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始

颜凌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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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涛原上,雄浑的鼓声早已停歇,空气仿若凝滞,紧张的氛围像一场瓢泼大雨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底。

    “当!当!当!”一个身着红衣的骑手,敲着铜锣,绕场一周而行。

    人群顿时雅雀无声,一片寂静之中,只见三位鹤发童颜,雪鬓霜髯的老者缓缓地从木楼中最高的那一座走了出来。原来这正是本次比试的公证人——临风三老。

    “三老”之称,自古为尊。能冠此名者,不仅要文采出众,更要品行过人。这三位长者也不例外。

    只听得中间为首之人朗声说道:“老夫贺柏,今日携二位贤弟——孟晨、姜迪,忝为这浪涛原第一场比试的公证人。来人,传上申卷。”

    原来,但凡在浪涛原比试者,皆有专门的文士将其记录在案,唤作“申卷”。倘若获胜,其中赢家还可享受“金箔篆名”的荣光。

    不多时,一个身着黑氅的人从木楼中走出,头上搭着藏蓝色的风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来人的面目。

    贺柏接过递交的申卷,忽然,他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是将那人的侧颜全都看在眼里。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贺柏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长揖至地。

    那人摆了摆手,转身又回到了楼中。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嘁嘁喳喳的窃窃私语。

    贺柏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打开申卷,高声宣布道,“浪涛原大比第一场,比试者:李洛冰、云梦漓。”

    人群中随即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讨论,虽然,云梦漓他们并不熟悉,但李洛冰的“美名”早已走出了易简书院,传遍临风千里。

    “爹,你说这不是玩闹吗?李洛冰,一个纨绔子弟,竟然还敢在浪涛原提出比试,真是不知所谓!”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寇熊听着附近的议论,直恨不得将周围人的嘴都用鱼胶封死。但李洛冰却毫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寇氏兄弟稍安勿躁。

    正在这时,只听贺柏再次张口说道,“自古以来,文试武试,泾渭分明。刚刚虽然双方提出了要武试文试一齐进行的要求,不过,经三老共同协商,认为此举实在不符古礼,现下,你们自己选择其中一种吧!”

    “文试!”只听得那边云梦漓连想都没想便选择了。

    “表哥?!”李洛城惊异道,在他看来,李洛冰大病初愈,武试实为上上之选。

    云梦漓侧首回看,一脸的傲慢之情,语气轻蔑地说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其实,云梦漓的心中有的不仅是对自己才华的信心,更重要的是,他也有借此机会,将自己的文名遍传临风之意。毕竟,倘若选武试,一来李洛城可能亲自上阵,二来,自己不擅此道,很有可能丢掉这个扬名的良机。

    旁边的李洛城不知云梦漓心中的算计,不过一想到这云氏长子“善书画”的声名,便也心安了下来。毕竟,他觉得,就算云梦漓名不副实,但总不可能连李洛冰都比不过吧?!

    另一边,李洛冰听了对手的选择,只觉得甚合心意,于是便也点头称是了。

    贺柏见二人意见相同,便继续说道:“既然双方都已同意,那么比试就可以开始了。此次比试,你们二人以‘浪涛原’为题作画……”

    不料,贺柏话还没说完,却是被李洛城打断了,“怎么这样呢?刚刚不是说好了以狩猎为题吗?”

    贺柏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说道:“比试之题皆是由公证人钦定,何时能自己选择了?李公子观览过这么多次浪涛原大比,怎么连最基本的规则也不知?”

    李洛城面上一红,只觉得一股野火从下颌烧到了耳朵,他每次来浪涛原,基本上都是在木楼周边游荡。哪里注意过什么规则不规则的?

    贺柏没有将视线继续停留在李洛城的身上,转首继续说道:“倘若两方都没有异议了,那么比试就正式开始,来人,燃香。”

    不一会儿,如意耳瑞兽铜制鎏金香炉上便飘起了袅袅的香烟。

    李洛冰与云梦漓一齐走出人群,来到早已布置好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身着红衣的使者再次敲着铜锣绕场一周。

    比试正式开始。

    一望无际的浪涛原上,只余北风的哀鸣,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案前二人的身影。

    只见云梦漓先是环顾一周,将浪涛原的风景尽收眼底,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让多少少女迷了心。

    反观李洛冰,却是一动不动,视线已然凝滞在刚刚震天动地的金鼓上,久久不曾偏移,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的神思已然不在这里。

    云梦漓侧首看了一眼李洛冰,轻笑一声,却是继续构思自己的画作。

    其实,浪涛原本就是临风胜景,自古至今,以此为画者不计其数,云梦漓曾经描摹过其中的诸多作品,故而对于此题早有底蕴为根。

    只见他先是沉吟数秒,而后挥毫泼墨。其中笔法纯练,一看便知。远远望去,围观之人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间浑然天成,一分一毫中恰合天地之理,尽管只是提笔作画,但竟也如舞蹈般婀娜多姿。

    云梦漓自负记忆力超群,故而自刚才环视一周后,就再没有抬首观察过任何一处风景。但他的画作之上,却是滴水不漏,不差毫厘,就连野綯茎上微晃的雪,也都尽现画里。

    贺柏行至云梦漓身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眉梢的褶皱也缓慢地放平。

    不过,当他走到李洛冰这里时,眉头却是又重新拧起。

    “你是睡着了吗?”贺柏知道此举不合规矩,但还是忍不住地提醒了一句。

    李洛冰仿若被隔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完全没有理睬贺柏的问句。

    “咳咳,醒醒。”贺柏低声喝道。

    李洛冰如梦方醒,抬首看了一眼贺柏。

    孺子不可教也!贺柏心中不喜,背手离开了。

    李洛冰抬首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只见人们的眼中,鄙夷,惋惜,同情,嘲讽……各式各样的感情不一而足。

    不过,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寇熊寇俊焦急关切的面容。李洛冰对着二人轻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毕竟,书画之道,贵在意境,画得再快,再逼真,也不过是匠术,终登不上大雅之堂。而且李洛冰刚刚的失神并非神游太虚,而是在潜心选材,长康遗梦丹能帮他的只是画技,其余的他都要自己费心。

    此时,香已然燃至半程。

    终于,万众瞩目下,李洛冰拿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