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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六七, 马兰开花三十二 “我心里有数。”冬稚不想跟他吵架, 转身开门。
陈就跟在她身后进屋,“你有数?你的有数就是明知道隔天要考试,还在外面待到天黑才回家?要不是勤嫂今天有事不在, 你回来她又会骂你, 你不知道?早点回来把时间用在复习上, 明天精神充足进考场, 不好吗?”
他从昏暗的厅跟进她的房间。
冬稚背对着他, 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一样一样整理, 她不转身,不接话, 动作带着说不清的燥意。
陈就站在她背后,沉声道:“我在跟你说话。”
旁边是垒好的几本练习册, 冬稚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停住动作,抬头盯着掉皮的白色墙面, 启唇长吸了一口气。
她把手里的书扔在床上, 转身面对陈就。
“我说了我没跟谁出去。我知道明天要考试,我成绩是不怎么样, 我也知道要复习, 这些我都知道。”
冬稚从口袋拿出那张叠起的传单纸, 一边展开, 一边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有一点红, 但没有湿意,更没有雾气。
生活不需要眼泪。
“我只是去人家的琴行逛了一会,拿到这张比赛传单,心里很烦,在外面转了几圈。”
陈就看着她,看着那张折痕明显的纸,面色一滞,“你……”
“回来之前我就想清楚了。”她说,“你说的确实很对,不如把时间用在复习上,精神充足进考场。是该做点实际的事情。”
冬稚把传单撕成两半,再几下撕成碎片,丢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
赵梨洁和陈就约好考完一起去书店买资料。
两人考场不同,但都在一栋楼,赵梨洁先出来,在空旷处等他。
陈就背着单肩包从楼梯下来,赵梨洁向前应了两步,两人并肩,一起出去。
“考得怎么样?”她拎着帆布包,笑吟吟问。
陈就说:“和平常一样。”
赵梨洁没忍住笑出声:“要不是知道你的实力,看你板着个脸,还以为你考砸了呢。”
陈就勉强扯了下唇角。
边朝外走,赵梨洁问:“晚上赶着回家吗?去买完资料以后,要不一起吃饭?”
陈就蹙了下眉,“明天还要考试。”
“没事啊,不会耽误很久,吃完饭就回家。”
他犹豫几秒,还是拒绝,“不了。今天我想早点回家,下次吧。”
赵梨洁嘴角挂着的笑敛了敛,但很贴心地没有强求,“那好,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吃好吃的。”
他嗯了声。
两个人步伐迈得不大,赵梨洁侧头打量他,斟酌着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陈就像是刚回神,对上她的视线,否认,“没有。”
她试探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他只说没有,“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快到校门口,陈就忽然问:“你学小提琴很久了?”
赵梨洁愣了下,见他有兴趣,忙答:“对啊,好多年了。不过我开始考级比别人晚,老师想我基础打好一点,不然应该能早一点考完十级。”
陈就问:“你用的小提琴多少钱?”
赵梨洁想了想,“之前用的那把六千多,今年我爸给我买的新的,一万二,差不多一万三的样子。”
陈就面色不轻松,“那一般价位的呢?”
“一般价位的也有啊。最便宜的两三百都能买到,那种都是工厂琴,入门的时候才会用,不过我没见过,身边也没有人会用,感觉应该很糟糕。”赵梨洁摇了摇头,“像我们从小开始学琴的话,要用好几把琴,一开始是小号的。如果是初学的话可以不用买太好的,等到最后定型,买一把好一些的4/4的琴就行了。成人琴从一两千起,什么价位都有。”
陈就略有出神。
赵梨洁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怎么突然问起小提琴的事?”
“没有。”陈就抿了下唇,说,“随便问问。”没等她再说,他眼急,提醒她,“有车。”伸手扯她的衣袖,把她拉向自己。
一辆自行车从旁边飞快骑过去,赵梨洁扭头瞥了一眼。
陈就绕到外,和她换了位置,站到靠马路的一侧。
赵梨洁一愣,朝他一笑。
没再聊琴的话题。
……
连考三天,月考结束。
陈就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妈,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袋子呢?”
陈太太姓萧,全名静然,正坐在客厅喝茶,听见声儿,放下手里的书,“什么东西?”
“昨天拎回来的那个蓝色纸袋。”陈就走进客厅,没坐下,四处找东西。
“噢,你说那个。昨天佳婶打扫卫生收起来了。”萧静然到橱前,开柜门拿出他说的纸袋,递给他,“东西好好放。”
陈就接过,笑着受了她的嗔怪,“我想今天就要带出去,放在一楼方便。”
衣领很整齐,萧静然还是给他理了两下,“你要出去啊?刚考完试回来,又去哪?”
“广播站的同学过生日,晚上不用上晚自习,请大家去庆祝一下。”
“我还说让佳嫂今天给你炖汤。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哪有。”
“还说没有。”萧静然虚指他一下,叮嘱,“早点回来啊,天凉了,晚上冷。”
“我知道。”陈就拿着东西要上楼,“我回房换衣服。”
跑出去没两步,萧静然叫他:“回来!”
陈就扭头看一眼,乖乖走回她面前,“怎么了妈?”
萧静然去沙发上拿包,拉开拉链,从里抽出三张一百块,“身上有钱吗?这么大个人,出门带点钱。”
陈就说不用,“我有。”
“让你拿着就拿着。”萧静然把钱塞给他。
陈就低头看一眼,笑着道:“妈,你今天真好看。”
萧静然假意瞪他,“油嘴滑舌!”说着,又多塞了一张一百块的纸币给他。
陈就俯身抱了抱她,“妈你早点睡,晚上冷,别等我了。”
萧静然“嗯嗯”应了几声,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在他背上轻拍一下,“好儿子,去玩吧。”
在背后目送他上楼,见他趿着拖鞋,脚踝光着露在外,萧静然禁不住又念叨:“你不冷啊,穿上袜子!”
陈就应着声,回了楼上房间。
关上门,陈就径直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最上面的一个白色信封放到桌上。
他妈给了他四百。
陈就抽出两百装进信封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百塞进去,然后才把信封放回抽屉。
如此,陈就这才去换衣穿袜。
简单收拾完,他拿上手机和送寿星的礼物,顶着即将擦黑的天出门。
冬稚扯了下嘴角,推着她的“小红”和苗菁并排:“走吧。”
身旁都是车流,除非家住得近,甚少有人不骑车。
到第一个岔路口,该分道走,苗菁闲谈还不过瘾,也只能打住。
“我走了啊。”
冬稚点点头,“好。”
苗菁跨上自行车,脚一蹬骑出去一段,回头冲她挥手,“路上小心——”
冬稚等她的背影远到看不见才骑上车,刚踩两下脚蹬忽然感觉不对劲,轮胎一震一震地抖,仿佛经过的地方全是坑。
冬稚从车上下来,一检查,后胎瘪了。这个点修轮胎的早就收摊,瞅瞅四周,她犯头疼。
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离学校越远,放学人潮越稀疏,周围店铺差不多都关门,路灯黄色的光薄薄落在地上。
经过第二个路口,背后隐约传来说话声。
冬稚回头看,一群男生边走边打闹。
他们离得不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背后。在这条安静的道上,他们的说笑动静不算大,但有一种让人慌张的喧嚣感。
前面的路越发窄,还有路灯坏了,暗了许多。
背后的说话声渐渐变近,他们似乎加快了步行速度。
冬稚不想听,但四周过于安静,他们说的每一句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扬飞,你下午那包烟呢?”
“在老刘那,你问他。”
“我没拿,去你妈,别翻我包!”
“……”
“上去不扬飞?”
“等一下。”
“等什么,直接过去,她还能跑?”
“就是啊……”
冬稚握紧车把手。后胎破了,强行骑上车,车轮钢圈压在地上“哐哐”作响,轮胎只会坏得更彻底。
尤其,她若是露出一点怕的样子,她的仓皇和惊惧,全都会变成让他们促狭发笑的乐趣。
没事。不怕。
她深吸一口气。
扔郑扬飞背包的那天就做过心理准备。他们可以捏爆软柿子,软柿子也能糊他一脸稀巴烂。
冬稚重新调整步伐节奏,一边背着英语单词,一边往前走。
背到第三个单词,背后响起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随即,“嘎吱——”一声,一辆自行车突然出现,停在她身边。
冬稚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扭头一看,骑自行车的人冲她笑:“嗨。”
是温岑。
看清来人,她脸色稍缓,轻声回:“……嗨。”
温岑看看她,再看她的车,“坏了?”
她点头。
“这个点……”他四处看看,嘀咕,“没地方修啊。”
没想到会遇到他,和他不太熟,冬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温岑却道:“这样,我认识前面一个书店的老板,看看关门没,把车停他店里,明天再修。”
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架势一点不陌生,仿佛很熟似得,陪她一起推着走。
冬稚略微有些愣,温岑催促:“愣着干什么,风这么冷,想冻死我?”
“没有。”她回过神,低了低头,推起车跟上,走在他旁边。
温岑絮絮叨叨,从天上扯到地下,从昨天做的梦到今天吃的饭,冬稚“嗯”、“哦”应着,他也不觉得敷衍,一个人说个不停。
到温岑说的那家书店,店门关了一扇,眼看着就要关门。温岑把车停下,“你在这等我。”推起冬稚的车跑向书店。
冬稚在他的自行车旁守着。
温岑和老板说了些什么,两分钟后,他跑回来,伸手:“钥匙。”
她从口袋掏出钥匙递给他。他接过去,又跑回店里,把她的车推到书店的角落停好,锁上以后,老板用手机拍了个照,他道了几声谢,拿着钥匙回到她面前,还给她。
“我跟老板说好了,你明天中午放学记得去推!要不是我前两天来这买了两部全套漫画,老板还不一定肯让放……”
温岑往后面瞥了眼,不远的树下,一群男生在说着什么,不时往这边看来。他蹙了一下眉,转瞬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吧,我带你回去。你家住哪?”
冬稚愣愣看着他。
“愣什么神?”他在她面前一挥手,跨上车,往后一别脑袋,“上来。”
冬稚的视线落到他的车后座,“这……”
“站上来就行,没事儿,你抓我肩膀,不会掉下去,我骑得很稳。”
他的自行车和苗菁的是差不多的款式,“小绵羊”,后座低。
冬稚扶住他肩膀的边,站上他的后座。视野一下就高了,低头是他的头顶,抬头,一探手就能揪到树枝垂下来的叶。
“你抓紧我肩膀。”他说。
冬稚默了默,两手严严实实抓住他的肩。
“站稳了!”
他带笑的声音一响,“倏——”地一下,车向前冲去。
……
男生比女生有力,温岑载着她,踩着脚蹬一点都不显累。
“你怎么惹到他们的?”温岑问。
“嗯?”风在耳边吹得有些噪,冬稚后知后觉才听清,“我扔了他的包。”顿了一下,“你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