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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瘪瘪嘴:“她会甜言蜜语呗,一天到晚流着口水夸咱爷长得好,眉毛好,鼻子好,手好脚好,连每根汗毛都好。”
这小子没个正经,钟叔摇摇头:“因为她干净任性活得自在,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当土匪就离家出走,她就是一条鱼,无忧无虑,天真无邪,自由自在。”
钟叔停了停,严肃地看着阿飞,反问他:“这不就是爷最想要的生活么?”
阿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啊转,半天反应不过来,他好像懂了。
二人一片默然。
许久后,钟叔指着园子外的天空,微笑着道:“你看,这外面有山有水,有牛有猪,每日清晨有鸡叫,傍晚有炊烟袅袅和落日黄昏。这里没有权利之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打打杀杀。我们没事去阿贵家喝喝酒,跟他打打鱼,不挺好的么。”
“好像是,这里的日头都转得慢些,虽然每天挖土,却觉得很轻松,饭吃得香,觉也睡得香。”阿飞凝神看向围墙外的天空,脑中回忆在村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不就对了嘛!”钟叔拍拍阿飞的肩膀,笑道,“这池塘也快好了,你明儿让小鱼去虎子家给你抱条狗来,每日遛遛狗,钓钓鱼,快活过神仙哪。”
钟叔还要继续往下说,阿飞郑重地点了点头:“叔,我懂了。”
“懂了就好,我过几日帮阿贵家割稻子去,你要不要一起来啊。”钟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抓起木桶继续往坑里倒水。
阿飞则去井里打水,二人配合紧密,又是力大无穷的壮汉,不过两日功夫,一个人工池塘就竣工了。小眉将从楚渔家要来的大鱼小鱼悉数倒进池塘,楚渔又扔了两只小黄鸭进去,小黄鸭在水上扑腾几下,叽叽喳喳地游了起来。
整个禾苑蔓延着楚渔和阿飞欢快的笑声,天空都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世子爷静静地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照进他的双眼,那其中的阴霾终被夏风吹散,天上的云朵映射在他双眸,那些云朵竟渐渐飘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会飘的云朵。
“爷笑了。”一直密切注视世子爷一举一动的小眉简直要热泪盈眶。
一万分激动的小眉简直想把楚渔早晚三炷香给供起来,为了表示她的谢意,小眉窝在厨房一下午,做了十道大菜,外加一碗阿飞心心念念的莲藕骨头汤。
阿飞看看骨头莲藕汤,又看看小眉秀气的脸蛋儿,一颗心飘啊荡啊,都快要荡到外婆桥去了。
钟叔特地跑去田地里跟楚贵说了声,楚渔便留下来吃晚饭。而楚渔看着那碗莲藕汤就像看到自己莲藕般肥嫩的小手被炖成汤,小嘴嘟成了肉包子。好在她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又因为这桌从未见过的丰盛大餐而格外宽容,才没跟阿飞一般见识。
这顿饭吃得极为欢快。世子爷目送楚渔出禾苑时,已是月朗星稀夜。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渔被钟叔送到云娘的怀里,只翻了个身,又睡得口水横流。
楚贵夫妻看着闺女这不雅的睡相,哭笑不得。
第二日,楚贵家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即收割。
云娘最近身体虚弱,楚贵见钟叔说来帮忙便答应了,当朦胧的月亮还挂在天边时,穿着粗布衣裳的钟叔推开了楚家篱笆,后面还跟着自告奋勇的阿飞。
楚贵三人别着镰刀,戴着草帽,踏着露珠,摸黑下田,云娘也没闲着,喂鸡喂猪烧火煮饭,整个村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时,只有两个人最闲:一个是正在梦中啃鸡腿的楚渔,另一个是受失眠困扰只能发呆的世子爷。
云娘将早饭送到田埂,就留在田里忙活,楚贵心疼媳妇,但想到繁重的收割任务,只得眼睁睁看着媳妇受累。
四个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张小马父子出现在田埂,楚贵夫妻吓得差点一屁股坐进水田。张小马云姨云姨父叫得亲热,张寨主嘿嘿憨笑几声,简短说明来意,便卷起裤腿,和儿子一起下了地。
楚贵阻拦不了,绷着脸,埋头干起活来。云娘想着来者是客,人家好心帮忙,他们总不能太过分,便低声在丈夫耳边嘀咕几句,楚贵这脸色才缓了缓。
云娘笑着招呼张小马父子,又在地里捡了会儿稻穗,便早早回家准备起中饭,收割都是体力活,这饭菜一定不能差。
楚渔跑田边跟张小马玩了会儿,见大家都忙着割稻谷,也没空搭理她,便悻悻地钻进猫洞,缠着世子爷钓起鱼来。
楚渔这种没耐性的人,钓鱼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而一直被囚禁,毫无作为的世子爷却从钓鱼中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
接下来的好几天,禾苑都是吃鱼,为防止鱼被钓完,小眉和阿飞隔三差五地把买回来的鱼悄悄倒进池塘。
每每往池塘放鱼时,阿飞都觉得他就像奶妈子,在哄楚渔和世子爷两个小娃娃玩,不过,只要爷高兴,就算让他喂/奶,他也一百个乐意啊。
没有人打扰的日子里,楚渔和她的漂亮叔叔感情又进了一步,这种别人都难以理解的感情也让虎子很是苦恼,虎子时常坐在草垛上掰手指:今天喵喵又去那个园子了,这是这个月的第二十次了,已经四天没见过喵喵了,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于是乎,在某一天的黄昏,虎子终于避开了他娘亲猫一样的眼力,从田间偷偷溜回来,堵住了正要钻猫洞的楚渔。
繁茂的槐树下,虎子满脸都是委屈,晚间的余晖洒在他淳朴的面容上,投射成长长的影子。楚渔到底小他几岁,对于情感并无过多思考,大多时都是随性而为,她并未意识到玩伴与往日的不同,只顾踩虎子的影子玩儿。
“喵喵,我们有四天没见面了。”
“喵喵,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喵喵,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楚渔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没有讨厌你啊,我只是现在更喜欢跟小马哥哥和漂亮叔叔玩。”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跟我玩了呢?”
楚渔想了想:“我不是不喜欢跟你玩,而是更喜欢跟小马哥哥和漂亮叔叔玩。你只是个小屁孩,不会骑马射箭不会弹琴画画也不能教我写字,可是小马哥哥和漂亮叔叔都会。而且漂亮叔叔还长得好看,我每天看见他,饭都可以多吃一碗,那我当然跟他玩不跟你玩啊。”
楚渔奋力地捏捏自己的小肉脸,以证她从漂亮叔叔那获得的油水比从虎子那更多,此时,楚渔丝毫没意识到她的话对虎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树荫下,墙角。
楚渔脑子里全是热腾腾的肉包子,她费了好多口水,小眉才答应今天给她做肉包子,肉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虎子,我要进去了啦。”
虎子那张黝黑的脸,不知是被晒的,还是憋得,红彤彤得像颗盛开的芙蓉花。
“喵喵,终有一天,我也会骑马射箭弹琴画画写漂亮的字。”虎子憋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而此时楚渔的半个身子已进了猫洞,只一双肉呼呼的脚丫子在外头晃啊晃,晃得他眼疼。
这天下午,在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虐童惨案,虎子在晚饭间隙被他娘抽得屁股开花,脸上身上全是柳条啃过的痕迹。
第二天下午,虎子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进了楚渔家。
“楚大哥,嫂子,你们一定要帮我,我家虎子死活要去念书,可我哪有钱啊,这孩子也是命苦,早早没了爹,还摊上个没用的娘,呜呜呜。”
虎子娘那个哭声啊,是真凄凉,云娘也跟着抹眼泪。
楚贵与虎子娘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定过娃娃亲,只是后来楚贵的爹娘去的早,楚贵一走就是数年,虎子娘才改嫁虎子爹,这事,村子里的老一辈都知晓,时不时开他俩玩笑。
楚贵嘛,那也是把虎子娘当亲妹妹般看待,自也不忍心看她哭。
“虎子娘啊,你先别急,虎子想念书是好事,至于钱的事,我和你嫂子想想办法,能帮衬的,我和你嫂子总不会不帮。”
“我替虎子先谢过大哥了。”虎子娘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都屋前屋后,客气做啥。”云娘看不下去,把她扶起来。
“虎子娘啊,你家那几块地还没收拾完吧?”
虎子娘擦擦眼泪,愁眉苦脸地说:“大哥大嫂啊,自我那短命男人见了阎王后,家里这几亩地,横竖就我一双手,虎子能搭把手,但毕竟年少,我起早摸黑,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唉!你也别急,能收拾多少算多少,等我忙完自家的活,就和你嫂子来帮你。”
“大哥大嫂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待虎子成人后,一定让他替大哥大嫂做牛做马。”说完,虎子娘又要跪,及时被云娘拦住了。
晚上,楚贵夫妻商量了一宿,第二天还是给虎子娘送去了一吊钱,云娘虽有点心疼,但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虎子下个月就去镇上念书了。
楚渔家今年多了几个强有力的劳动力,几块地收拾得特别快,忙完活的那天,云娘整了一大桌子酒菜,楚贵、钟叔、阿飞、张寨主和张小马五个男人在院子里喝了半下午的酒,也算是宾主尽欢。
刚送走张小马父子,楚渔家的猪圈就发生了件大事,云娘扶着猪圈的门吐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就在钟叔和阿飞都困惑不解时,楚贵立马想起了他前些日子在媳妇这块沃土上的辛勤耕种,想必是到收获期了,自然喜不胜收。
钟叔瞧着楚贵的表情自然懂了。
“嫂子这是吃坏肚子了么,钟叔你笑啥,你不是会诊脉么,赶紧给嫂子诊诊啊。”
“你小子是真傻啊,这是喜事!”
“我看钟叔你才傻,嫂子都生病了,你还幸灾乐祸,亏得吃了嫂子家那么多酒。”不明就里的阿飞也不甘示弱。
钟叔白了阿飞一眼,真恨不得打他几耳刮子。云娘的症状,楚贵欣喜的表情,这么明显的喜事都看不出,也真是没谁了。
“我懒得跟你这傻小子说,你自己问贵兄弟。”
楚贵笑得合不拢嘴:“那还要劳烦钟大哥给内子把把脉。”
楚贵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坐下,钟叔认真把完脉后,笑着祝贺他们夫妻:“是喜脉,有一个半月了,脉象稳定,定是个好男儿。”
钟叔为人严谨,他说出口的话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楚贵高兴地合不拢嘴,当下喜冲冲地进屋搬酒坛子,只是这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愤怒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