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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老旧的木屋里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暖灯,不大的屋里挤满了人。
言立、谷梵等人坐在中间,对面是满脸褶皱的老村长,刚从村长位置上退下没多久,威望很高。当听闻他们要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新任村长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会,屋里挨着墙边站满了闻着风声过来的,同村里的男女老少,听故事般听着老村长讲述这近一年来山里发生的怪事儿。
“我们这寨子人,在这山里住了几辈子了,老老少少,一辈留一辈,日子过得很平静。这山里野禽猛兽很多,到了晚上,家家户户关上大门,熄了灯,足不出户,这么多年下来,还真没出过什么大事。”
六十多岁的老人,面容平静,脸上皱纹虽然很多,身子骨看着却很硬朗,浑浊的眸子里,存有一股清明,还有历经岁月洗礼,沉淀下来的从容,但说到紧要处,不难看出,那双眸子里隐着的,对这山里变得不再平静的叹息。
“细想起来,这山里发生的异象,一年前就有了迹象。”老人的声音轻缓低沉,将事情娓娓道来……
谷梵正听得入神,冷不丁怀里被丢了一个别着笔的本子,惊得她一跳。不明所以的她抬头看过去,言立居高临下地递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记。
谷梵瞄了眼周围,见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并没有谁注意到她这边的动作,便压了下嘴角,再看那人,已经转回头认认真真听起事情经过。她抿着唇,低头打开本子,一笔一字地,边听边记下来。
老村长还在说。
“从大约一年前开始,山里的夜晚不再平静。关了大门熄了灯,人睡在木榻上,半夜里就会被山里传来的动静吵醒,动物似乎受到什么惊扰,在丛林里发出一阵阵声响,一些夜里不会叫的鸟儿也会发出尖锐的叫声,再之后会听到猴子吱吱唧唧的叫声,一大片,持续好半天才会消停下来。”
猴子是群居动物,文山县这一片儿,单猴子种类就不下三种,种群就更多了几个,这里的一大片倒也不难理解。但也不能就因为这样,断定是一群猴子袭击了其他动物。
对视之下,钱妍双等人都有这个想法,就听老村长又说,“当时出了这种情况,村子里的人也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动物也会争个地盘什么的,可怪就怪在第二天,就有猴子跑下山来,拿石头袭击了人,要知道,这么些年来,还没有猴子大白天跑下山的事,更何况是袭击人。村民拿杆子驱赶,猴子会跑,却也会对着人龇牙咧嘴,看着十分暴躁。”
祁文就有点听呆了,照这么说,这猴子到真像中邪似的,怪事儿。
言立听着,却问,“还有其他什么异常的事发生吗?”
不同于老村长声音的低缓,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显得格外清亮,一直认真记着笔记的谷梵,莫名地就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却一秒钟被他脸上,比声音更清亮的眸子吸引去注意力。
那双眸子这会儿,因专注而格外黑亮。
她一怔,突然有种觉悟。
他们这些人是在听故事,而他却是真正在听事情整个过程的人。
这回不待老村长开口,木屋里的村民已有静不住地冒出来接过话头。
“有啊,那帮猴子白天赶跑了,晚上还会下来偷粮食,屋梁上挂的苞米、辣椒,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偷。”
“可不是,糟蹋一地。”
“以前从没有出过这种情况,也没见过这么猖狂暴躁的猴子……”
“……”
满屋子人,三言两语地说起来,才一会子,小木屋里就显得非常喧闹,气氛沸腾。
谷梵抬头瞅了一圈,又看向言立。这你一言我一语,明明乱糟糟的,他却很平静地听着,并没有让他们静下来的打算。
她又低下头,仔细听着,挑他们说的几个点,记下来。
“这群猴子还喝血,咬死了我们养的不少鸡禽。”
尽管喧闹,这句话的内容让这道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木屋里一瞬间又静了下来。
谷梵朝声源处望过去,喊这句话的,是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大男孩,皮肤黝黑,眸子明亮,看到众人视线移到他身上,还有两分不自在地动了动脚,面上露出点怯意。
静默中,谷梵听到身边祁文低低地咒声,“卧槽,不会真这么血腥吧……”
谷梵抿了抿唇,没打算说话。刚要低头把这点记下,忽然察觉头上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手一顿,慢慢抬起头,迎上言立淡淡的又带了点压力的目光。
只一瞬间,谷梵就明白了他目光里的意思。
他是要她开口问。
她有一瞬间地,被自己理解到的意思哽住。
为什么要她开口问?不是说只要她做好后勤工作吗?而且,他刚刚不是已经开口问过,为什么要半路换人?
她乌亮的眸子盛满了问题,言立看懂了,却依旧示意她,问。
迫于压力,谷梵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地将视线转向人群里,刚刚开口的那个大男孩方向,又抿出了一个微笑,语音平和地开口,“小兄弟,你说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猴子为喝血咬死了家禽,你看到了?”
她的声音,依旧柔软绵和,不含一点攻击性,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她话音刚落下,自己思绪都顿了顿,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她开口问问题了。
大男孩听到她的问话,神情果然自然了点,却因大家目光都在他身上,依旧有些放不开,小声咕哝地说了一句,“我没看见,但阿蛮看到了啊。”
阿蛮?
谷梵目露诧异,忍着没去看旁边的言立,继续问,“阿蛮……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吗?”
屋里的村民相互看,纷纷示意不在这里。
谷梵这才看向言立。
不等他们再问,新任村长已经在旁边搭腔,“阿蛮是我们村里人,他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母,离不开人,这会儿没在这。”
言立自然而然地把话接过去,“他看到过猴子咬死了鸡?”
新任村长,“都是大晚上发生的事儿,他也没看到过程,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穿衣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猴子跳走的影子。”他又急急加了一句,“但村子里和猴子打过交道的老人都看过,那些鸡禽脖子上的伤口,确实都是猴子咬出来。”
谷梵又碰上言立的目光,这次她很乖觉地接过话,“大叔您别急,我们都相信大家说的,问这么多只是想多了解些情况。”
“嗯,不急不急,你们问你们问……”
言立看着她,眼底有少许地笑意。
谷梵权当没看到地低下头,写着笔记。
两个人没说话,祁文倒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么怪异的事儿,发生了这么久,为什么最近才报到上面?”这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可是近一年了。
老村长面容倦倦,像是累了,没再说话,屋里有人说了一句,“猴子咬死家禽喝血是这两三个月才发生的事。”
几个人又是一诧,言立问:“这两三个月才发生的?谁记得第一次发生是在什么时候吗?”
这次人群里没人说话,新任村长叹了口气,说,“两个多月前吧,应该是月中,我记得那天月亮特别亮。”
这话里听着怪,让人忍不住联想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静悄悄的,就听得见新任村长一个人的声音。
“那天之前,村里又被猴子大闹了一场,庄稼地都被毁了一些,我就寻思带人到山上看看,看这群猴子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也是奇怪,那天我们走了很久,也没看到几只猴子,大家不知不觉就走得深了。山里天黑得早,等我反应过来,天都暗了,走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什么,也不好再耽搁,就招呼跟着我一起上去的两三个村里的男人下山,但到底是走得深了,回路走了一半,天就黑透了,几个人里就一个人带了手电筒,光还不怎么亮,大家就凑在一起,就着光往下走。”
“没走多久,很意外地听到不远处,猴子吱吱唧唧的叫声,还有扒拉草丛唰唰的声音,手电筒照过去,就看到一条黑影一跳而过,没了踪迹,猴子叫声也没了。当时几个人怕猴子去而复返,招了伴儿过来,这在山里不同于村子里,又是大黑天,几个人没敢多耽搁,就下山去了。隔天却有人在山上捡到被咬死的野鸡,细问之下发现,还就在那一片,之后村里人陆陆续续上山,都捡到几回被咬死放血的小动物,伤口都不像肉食动物牙齿咬出来的,尸体旁边还能找到猴子毛,再之后,村子里的家禽也都遭了灾……”
听了这些,谷梵等人只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