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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关青娅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她的丈夫薛昭宣正顶着一头纱布和经纪人说话。
看到她进来,薛昭宣惊喜地提高了音量,“关导,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关青娅秀眉微皱,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正要开口询问他的病情时才意识到薛昭宣刚才称呼她“关导”——
这个只会出现在情趣游戏里的称呼。
没有多想,关青娅低声问:“医生检查过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在十个小时以前,关青娅还在邻国准备参加一个国际知名电影节,她的作品《无声岁月》获得八项提名。可她突然接到她丈夫薛昭宣的经纪人乔峥的来电:
薛昭宣在片场拍戏时,身后的围墙倒塌将他砸伤,已经送到医院,现在还昏迷不醒。
挂了电话,关青娅就定了回国的机票,风尘仆仆地赶回帝都。飞机上整整八个小时她都未曾合过眼。
正等着答案的关青娅发现两人都没有回答她,薛昭宣是一脸迷惑茫然,看上去就像是脑袋还没清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而乔峥则是面露难色,他张了张嘴,“关导,你要做好准备。”
关青娅讶异地看着他,脸色微变。
阿宣到底怎么了,竟然还要她做好准备?
看到素来沉稳的关青娅变脸,乔峥突然有点心虚,他会不会说的太严重了?
乔峥清清嗓子,决定换一个顺序,“医生给他检查完,说没什么问题,就是一点后遗症。”
“昭宣他失忆了。”
一直在观察关青娅神色变化的乔峥立刻补充道:“不过医生说这种失忆症不需要药物治疗,只要接受合适的刺激就随时有恢复的可能。”
阿宣失忆了?
失忆症在许多相关艺术创作中是常见的素材,她对此有些了解,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她周围人身上。
关青娅不禁垂眼看着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头上包着纱布的薛昭宣。
按照以往,薛昭宣肯定早就抱住她的腰,在她小腹上蹭来蹭去撒娇,以讨要她的安慰亲吻。
而现在,薛昭宣不仅没有靠过来,反而因为她的靠近而挺直背脊,显得僵硬又紧张。
薛昭宣的确很紧张,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超出他的想象。
昨天他刚参加完关青娅的新作《白日梦》的试镜,这部电影是他所在的公司繁星投资的,作为繁星力捧的顶级流量,他是内定的男一号。
尽管整场试镜都是走过场,但他还是很努力的表演,然后关青娅也很认真地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完全程,最后给出“演技僵硬且做作”的评价。
如果换成别人给出这种评价,薛昭宣肯定一笑置之,可这句话是关青娅说的,是他追随了快十年的关青娅说的。
低落了一整晚,一直在考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演员之类的问题,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薛昭宣才睡着。
可薛昭宣没想着一睁眼他居然到医院来了,他都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卧室转移到医院来的,就看到经纪人乔哥扑上来按铃,又是叫医生又是紧张兮兮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感觉怎么样?
——当然是一头雾水啊。
忍不住说了几句话,薛昭宣就看到乔哥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然后和医生说他是不是失忆了。
医生居然也说他是失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失忆了?
薛昭宣还想和乔峥再讨论自己是否失忆的问题,就见到关青娅急匆匆地走进来,难道她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还是说她是代表剧组来的?
听到乔峥竟然同关青娅说自己失忆,薛昭宣默默举起手。
引起两人的注意后,薛昭宣诚恳地看着关青娅说:“关导,你别听乔哥胡说,我没有失忆,我昨天才参加了《白日梦》的试镜——”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关青娅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下意识噤声,乖巧地把手塞到被单下面。
关青娅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白日梦》是她五年前的转型之作,也是她和薛昭宣初次合作的片子。
她记得她在试镜的时候同他说了句不算刻薄的话,结婚之后薛昭宣还偶尔拿着那件事装委屈,趁机揩油,讨要亲亲抱抱。
但那已经是五年前。
换而言之,薛昭宣失去了整整五年的记忆,这承载他们相遇、相爱、结婚、生子等所有记忆的五年。
关青娅弯下腰,紧盯着因她突然靠近而紧绷着的薛昭宣,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演的成分,“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薛昭宣大气也不敢出,这是他头一次和关青娅靠的这么近,他浅浅的呼吸着,因为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飞快地动了下嘴皮子,“......你是关导。”
“除此之外?”
薛昭宣皱着眉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迟疑地说:“......校友?”
关青娅一怔,他们是大学校友,还是结婚之后一次聊天无意中发现的,现在想想,薛昭宣那个时候惊讶的表情应该是装出来的吧?
收敛思绪,关青娅举起右手掌心向内,纤长漂亮的五指分开,无名指上款式简洁的婚戒正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是你的妻子。”
她如是说道。
看着那枚戒指,薛昭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小人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居然和关导结婚了吗?!”
“我、我和关导,我们——”薛昭宣就像咬了舌头似的,怎么都说不清楚。
注意到他涨红的脸,关青娅稍微好受了些,为他补充道:“我们结婚了。”
彻底被小人的尖叫淹没了的薛昭宣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像是在举行一场狂欢仪式,璀璨夺目的烟花、放肆激动的尖叫,还有越来越高的温度。
这些东西都将他的大脑霸占的严严实实,薛昭宣平复了许久才揪紧床单,眼巴巴地看着关青娅,“那我可能真的失忆了。”
围观了全程的乔峥突然心情复杂,刚才他怎么说这家伙都不信,还坚定地说他是不是傻了,结果关导就说了句他们结婚了,这家伙就信了?!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跑到这来苦逼地等他睡醒?明明他还要联系律师团找剧组索要赔偿,更别说调整他接下来的工作行程安排,这些都是大工程,能忙掉他一大撮头发,他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站在这里围观。
他就应该说完就走的,剩下就是人家小两口的事。
不过补救还来得及。
于是乔峥毫无负担地出声打断他们,“咳咳,嗯,既然昭宣已经醒了,我就先去工作,要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联系我。”
说完,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就溜之大吉。
看着消失在病房外的乔峥,薛昭宣干笑着找话题,“嗯……乔哥真是一点没变。”
关青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变化很大。”
“?”
关青娅面无表情地说:“他脱发有一年多了。”
薛昭宣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今天看着他脑门格外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