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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轩辕宫,欧阳并没有因为献玉玺之事而得到共乘一舆的优待,但戚云恒的理智也只是维持到了返回乾坤殿为止。
一进乾坤殿,戚云恒便拉住欧阳,将他拖进了休憩用的内室,推倒在罗汉床上。
此时此刻,戚云恒的心情依旧复杂得难以言喻,但比起用言语来和欧阳交流,他更想身体力行地将心情传达给欧阳。
“重檐,纵容朕一次吧!”戚云恒忘了更换自称,俯[下]身,一手抓住欧阳肩侧,一手捧住他的脸颊。
欧阳的喉咙动了动,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直觉告诉他,若是选择纵容,接下来的遭遇肯定不会让他好受。可若是选择抗拒,就戚云恒此刻这种斗兽一般的亢奋状态,不狠狠地与他打上一架,恐怕也一样别想顺利脱身。
就在欧阳举棋不定的时候,戚云恒已经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咬住了他的喉结。
“啊——”
欧阳不由得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想要把人推开,却被戚云恒一把抓住手腕,反手扣在了头顶。
手腕被抓的一瞬间,欧阳忽地醍醐灌顶——
其实他早对这人放纵成了习惯,再想划清界线,构建规矩,未免有些为时过晚。
“别太……胡来。”欧阳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将自己尽可能地打开,交由戚云恒掌控。
戚云恒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已从欧阳的颈间滑落到了胸前。
…………
……
魏公公懒洋洋地守在门外,对内室里的异动和异响充耳不闻。
早在戚云恒和欧阳拉拉扯扯地走进乾坤殿的时候,魏公公就已经把不懂事的宫女太监全都遣了下去,只留两个与他一起去过夏宫的跟班小太监守在门里门外等待传召。
说是掩耳盗铃也好,说是自欺欺人也罢,即便是终有一日纸里包不住火,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要尽其所能地把陛下和皇夫的真实关系遮掩起来,能藏多久算多久,藏到无人可以指责或者无人敢于指责的时候才是最好。
如同高名一样,魏公公也从未想过对戚云恒提出劝诫,促使皇帝陛下回到男欢女爱的正途上来。但和高名不同的是,魏公公并未将此事和自己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联系起来,只是单纯地觉得此事就如皇帝陛下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底裤,原本就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陛下又不是没有儿子,用不着为了家国天下而摒弃自己的真实喜好。
即便是如今的两个皇子都不成器,都没出息,这个国家的未来也轮不到他这种宦官去殚精竭虑。
一朝天子一朝臣。
尤其是他这样的宦官佞臣,更是完全不存在侍奉两位君王的可能。能在皇帝陛下死后为其殉葬,就是他这种人这辈子最最好的结局。
魏公公正眯着眼睛打瞌睡,被派出去把守二道门的小太监忽地掀开门帘,小心翼翼地将头探了进来。
魏公公立刻睁开双眼,朝小太监勾了勾手。
小太监这才刺溜一下钻了进来,贴到魏公公的耳边,小声道:“六部的尚书们都过来了,正在殿外等候陛下宣召。”
魏公公瞥了眼放在案几上的“伪”传国玉玺,朝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等小太监出了门,放下帘子,魏公公这才转过身来,隔着门扉,朝内室里扬声道:“启禀陛下,六部尚书求见——”
内室里立刻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传出戚云恒略显沙哑的声音,“让他们先去休息用膳,午膳后再来乾坤殿里议事。”
“诺——”
魏公公转回身,向自己身旁的另一个跟班小太监打了个手势,让他去殿外向六位尚书大人传达旨意。
这时候,身后的内室已经结束了短暂的静寂,再一次地响动起来。
当内室里的响动彻底平息下来的时候,欧阳如一滩烂泥般地仰面朝天地瘫软在罗汉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伏在他身上的戚云恒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嘴巴虽然闭着,但气息也不顺畅,只能努力地呼吸吐气,平复自己早已紊乱的心跳。
从虚无缥缈的云端上跌落之后,欧阳终于有了抱怨的闲暇,开口道:“有那么一会儿,我真以为自己又要死掉了。”
“又?”戚云恒注意到欧阳的用词,敏感地抬起头来。
“没错,就是又。”欧阳肯定道,“我好像和你提过的吧?小时候,我差点在庆阳伯府的池塘里淹死,最后虽然挣扎着逃了出来,把命给保住了,但身子骨还是受了影响,所以才会子嗣不济。”
欧阳想也不想地就把小欧阳的经历移花接木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单就两个人的死亡方式而言,他们俩的经历本就极其相似,只不过欧阳的死不存在凶手,那时候的他也早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抱歉。”戚云恒凑到欧阳的唇边,亲了亲,“刚才还是过火了些。”
“别多想,我并不是在责备你。要知道,濒死的感觉固然糟糕,但劫后余生的感觉却是再美妙不过。”欧阳微微挑眉,“你要不要也试上一试?”
“我以为,那种感觉应该叫做欲‘仙’欲‘死’。”戚云恒戏谑地答道。
欧阳哼了一声,回了戚云恒一双白眼。
戚云恒笑了笑,忽地神色一正,转而道:“重檐,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一切可是实情?”
“基本上吧。”欧阳含糊地应道。
“基本上?”戚云恒对这样的答复并不满意。
“嗯。”欧阳垂下眼睑,“那块玉不是我捡来的,除了这一点有些不实,余下的都是真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戚云恒追问,“成国的传国玉玺真的碎掉了?”
“这一点是真的不能再真了。”欧阳叹了口气,把当年进宫找苟四却惊闻玉玺破碎的事细说了一遍,只将结尾处,自己偷得碎玉的事,改为苟四受他委托,帮他拿了个能证明此事的纪念品回来。
“他知道自己要死,就未免有些视死如归。”欧阳信口开河地解释道,“只是他当时并未告诉我玉玺的剩余部分被藏在了哪里,我也压根没想到去问——那时候的我哪里会知道你能当皇帝,还会遭遇今日这么一出大戏啊!后来,没过多久,苟四就死了。至于死因,你也知道。但他当时确实得罪了右丞相家的小公子,而且还得罪得挺狠,所以我也不好说他的死到底是被灭口,还是再纯粹不过的巧合……或许还是灭口的可能性更大,他死之前,持印太监刘罗子已经从宫里消失了,只是生死不明。”
“或许,是他主动给兴和找了个杀他的理由。”戚云恒喃喃自语,但跟着就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他托付给你的宫女,现在如何?”
“在我的一处庄子里住着。”欧阳也跟着叹了口气,“出宫没多久就嫁人了,如今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三个娃儿的娘。”
“你竟然没让她为苟四守节?”戚云恒很是惊讶。
“守个屁呀!”欧阳不以为然地皱眉,“苟四只让我把她接出来照顾,又没说不许她再嫁人。”
“未必没有过那般期盼。”戚云恒一脸认真。
“有什么可期盼的,那只是他对食的菜户,又不是孩儿他娘。”欧阳没好气地反驳道,“再说,他要是真有你说的那种心思,就应该在自己死前先把那女人用绳子勒死,带到阴曹地府去做同命鸳鸯。”
戚云恒顿时没了声音。
欧阳却因此生出了不好的联想,蹙眉道:“我说,你不会是想在驾崩后留遗诏逼我殉葬吧?”
戚云恒沉默着,没有作声,但也同样没有出言否认。
——我x!
欧阳立刻瞪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戚云恒,“我告诉你,这念头趁早打消,想都别想!我是要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谁敢逼我早死,我就跟谁玩命!想让我给你陪葬,唯一的法子就是活得比我长久,死在我的后面!”
欧阳的最后一句话让戚云恒已经阴云密布的脸庞上霎时间爆发出了阳光。
“这岂不是说,你若长命百岁,那朕起码也要活到一百零一岁?”戚云恒搂住欧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也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做那老不死的怪物,也算是人间一段佳话。”
“鬼话吧?”欧阳撇嘴吐槽。
戚云恒险些笑出声来,却没再接言,只缩了缩手臂,把欧阳抱得更紧。
休憩之后,戚云恒还是没让欧阳独自返回夏宫,留他在乾坤殿里用了午膳,然后又命人取来铺盖用的被褥,把欧阳重新安置在内室里补眠。
做好这些,戚云恒才领着魏公公等人去了前殿,与早已等在那里的六位尚书见面。
大朝会之后,皇帝与朝中重臣再开碰头小会乃是惯例,更何况今日又发生了真假传国玉玺这种足以搅乱人心的大事。
虽然戚云恒只罚了曹宏十记廷杖,但这件事却不会就这么简单了结。
只因夫人救助了一名乞丐,那乞丐就送了他家一个前朝玉玺做报答?这种傻到极致的报恩桥段只会出现在市井叫卖的廉价话本里,换做现实,那十有8九不是报恩而是报仇。
寻常的乞丐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前朝玉玺?别说玉玺,就是最普通、最平常的劣质玉石都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够摸得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人并非寻常乞丐。可这样一来,他又是怎么变成乞丐的?京城里的官员那么多,他怎么就偏偏找上了曹宏而不是别人?就算曹家真的对他有恩,难道他不知道,把这样一件东西交易给恩人,会给恩人带来多大的风险,多大的麻烦?
即便是换个角度,曹宏的说辞也是极端靠不住的。
如今的朝廷既未接受地方举荐,也不曾开放考举选官,能在这个时候就当上四品京官的,不是戚云恒的旧部就是旧部的亲眷门人。
说自己身后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将玉玺直接送入皇宫的通天之路?
忽悠傻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