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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世子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乖,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楚渔在世子怀里哭作一团,瑟缩的小肩膀一抖一抖,世子心也跟着疼,一手抱紧了她,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了许久,楚渔才止住哭。
见楚渔不哭了,世子才松了口气,一边给楚渔擦眼泪和鼻涕,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
楚渔扁着嘴,囫囵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我爹和娘不要我了,他们有了弟弟,每天一大早就把我赶出来,还让我晚上再回去。”
原来是这样,钟叔说刘知元和白文才连续几天一大早就跑去楚贵家,楚贵是故意支开小鱼的吧,小鱼如此敏感,自然会想错。
“小鱼,你喜欢禾苑吗?”
楚渔含着泪拼命点头:“我喜欢,除了爹爹和娘亲,我就最喜欢你了,我还喜欢小眉姐姐,也有一点喜欢小飞崽和钟大叔,我都很想天天住在你家里。”
世子点点头,爱怜地将楚渔抱紧,眸色黯然:“小鱼,如果有一天,你家里来了坏人,你就来这里找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有一天,你没了依靠,你记得来这里找我,我会照顾你,保护你长大。”
“小鱼,记下来了吗?”世子怕楚渔不在意,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遍。怀中的楚渔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禁苦笑起来,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啊,她不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楚渔想到了每天来她家的那些陌生人,好奇地问:“那些人是坏人吗?”
世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再强调:“小鱼,我出不去园子,有很多事不能帮你,但你遇到危险,一定要来园子里,在这里,没有谁敢欺负你。”
“我记住了。”楚渔乖巧地点点头。
世子又道:“你爹娘让你每日来我这,是想让你用功学习。”
“好像是喔!我早上不肯出门,爹爹说多跟你学,以后可以做女状元。”
“你喜欢做女状元么?”
“喜欢。爹爹说女状元是很大的官,天天都有肉包子吃,还有很多听话的狗腿子,爹爹说女状元的官比压寨夫人大,也比压寨夫人神气,所以,我以后要做女状元,不做压寨夫人了。”一说到她最爱的肉包子,楚渔就开心,兴致勃勃地讲她做女状元后每天要吃啥做啥。
池塘边的芙蓉花开得正艳,簇拥在枝头,极为好看,楚渔讲着讲着就被吸引而去,世子将她高高举起,楚渔摘下两朵花,一朵□□她的朝天辫,一朵别在世子发间。秋天的云格外轻,格外透,映着楚渔明媚的笑脸,如果时光可以永恒,世子希望让这一刻久远。
这一日的太阳极烈,白天也较往日长许多,都快戌时了,灿烂的晚霞还留在天边。
“明天是个雨天。”世子微微闭上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芙蓉树下。
钟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右边。
“说吧。”
“楚贵说三十里外有个庙里雇人垒房子,他准备带妻女同去,托我给他照料下家里的牲畜。他说那边活多,干完得春天了,不知还赶得上播种不。”
世子微微蹙眉。
良久,钟叔沉重一叹,无比伤感:“也不知他们躲不躲得过。”
“何时去呢?”
钟叔摇摇头:“没说,估计总得等橘子熟透吧。”
“嗯。”
“唉,这些年,好不容易交个朋友......”
钟叔似乎很舍不得楚贵,一直站那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这一次,世子也没赶他走,人上了年纪,越舍不得说再见。
这天晚上,世子躺在床上,怎么也闭不上眼,辗转反侧到半夜,安神茶喝了几碗,脑子里还是楚渔哭肿的双眼。
“黑夜怎么这么长,黎明,你快点来吧。”
世子点亮蜡烛,强迫自己看书,不去想任何事,只是书翻着翻着,那些个字就全着了魔般,一个个变成楚渔的模样,对他笑。
世子只得扔了书本,在园子里踱步,今夜无月,只有零散几盏毫无光泽的星灯,夜晚的秋风格外凉,风中好像夹杂着楚渔的哭声。
也不知在那站累了许久,钟叔替他披上一件玉色长袍,世子回过头来,发现钟叔的眼窝有点黑。
“爷,睡不着吗?”
世子点点头。
“唉,我也睡不着。晚上喝多了酒,老想尿尿,起来好几回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你听!”世子打断钟叔的感慨,示意他听从右边来的风声。
“是马的声音,还挺多马,在山的另一面,越来越远。”钟叔屏住呼吸听了半响。
世子点头道:“是北风。”
“顺风才能把声音吹过来,大晚上马走得这样急,怕是有要紧的事。”钟叔推测道。
“叫上阿飞,去看看吧。”
钟叔有些错愕,难道这些马蹄声是奔着他们来的,不过,世子爷师从蔡国师,年纪虽轻,思维却较他们几个紧密的多,所以,他也没多问,只点头答应。
钟叔和阿飞出发时,世子又交代了句:“尽力而为,别暴露身份。”
阿飞不明就里地看着钟叔,钟叔已隐隐感觉到这事和楚渔家有关,不由得望向楚渔家的方向,那三间木屋里亮着光,这么晚了,云娘又节省,不应该啊。
钟叔心下一紧,催着阿飞上马,几鞭子下去,往牛头山飞奔而去。
这一晚,世子在芙蓉树下站到了天亮,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也不觉得凉,只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
小眉来劝了几回,今天果然不是个晴天,灰蒙蒙的,但愿钟叔和阿飞赶上了吧。
直到第二天傍晚,钟叔和阿飞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狼狈地归来,淅淅沥沥的雨将二人浑身打湿,而他们怀里抱着的小人儿睡得很沉,原本粉嫩的一张脸涨成了酒红色,眼睛肿得像两颗水蜜桃,划破的衣裳敞开着,露出有红印的手臂。
世子爷心咯噔疼了下,接过沉甸甸的楚渔。
“小眉,给她洗洗,找身衣裳换上,再让厨房熬点退烧药。”
小眉抱着楚渔去里屋,世子才问起昨晚的事:“如何?”
钟叔摇摇头:“云娘和小鱼被挟持,楚贵是束手就擒的。刘知元带的人不少,好几个高手,我们又不好露面,只暗中等机会,一路跟到福州,才找到机会救出楚贵和小鱼。”
“嗯。”
钟叔拿帕子擦了把脸,继续讲道:“这孩子一路上又哭又闹,还淋了雨,当时发着高烧,楚贵知道我们不便暴露身份,便让我们带小鱼去看大夫,自己去救云娘了。我们也怕耽搁孩子的病情,在福州找了间医馆瞧了没大事,就连夜赶回来了。”
小眉端着姜糖水进屋,世子担心楚渔的情况,示意钟叔和阿飞回去歇息。
阿飞应声回房,而钟叔却没有动。
“还有事吗?”世子疲倦地揉揉太阳穴,想让头疼得缓些。
钟叔张了张嘴,迟疑了下,才开口:“楚贵交代,如他能顺利救出云娘,不日就来接小鱼,孩子暂且拜托我们照顾。”
世子点点头。
钟叔又道:“楚贵还说,如他未能顺利救出云娘,以后怕只有两条路,要么是他们夫妻共赴黄泉,要么是他替刘知元卖命,而这两条路都不是生路。他交代小鱼让她拜爷为师,并让爷替小鱼保管此物,说是等小鱼长大再交给她。”
钟叔掏出一个湿漉漉的小布包,布包还冒着热气。
钟叔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令牌和一本用油布裹了几层的小册子。
镀金的令牌中间是大大的献字,右上角有个楚字。
钟叔推测:“此物应该是楚贵以楚致远的身份在张敬达军中的令牌,而这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