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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制之物?”
戚云恒把九龙杯逐个拿起来把玩,很快就注意到无论玉石还是黄金都不存在使用过的痕迹,整套杯具也缺少了一股岁月沉淀后方会具有的韵味。
但和龙有关的物件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随意使用的,庆阳伯府又不是皇室宗亲,怎么会弄了这么一套东西出来?
“以前造的,不算新,但确实没有被人用过。”欧阳答道。
听到欧阳这么一说,戚云恒便以为这套杯子原本是要送给前朝兴和帝的,立刻自以为是地认可了欧阳提到的“只适合把玩,不适合做寿礼”的说法,当即点头道:“东西还是很不错的,以金饰玉这种制法更是独具匠心。”
跟着,戚云恒又话音一转,“话说回来了,既然重檐只是将此物送与我把玩,想必已经有了更能让我满意的寿礼?”
“兴许我只是找不到合适之物,又懒得多费心思,于是就破罐子破摔,干脆不送了?”欧阳眨了眨眼。
戚云恒扬起嘴角,“那样的话,我便自己去取。”
“取?取什么?”打量着戚云恒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欧阳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仿佛更希望自己忘掉这个生日,想不起寿礼。
戚云恒笑而不语,也让欧阳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欧阳皱了皱眉,直言问道。
戚云恒笑意更浓,放下九龙杯,转身回到欧阳身旁,俯身在他唇上轻吻,然后在他身侧落座,轻声道:“重檐莫怕,再怎样,我也不会因为你忘了寿礼便将你押入天牢,用刑受审。”
“那你想把我押到哪儿去,做些什么?”欧阳灵光一闪,脱口问道。
一听这话,戚云恒很明显地僵了一下,但跟着就一本正经地摇头,“重檐放心,哪也不去,朕保证!”
“有个词可是叫似是而非。”欧阳一点都不放心,总觉得戚云恒肯定又安排了什么大场面,等着他去就范。
但戚云恒显然是不想给他答案的,敷衍一笑便转移了话题,指着案几上的小盒子问道:“那个盒子里又是什么,送给我的寿礼不成?”
“若是那东西可以做寿礼就好了,你想要多少,底下人就能献上多少。”欧阳站起身,把装名帖的盒子拿了起来,一边打开,一边坐回戚云恒身边,随口问道,“对了,正月十五之后,京城里可曾有过什么事情?正月十七的时候,陆二手那家伙竟然正正经经地送了拜帖去我府中。”
“别告诉我,你今天才发现这张帖子。”戚云恒知道陆二手就是陆焯。他之所以使用陆焯,还给了他官职,就是因为陆焯和欧阳有旧,才华什么的虽然有些难于称道,人品却是真真说得过去的,更不曾因为戚云恒嫁了欧阳就瞧不起他。
“你说对了。”欧阳坦然承认,“我前阵子一直在忙皇庄的事,哪还有空闲去理别的。”
欧阳从来不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圆滑之人,早知道这一点的戚云恒也没觉得他是在乱找借口,只暗暗同情了一下陆焯,然后便开始回想正月十五之后都出过哪些事情,很快就挑眉道:“莫不是他们家想要送孩子入宫做伴读却没有门路,这才找到了你的头上?”
正月十五之后的事情就两件,一个是武将离京,一个是皇子读书。
前者和陆焯扯不上关系,后者倒是很有那么几分可能。
毕竟,老师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孩子却是家家都不缺少。
“你已经给那几个孩子选好伴读了?”欧阳问。
“二月初一的时候就已经在轩辕殿的侧殿里上课了。”戚云恒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便毫不客气地伸出大手,从欧阳拿着的盒子里抓起几张名帖,随意地翻看起来,同时道,“这些帖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还能从哪儿来,别人送到我府里的呗!”欧阳道,“这些家伙也是胆大包天,钻营起来简直无孔不入,无孔不敢入,连我的码头都敢过去参拜。”
“你不如也效仿旁人,收些门客,正好可以帮你处理这类事情。”戚云恒半真半假地说道。
“谁稀罕他们帮忙!”欧阳想也不想地撇嘴,“与其浪费银钱去供养那些天晓得有什么心思的所谓门客,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我还不如往积善堂之类的地方送点,供养几个干干净净的孩子,也算是积一份阴德。”
戚云恒失笑,撇开这项提议,将话题转回到陆焯的身上。
“若陆焯真的想送家中孩子入宫做伴读,倒也不是……”
“别理他。”欧阳打断道,“虽然我与他也是十年未见,但我的脾性习惯,他总不可能忘得那么干净。若他真心想要求我,绝不会只送了一张名帖便再无动静。”
戚云恒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倘若真是如你所猜测的,那他这般行事,恐怕只是想要借你之手,绝了家中念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焯上头有父母,有兄嫂,更有亲朋,万种期盼集于一身,他本人的意愿便显得无足轻重,无奈之下,也只能假戏真做,借力打力。
“所以说,既然都已经错过了,那就继续将错就错吧!”欧阳一锤定音。
陆焯一个四品小官员的心思自然不会被戚云恒记挂在心上,不过就是爱屋及乌,讨欧阳欢心。
欧阳若是想要插手,戚云恒自会出手相助,但欧阳不想搭理,戚云恒也不会自作主张。
比起那些和欧阳有旧以及想要和欧阳出新的一干人等,这会儿更让戚云恒在意的还是自己即将到来的寿辰。
虽然欧阳并未告诉戚云恒,到底给他准备了何种寿礼,但戚云恒还是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寿辰充满了期待。
一方面,戚云恒相信欧阳不会随便找些东西敷衍于他;另一方面,却是戚云恒这边已经悄无声息地给自己准备好了礼物,无论欧阳那边送些什么,他都会让这个登基后的第一个寿辰有滋有味,甚至是回味无穷。
因戚云恒早就宣布今年一切从简,即便是他的寿诞日——万寿节也不会大摆宴席,邀请宫外之人前来祝寿。
文武百官虽然没有了当众显摆寿礼的机会,但没有寿宴并不等于他们可以不备寿礼。
二月的最后两日,朝臣和勋贵便陆续将各自准备的寿礼送入宫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能讨得戚云恒的欢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这些寿礼也确有不少能让戚云恒展颜之物,再加上国势平稳,诸事平顺,戚云恒也没去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连日来都是步履轻快,笑容满面。
然而世间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就在戚云恒心情大好的时候,自家的熊孩子便给他找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三月初一,又是一期大朝会。
自打正月初五参加了一次大朝会,欧阳的出现便成了定例。
官员们自是看他很不顺眼。
但有那名被革职且永不录用的样板在先,又有了献玉玺这种不可言说亦不可评论的功劳在后,官员们再怎么心里不爽也不会再没事找事地挑衅皇夫。
好在欧阳也从不插嘴政事,只把自己往角落里一摆,如同轩辕宫的立柱一般。
见他这般知情识趣,官员们也自觉地退让了三分,对欧阳时不时冒出来的几声哈欠学会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一次,戚云恒照例带着欧阳一起参加了大朝会,之后又把他带回乾坤殿,让欧阳去后殿补眠,自己在前殿处理大朝会上遗留下来的政务。
眼见着皇帝陛下的寿辰在即,一众官员也知趣地不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休,惹陛下不悦,使得这一期的大朝会很快就顺顺当当地宣告结束。
之后,戚云恒也没费多少时间就和六位尚书了结了后续事宜。
戚云恒这边刚把六位尚书送走,魏公公便过来禀告,说欧阳府里的管家庄首拿着欧阳的手令进了夏宫。
戚云恒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寿礼,不由得扬起嘴角,龙颜大悦。
然而不等他把此事通知欧阳,让欧阳带他去夏宫那边看寿礼,被派去偏殿伺候皇子皇女的小太监就面色慌张地出现在正殿门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婢有事禀奏!”
戚云恒皱了皱眉,向魏公公使了个眼色。
魏公公当即一扬拂尘,挑眉喝道:“进来说话!”
“诺!”小太监站起身,战战兢兢地进了正殿,然后重新跪倒,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却是在偏殿那边上课的皇子皇女与授课的讲师起了争执。
小太监又急又慌,说得就有些不甚清楚。
不等魏公公出言追问,驻守在偏殿门口的禁卫竟也派了人来,面色严峻地禀告戚云恒:二皇女被教授诗经的卢讲师责打,卢讲师被大皇子打伤。
戚云恒顿时黑了脸。
好在六位尚书已经被送出了轩辕殿,戚云恒无需为了维护君臣和谐而立刻做出反应,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也未急着过去处置此事,只让禁卫将事情经过讲述清楚。
禁卫这边却对事情的起因不甚清楚,只听到殿内一阵惊呼,进去一看,便发现卢讲师的戒尺已经落在了二皇女戚雨霖的身上,之后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大皇子戚雨澈便冲上前去,用砚台将卢讲师打伤。
听禁卫说完,戚云恒转头看向那名在侧殿里面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这会儿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赶忙把自己知道的那一段补上,却是二皇女没能背诵出卢讲师留下的课业,卢讲师照例要去惩罚二皇女的伴读,结果却遭到了二皇女的沉默抵抗。即便如此,卢讲师也不可能去责罚二皇女本人,只命宫女将二皇女拉开,转过头来继续惩罚伴读。然而谁都不曾想到的是,二皇女一口咬伤了阻拦她的宫女,冲上前去,替伴读挨了那记戒尺。
再之后,便是禁卫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