺着软软的褥子,顾长歌和小无忧爬上车后,便抱在一起继续睡觉。
无浪赶车很稳,颠簸甚少,即使是在曲折的乡间小路,都如履平地。
墨君邪守着他们,目光温柔,约莫有一刻钟后,他低声询问,“到哪儿了?”
“马上离开村子了。”
他点了点头,掀开窗帘,朝着马车后面的那道人影看去。
一直小跑着跟在马车身后的晟轩,同样看见了墨君邪,视线在浓暗中相对,他看见他摆了摆手,随后缓缓停了下来。
马车越来越远,成为视线中匆匆而逝的一道风景。
墨君邪靠在车壁上,握着小女人的手,陷入了沉思。
从开阳村到婺州,行了一天半,在婺州住了一晚,置办了点吃食,一行人没有停顿,直奔京城。
回到京城,已经是半个月后。
顾长歌坐车都快坐吐了,被告知终于到达目的地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感叹道,“可算是到了!”
“下来。”墨君邪在下面朝她伸出手,“今天太晚了,先在府上将就一晚,明天咱们回家。”
顾长歌任由他把自己抱下来,像只树袋熊似的,粘着他不撒手,“墨君邪,你不是说回到京城就是回到家了吗?这府邸,不是家啊?”
眼前的府邸,庄重大方,门口左右立着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墨君邪刚才居然说将就?
她不由得嘴角抽抽,那他所说的家,得该有多么霸气啊!
墨君邪注意到她走神,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这是我以前的一座宅子,曾经被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一年多前我下令重建,你进来看看,里面的布局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以前也在这里住过?”
“咱俩成亲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的?”顾长歌问出了很久前就想问的事情,“无忧是我和你……”
“是我们的。”他忽然转过头看她,“媳妇,四年前我们成亲,一直以来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顾长歌张了张嘴,点点头,“嗯。”
“走吧,先带你看看园子,你嫁过来之后,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说不定能够勾起你的回忆呢!”
墨君邪嘴上这么说着,内心里却并不太希望她什么都记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只记得快乐开心的事情。
单从府邸外面看,会让人觉得庄重,甚至有几分压抑,可是进到里面,却豁然开朗,清新雅致,别有情趣。
一路走来,园子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在温和的阳光下,蓬勃生长。
墨君邪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内院厢房。
她看到了床头的纱幔,看到了檀木梳妆台,看到了书桌后挂着的那一副画,愕然怔住。
画里面的女子,是她无疑,但又有些许不同。
看起来比她更加年轻稚嫩,就连那双眸子里,都闪耀着懵懂清澈的光。
“这是……”她小心的指了指。
墨君邪笑,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万分珍重的吻了口,“是几年前的你。”
“你画的?”她问。
男人把她抱在怀中,下巴放在她肩窝上,轻轻的贴了贴她的脸,“我画的,太想你了…想到我们的初见,一笔一笔把你画下来。”
“嗯。”
“这里还有,”他说,“你跟我来。”
绕过书桌后的屏风,是一面墙,而墙上清一色挂着她的画像,每一幅都不相同,各种风情各种动作神态,无一不是她。
顾长歌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轻轻的环抱住了他。
她听见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想了无数回,梦了无数回,这次终于,抱着真正的你,有体温有呼吸,长歌,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