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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这是一个值得被放在舌尖,细细品味的词语。人们想起它时,脑子里该是眼波温婉的少女,或是一笑倾城的亡国绝色,最不济,也该是深深长夜里,悄然入梦的娇媚狐狸。
这个世界上,当得起这个词的人不多,能让所有见到的人都心甘情愿称上一句尤物的,更不多。
成年以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林池就算一个。
尤物。
不知道当她一袭长裙出现在奢华而不失庄重的皇家新闻厅时,在场的记者们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拿不稳手上的摄像机。总之,当看到电视画面里那个眉目温婉,举手投足间俱是与生俱来的高贵的年轻女人时,围坐在电视机前或是孤单一人坐在微型电脑前盯着投射的屏幕的那些帝国群众都被惊艳到了。
那一刻,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富有侵略性的alpha还是天生就比较温顺的omega,或是平庸无为的beta,眼中必定都只会有这个神秘的皇女殿下的身影。
她实在是太过耀眼,从她身上散发的自信与矜贵,甚至将大厅中明亮的光芒给盖了下去,人们看着她,不用人过多介绍,都会笃定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身体娇弱的皇女殿下。
这是林池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以这样毫无遮掩的姿势。今天之前,帝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模样,今天之后,她的照片和影响会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大江南北,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极为高贵的身份,也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的美好。
见到了这位殿下的真实面目,民众的热情更加高涨,察觉到帝国人民的热情,无数正播放着的节目被紧急叫停,迅速换上了林池受访的画面。
在宣布了林池回来的事情之后,又召开记者发布会,这是周瑾的意思。
她的女人,她的妻子,既然要立于人前,那便要光明正大地、以无比高调的姿势出现在帝国人民的面前,接受万民的仰望。
人们看着几乎占据了他们茶余饭后的一半谈资的皇女殿下,一方面满足了自己的一些好奇心的同时,一方面也不由生出一种,果真只有殿下才配得上元帅的感觉。是的,在见到元帅一直站在殿下后面默默守护着她时,在见到殿下上台阶时自然地挽过元帅的手时,他们似乎明白了,这些年来元帅甘心守着殿下一个人的原因。
她们实在太配了,仿佛再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而一面接收着殿下复出的消息,不少人在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
无他,只因这位殿下身上的迷雾太重了,重到,令太多人津津乐道、挂念了无数年的地步。
缠绕在这位帝国皇女身上的话题,有三重。
第一重,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谁?是林池的女儿。数年之前,这位曜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即位时,不过是包裹在襁褓中的一个孩子。很多人猜测,如果不是这位皇女突发恶疾,不得不出宫调养,那一年坐上帝位的,会是这个从没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林池殿下。
第二重,传说这位殿下有着独一无二的体香,有着绝世无双的容颜。否则,曜日数亿人所崇拜的、战无不胜的元帅大人为何会如此痴恋着她,她们成婚至今已经有九年了,元帅依旧只有殿下一人,这难道不能说明殿下的魅力?
第三重,这位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举国上下无一人知道。听说,即使是宫中的太医,也鲜少有能说出个所以然的。这些年来,这位殿下几乎已经隐没在了传说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很多人心中,这位殿下是死是活还未可知。殿下避世调养的时间太巧了,恰好是先皇驾崩不久,不少人猜测,这位殿下生病是假,被元帅软禁起来了才是真。
这样一个身上缭绕着重重迷雾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以如此高调的姿态。长达三分钟的新闻画面里,殿下穿着朱红的长裙,矜持地对着镜头微笑,举手投足间,俱是皇家的高贵。目睹了这一幕的群众们倒有很多立刻打消了之前的疑惑——殿下气色看起来极好,不是常年被囚禁的人会有的红润与阳光,看来还真是避世休养去了。
而这段录像因为其本身所具有的巨大价值而被联邦间谍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半年后传回了联邦,在联邦掀起了无比剧烈的波澜。
......
“今天过后,怕是全帝国的人都认得你这张脸了。阿池,想到这一点我又有点后悔。”周瑾一面磨墨,一面朝正走进书房的林池道。
林池有些新鲜:“我们不是早就不用毛笔了么,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是作画还是写字?”星际时代,人们在工作与生活中连一般的硬笔都不怎么使用了,每个人都习惯了打字和直接联系,很少有人再使用这些古老的用具了。
只是在上流社会中,依旧还保留着使用毛笔的习惯,但基本上,也只是用来修身养性。
“不是我要用,是你女儿要用。你忘了,她的基本课里,有一门就是练字。”周瑾白皙的手指捏着纯黑的松墨,不急不缓的研磨中,那黑稠稠的墨汁便逐渐溢了出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松香。
却没有那薄荷香诱人。
“她这时候该在读书。”林池走了过去,从周瑾手中拿下四四方方的墨,带着几分怀念地研磨起来。她小时候自然也练过字,从毛笔到硬笔,这些都是她们这些人的必修课。
不过磨墨,倒是在认识周瑾以后才慢慢学着的。
“我给她写字帖。你家女儿很难缠,别人的字她不练。”周瑾今天没有扎小辫,长发被红绳扎成一束,一副素净的模样。
“是了,我差点忘记了,你的字写得很好的。”林池了然,周瑾的字确实漂亮极了,可能是性格使然,周瑾的字十分有力,且很有棱角,看她写的字帖,就像是看到了刀光剑影一般,偏生那剑、那刀又舞得十分漂亮,漂亮到让人甘愿陷进去。
林池看着随着周瑾落笔而渐渐在纸上晕开的墨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是关于周瑾的字的。
那时候她和周瑾已经很熟了,偶尔,周瑾还会教一教她功课,遇上脾气好的老师所教的学科,周瑾偶尔还会在她的作业上做些更改。后来有一次,她看见母后拿着周瑾落在她这里的一篇策论在看,当时母后便很惊喜的样子,连连说这个孩子看起来是个果断的人,字里那股凌厉劲,是多少混迹军部多年的老兵都练不出来的。
可不是么,果断得很,也的确凌厉得很。
林池的眼神黯了黯。
仔细回想,母后其实真的很看重周瑾,不止一次,她叮嘱林池要好好和周瑾过日子,要乖乖地留在周瑾身边,那时候林池年少,每次听见母后这样说,她都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可她没想到,嫁给周瑾没满一年,那些事情便好像都不作数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心中那块石头又重了一些,林池定了定神,忍住了再次询问的*。
她问过周瑾这么多次了,从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时再问,除了让周瑾又防备起来,还有什么好处呢?
身旁周瑾已经写完了一页,林池凑过去看,比起八年前,周瑾的字含蓄了很多,但是仔细看,依旧能看出那隐于圆滑笔锋背后的杀意。
“要写几笔么?”可能是她看得太入神,周瑾握住了她的手,把笔塞到了林池手里。
林池苦笑着摇头:“很多年没写过了,现在要写的话大概就是一条条蚯蚓,软趴趴的很难看的。”
书法这种东西,一旦放下那便是一日千里的退步,轻易捡不回来的,林池清楚这一点,也没有献丑的打算。
“阿娘,蚯蚓是什么?”这时,腰上传来一阵压迫感,林池低头看去,果然就看到女儿张着小肉手扒在她的腰上。小恨每天被精细地养着,力气着实不小,知道阿娘肚子里又住了小孩子了,她抱的很小心,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不像是之前,每次抱住林池,她都得箍得紧紧的。
林池摸了摸女儿的头,含笑解释道:“蚯蚓是一种像绳子一样的动物,比绳子要细很多,是红色的。”林恨自然没有机会接触这种动物的,宫中的动物园里有白鹤、有熊猫,有众多珍稀的物种,但如蚯蚓这种普通又相貌丑陋的动物,她哪里有机会见到?
“那是什么样子的啊?”林恨抬着头望着阿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和蛇长得差不多,就是比蛇小了很多。”周瑾把阿恨捞起来,不让她再抱着林池,就刚才这短短的功夫里,林池已经不自觉地揉了好几次腰了,这是腰酸的表现,也是怀孕初期会有的症状。
这样一被举高,林恨就能看见书桌上的字帖了,她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嘟囔道:“娘亲不是很忙吗?怎么还要给小恨写字帖,不如休息吧。”
周瑾点点她的小鼻子,早把她的心思看得透明:“不是有人一定要我的帖子才肯练字么?怎么,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林恨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凑上去在周瑾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阿恨一直都很疼娘亲的!”
这小机灵鬼!
林池发自内心地笑了,林恨的存在,仿佛一支缓冲剂,暂且消磨了不时冒出来的痛苦。
不过这件事情,她绝不会放弃。她和周瑾之间可以有小摩擦,但不能有这样严重的裂痕,否则,她总有一天不能放过她自己。
在心中反复推演着从放弃逃跑的时候便开始酝酿的那个计划,林池想,她现在只欠一道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