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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喉咙是临子初的脉点。
他之所以没有在千晴扑上来时动手,一是见他一介凡人,谅他没什么能力伤到自己。二是千晴身上没有一丝杀意。
否则临子初定然让他飞身出阁,后悔闯入此处。
后见千晴动作干练利落,不似寻常奴仆,更不知此处是委陵阁,不知自己便是临子初。
他再一细想,就想到千晴的身份了。
却说千晴尚未逼问出进入阁内的人究竟是谁,便无法再忍耐额头剧痛,不禁跌在地上。
这时后悔从房梁上下来也没有用了,因为就算此时千晴尚躲在隐蔽处,也无法遏制自己呼痛的声音。
千晴仰躺在地上,只觉得背心处寒可刺骨,竭力忍耐着呻/吟,但呼吸还是更加粗重了。
千晴勉强睁开眼睛,见进阁里的那个白衣少年冷冷地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原本听千晴嘱咐藏在暗处的阿毛,此时不顾一切,冲了上来,那只黑毛的大蜘蛛趴在千晴胸前,急得身子都在颤抖。
临子初见到阿毛,心中咦的一声,他俯身蹲在千晴身侧,右手向前探去,竟是不顾千晴死活,而是用手去抓阿毛。
阿毛正忧心主人,忽然被人抓住,凶狠之性暴起,悍然回头,朝临子初虎口处咬去。
千晴虽然头痛欲裂,可此时视线还算清晰,他抱着头,急道:“阿毛。”
那蛛便止住攻势,扭动身躯挣扎。
临子初见它能听懂人言,更为好奇,他将那蛛平举起来,仔细打量,果真在蜘蛛口器部位见到灵力流动的痕迹。
只是灵气微弱,如针孔大小,轻易难以辨认。
临子初看了一会儿,将黑蛛放回千晴胸口处。
恰好这时千晴颅内剧痛稍一停歇,他睁开眼睛,发现那白衣人年岁不大,与自己差不多个头,心中担忧落下一半。千晴刚刚痛得脖颈青筋暴起,此时深深吸气,侧耳倾听,问道:“外面的人会进来吗?”
临子初发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顿了顿,摆手示意不会。
“你怕我吗?”
临子初又一摆手。
“那好。”千晴迅速拆开自己的腰带,道:“你来绑我的手脚。”
“……”临子初沉默不语。
五吸后,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千晴呻/吟着催促:“快点,我忍不住了。”
说完,率先解开绑发用的长绳,勒住自己的口。
临子初见他痛得脸色惨白,没再犹豫,果真用那腰带紧紧裹住千晴的四肢。
偌大的房间里,很快传来千晴尽量压低的呼痛声。他紧咬牙关,痛时连舌头都咬破,口中白色束发长绳浸染鲜血。尽管如此,仍有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临子初蹲在一旁颇为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见千晴面色铁青,显然痛到难以忍耐的地步。临子初犹豫了一下,张开口,咳声不断:
“你……咳咳,可是三阴经脉咳……受损?”
千晴痛欲发狂,困住四肢勉强压制住自残自尽的想法,哪里能听得到临子初在说些什么?
临子初也没想等千晴回答,他抬起左手,捏千晴后颈,将他从地上抬坐起身。
右手从胸走手,从足走腹,摸千晴穴位。
这一来回,却没摸出个究竟,临子初‘咦’的一声,正要再摸一次,但很快就放弃了。皆因他摸着千晴后颈的左手,逐渐感到灼热,手心处竟然有了一丝汗意。
这热度让临子初震惊。要知,少有人知晓,临子初令人震惊的天赋,乃是因为他的体质,是万中难出其一的寒龙卧雪体。
天有四足,地有四洲。
东有东岛潦极洲,西有西陆正梧洲,南有南疆徜空洲,北有北屿泰重洲。
其中,正梧洲崇尚神兽‘龙’,以龙为字命名的体质,便是不明其来历,也可知其不同寻常。
寒龙卧雪体与其他传奇体质相同,均是极为罕见,拥有者天资卓越,更胜寻常开脉为上等的修士。
而拥有传奇体质的修士不仅资质上乘,更可以修炼与体质相同属性的功法,往往进展事半功倍,令人艳羡。
临子初的寒龙卧雪体乃是极寒之体,尚未开脉时,就算是盛夏也不会感到炎热。开脉后修行至今,更是早已忘记温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怎么此时碰到千晴的后颈,会热得如此厉害?
被唤作阿毛的蜘蛛在一旁蹦蹦跳跳,忽见临子初起身将千晴提起,走向屋内。阿毛护主心切,猛然跃到千晴身上,跟了过去。
委陵阁内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屋内空间甚大,可除了石床、木桌、书柜外,几无其他杂物。
临子初疾步走向石床,掀开床单,眼前闪起幽幽的蓝光。
原来是那石床上覆盖着一层蓝色的硬冰,掀开床单便能见到硬冰的荧光。冰块丝丝冒着寒气,却不因夏日而融化。冰块中央有一块镂空的空间,里面竟然燃烧着一枚跳跃的绿色火焰。
正是冰属仙材,镂火冰心。
临子初将千晴放到床上,解开他口中的束绳,边咳边问:“你哪里痛?”
千晴只觉后背一凉,身上顿时舒爽很多,即使头痛欲裂,也能保持清醒,他见临子初没有歹意,考虑了一下,说:“我头痛,额头中心的位置。”
临子初点点头。
既然是这处疼痛,显然不是筋脉出了问题。
然而临子初年纪尚幼,见识不如何广博,也说不出千晴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将千晴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跟着坐到床上,闭目凝神。
千晴只觉得那种要将他撕碎的疼痛逐渐缓解,不知过了多久,千晴深吸两口气,活动一下麻木酸痛的脖颈,方才感觉活了过来。
他四处张望,看委陵阁的修饰装潢。只见屋内光线昏暗,没有烛火照明,也不知是几更了。
千晴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将目光落在临子初身上,清了清嗓子后,他道:“多谢帮忙,请你帮我解开手脚吧?”
临子初睁开眼,却一动不动。
千晴问:“你是什么人?”
临子初也不回答。
若是旁人这般无视千晴,他心中定然有气,会想办法报复一番。然而刚刚临子初替他缓解疼痛,千晴心中十分感激,于是他笑了笑,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
临子初一双圆眼扫了过来,盯着千晴,似乎是要听他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千晴道:“你这里偏僻无人,装饰简陋,连我此时居住的寝宫都不如。那么你定然是临家庄东界的奴仆了。却不知是跟着哪位贵人?”
“……”
临子初冷冷看着他,张口一阵猛咳,问:“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无故闯入这里?”
“我来此处,自是为了三日后的开脉大典。只因夜里无聊,外出逛逛,谁想突然……”千晴顿了顿,抬起头说,“我叫千晴,你呢?”
临子初心道果然。他断断续续说:“无可奉告。你回去吧。”
千晴笑着侧躺在床上,双腿弯曲,一副弱势姿态,说:“我被你绑得这般严实,如何回去?你过来,给我解开。”
临子初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寒冰,他抬起手,镂火冰心登时散出更多寒意。若是有旁人靠近,定会冻得瑟瑟发抖。
临子初咳着,冷冷道:“你已挣脱,又何必多言?”
原来他早已发现,千晴身后窸窸窣窣替他解绑的阿毛。
千晴一怔,旋即起身,盘坐在床上。他边重新系上腰带,边笑着说:“这位兄台耳力果然厉害。你这床也很有意思,为何我躺在上面,头就不如何疼了呢?”
临子初道:“我观你痛时少因此处寒气发抖,似是三阴经脉受损。后见你痛在额心,虽不知何故,但想是阳气太盛,难以调和。此处阴寒,所以能减轻你的痛楚。”
千晴说:“厉害,真了不起。却不知兄台为何说话时咳得这样厉害?若是感冒伤寒,何不搬个住处,别再住这样阴森森的地方了吧。”
临子初只当没有听见。
他见千晴身旁有通灵的兽宠,兽宠身上没有禁锢,似是天然灵物,自愿追随千晴,已知对方能力不弱。再见千晴病痛时浑身发烫,竟能让自己感受到热意,更觉他实力非同小可。
怪不得父亲也会在自己面前提千晴的名字。
千晴被他冷了几次,也觉无趣,于是翻身下床,欲朝外走去。
临子初对千晴好奇,见他要走,咳嗽着问:
“你多长时间头痛一次?”
千晴头也不回的说:“多长时间——啊呀……”
只听得他痛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临子初猛然从床上跃下,俯身蹲在千晴身体右侧,问:“怎么……”
话音未落,临子初右臂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住。那力量来自凡人,自然无法与开脉后的临子初相比。
可这一下猝不及防,临子初不及防备,竟然被千晴硬生生拽了下去,险些跪在地上。
临子初竭力稳住身体,咳道:“你……!”
千晴的手如同钢筋般握住临子初的小臂,原本呼痛的惨状登时化为须有,他直起身,离临子初鼻尖之近,几有一拳之隔。
“我说为何无论怎样引你过来,你都不靠近我身旁,替我松绑。”
千晴闭上眼,凑到临子初耳侧,勾起嘴角,笑容张狂轻佻,深深吸了口气。
“原来,你身上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