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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
吴凡此时对外间的一切毫无所觉,他一直在苦海中沉沦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止无休...
吴凡在这苦海中,不知疲倦,不懂思考,没有目标,仅仅是凭着本能在向前奋力的游着。
而这苦海却时时刻刻都在出现不同的考验,就是要阻碍他的前进。
有时候,明明上一刻还是晴天白日,下一刻却骤然出现了倾盆大雨,还连带着狂风大浪,这让苦海掀起巨大波澜之时,也狠狠地冲刷着在海中游动的吴凡。
有时候,天气没有变化,但在吴凡的左右,却会幻化出仙岛妙境、金沙海岸、仙亭楼宇,还有一艘艘自吴凡身边行过的仙家楼船,每一种幻象都伴随着浓浓的诱惑之音,其根本目的就是要勾起吴凡心中的种种欲望,从而让他脱离原本的轨迹。
而有时候,天空会突然降下种种真实的天罚,如滚滚天火,如冻人灵魄的冰雪,如天降大山,又如刀枪剑戟之雨,每一种天罚都如天堑般横断在吴凡前进的路上...
吴凡在这苦海中前行,不知经受了多少的考验,也不知承受了多少的磨难,但他却没有丝毫停顿。
狂风大浪冲刷他的灵魂,折磨他的躯体,他便以顽强不屈的意志完完整整地承受下来。
两旁闪过的万般诱惑,如源源不绝的水流淌过他的心头,却没能进入他的内心,根本无法勾起他心中最深处的本能。
于他而言,天火近身不过一炙,冰雪加身不过一寒,天降大山不过一撞,刀枪剑戟不过添伤,这种种困难阻碍,都抵不过他本能的那种追寻之感。
似乎前方有着什么不可比拟的东西,在等待他的到来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无休无止地前进下,他终于收获了一具挡在他前行的路上的纯黑色的枷锁!
吴凡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是凭借本能将其收入体内,而后又再次启程,向那没有终点的前方继续游动着,继续追寻内心深处那不知从而何来的渴望...
阴阳五行界。
在西门吹雪的光影消失后,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了,七杀道人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但在他眼前的光幕,却只剩了两个——红色光幕以及白色光幕。
那深紫若黑的光幕已经在一刻钟前消失了。光幕内的黑袍吴凡,在无休无止地破坏墙壁时,因看不到丝毫成功的希望而心生绝望,最终选择了放弃。
当黑袍吴凡选择了放弃的那一刹那,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抹杀,使他失去了自主意识,重新变回黑暗神魂,回到吴凡的精神血海之中。
七杀道人平静地看着黑袍吴凡被抹杀的那一幕,过后,他的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喃喃道了一句:“天魔?有意思,可惜...”
苦海。
不知不觉间,吴凡已经在这苦海中得到了六具红色枷锁,五具黑色枷锁了。
他的意识也似乎因为得到了这些枷锁,而逐渐恢复了部分思考能力,也恢复了部分记忆。
在这种情况下,苦海的考验没有丝毫变化,但对吴凡来说,考验却似乎越来越难。
尤其是随着吴凡的人性的不断完善,他对于这苦海考验的承受能力也逐渐变弱。
最初他能无视一切艰难险阻,因为他心中只有前进的唯一想法。
而现在,他开始会出现种种纷乱的想法,他会在狂风大浪中思考是否放弃,他会在被种种幻象诱惑时思考是否停歇,他会在天罚下生出敬畏之情。
似乎吴凡的人性,才是他于苦海中前行的最大阻碍!但他在这苦海中遨游的目的,却又恰恰是为了寻回他这莫名丢失的人性...
阴阳五行界。
自西门吹雪的光影消失消失的三个时辰后,七杀道人面前,就只剩一面白色的光幕了。
七杀道人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变得极其复杂,似是惊讶,又似是感慨,还似是宽慰。
就在方才,那红色光幕中的血衣吴凡,因其自身沉沦于无边的杀戮之中,受杀戮之道的影响,再也无法从杀戮他人中感受到乐趣后,他终于耐不住寂寞地将杀戮挥向自身!
在这最后的杀戮中,他终于重新感受到了杀戮的快感,从而带着诡异的笑容,被那莫名的力量抹杀掉自己的意识,重新变回血色神魂,回到吴凡的精神血海之中。
而七杀道人在此时,也是满是复杂地喃喃自语:“七...杀...”
苦海。
当吴凡得到第六具黑色枷锁后,他的人性便已即将圆满,连他原本一直感受不到的疲倦之感,亦重新回到他的感知之中。
在这种每时每刻都承受着疲劳煎熬的情况下,吴凡才发现,原来,这苦海最大的考验,从来都不是外界对他施加的种种阻碍,而是他自身的意志!
吴凡自遨游苦海以来,头一次生出了放弃的想法,这是一种奇怪的想法。
明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追寻着什么,也知道他前行的方向必定有着他在追寻的东西,但他就是想要放弃,这是一种每时每刻都在出现的念头。
为什么呢?吴凡疲惫的精神在思考着。
但是,还没等吴凡想出个所以然,他又再次被一股无边无际的疲惫感淹没了。
那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向他控诉着疲劳的感觉,那浑身每一丝力量都在干涸中被他硬生生挤出来的痛苦,满满的充斥着他的脑海。
尽管没有一丝一毫诱惑他放弃的声音出现,但他就是忍不住生出放弃的念头。
不知为何,吴凡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想到徐子陵将井中月的心灵妙法传授给他时的情景。
徐子陵背后那一轮金黄的圆月,在此时缓缓浮现在吴凡的心头,一股温润平和的力量突然出现在他的体内。
这突然生出的力量一直在缓和着吴凡心灵的疲惫,成为了支撑他一直坚持下去的最大的支柱。
最终,吴凡在这力量的支撑下,终于坚持到最后,成功将最后的红色枷锁拿到手中。
当这最粗大的枷锁融入吴凡体内之后,他终于脱离了这无边无际的血色苦海,重归他那肉身凡躯之中。
当吴凡睁开双眼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七杀道人那平静的面容。
吴凡吓了一跳地从悬浮的姿态掉到地上,他颇为狼狈地起身后,对七杀道人问道:“前辈能否解一解晚辈的疑惑?”
七杀道人突然咧嘴笑了一笑:“当然可以。”
吴凡却从七杀道人的笑容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危机,他想都不想就向后疾退,同时他直接将朔寒剑唤入手中,一式吹血拔剑术直接出手。
在吴凡做出这种种动作之时,他的剑域十三影亦同时展开,没有丝毫落下。
但是,七杀道人只伸出右手食指,向着吴凡轻轻一点,便瓦解了吴凡的所有动作,直接点中了吴凡的印堂。
七绝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