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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存汝脚才跨出去,就被拽住胳膊往里拉,门外的阿晖反应更快,也一把扯住了孟存汝胳膊。
孟存汝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阿晖一震,连忙放手——方轶楷却仍旧在用力,两人一齐摔回门内。
大约是被孟存汝撞到了伤口,方轶楷闷哼了一声。凯莉和阿晖都冲过来拉孟存汝,方轶楷双手都箍在她胳膊上,用力得纱布里都渗出血来。
孟存汝被他腰腹上瞬间涌出的大量鲜血吓到,没敢再挣扎,凯莉和阿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
方轶楷自己显然也不好受,脸色白得像张纸,也不看孟存汝,就那么死拽着她不放。
爱丽急得直跳脚,冲去护士站喊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到时,方孟两人还坐在地上,孟存汝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我不走,你先放开。”
方轶楷跟没听到一样,手臂上青筋突起,指节发白,眼睛死盯着地面。
医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人,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一边把阿晖当家属指挥,让他到一边扶人,一边蹲下来劝孟存汝:“年轻人气盛,人都住院了你就让着点,来帮我搭把手。”
孟存汝当然愿意搭把手,可惜方轶楷的手指就跟铁爪似的扣在她胳膊上,别说搭把手,不失血坏死都算好得。
她这一抬头,医生可认出来了,“嗬”了一声,靠着职业道德才把冲到舌头尖的话给压了下去。
怪不得觉得眼熟!
方轶楷不肯回床上,医生只能蹲地上给他检查,纱布什么一揭开,医生也吓到了:“这样不行,再不躺好得重新缝线了!”
爱丽劝他:“alex,先处理伤口啊,不要这样子,孟总不会走的——是不是,孟小姐?”
孟存汝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
方轶楷这才抬眼盯住她:“我不信,除非你把证件和手机交给爱丽。”又看了一眼凯莉和阿晖,“再让他们出去。”
凯莉被他的无耻惊到:“你要挟谁啊,无赖!”伸手抓住孟存汝手腕,“miriam,我们走。”
阿晖也十分配合的上来就要拉开他箍在孟存汝胳膊上的手——抓着不放就行?也太小看人了吧!
孟存汝却先一步缩回了被凯莉攥住的手腕:“你们去外面等我吧。”
凯莉瞪大眼睛:“miriam!”
医生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方轶楷,他惨白的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所有的精神气似乎都集中到了眼睛里,亮得惊人。
一直等到凯莉和阿晖都出去,掩上了门,方轶楷才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从她胳膊上挪开,另一只手往下,攥住她有些过于消瘦的手腕。
“还有证件和手机。”
孟存汝干脆把整只包都递给了爱丽。
爱丽肯定是不敢收着的,有些歉意地看了孟存汝一眼,四下打量了一圈,放进床头柜里。
方轶楷拽着孟存汝一起走回到病床前,在医生的帮助下躺回了床上,又道:“柜子能锁吗?”医生都要被他的毅力征服了:“有密码锁的,在抽屉里。”
爱丽连忙翻出来,方轶楷又挣扎着要自己设密码,孟存汝无奈地跟着他一起蹲下,侧头看着白色的墙壁发呆。
锁上齿轮转动的声音细微到可以忽略,身侧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反倒越来越清晰。方轶楷又不肯松手,单手弄了半天才把柜子锁好,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医生已经完全看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要是往常他早就开骂了,可方轶楷这种不要命的执着方式看着就不大正常。
他处理完伤口,悄悄叮嘱爱丽:“你最好给他再挂个精神科看看。”
爱丽微笑着把人送了出去,外面凯莉和阿晖严阵以待,四只眼睛直戳过来。爱丽无奈地解释:“感情这种事情,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啊。”
凯莉冷笑:“miriam是我老板,我是不好插手,你不是alex经纪人?你不管他谁管?”
爱丽摊手:“他看着像是我管得了的人吗?他接到电话时候正在拍夜戏,撂下一摊子人直接跑出来,我能怎么办?带到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我都想抱着导演的大腿哭了!”
阿晖对她的抱怨毫无兴趣,他把另一个同伴留在原地,四下转了一圈,将车上备着的一套监控设备弄上来。
爱丽和凯莉争论了一番,突然见他蹲下来往门缝里塞东西,都有些发愣:“你在干嘛?”
阿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继续小心翼翼地将小纽扣一样的东西塞好,然后才小声道:“窃听器。”
凯莉:“……”
爱丽:“……我能听听看吗?”
阿晖和凯莉一齐扭头看向她,爱丽讪讪的笑了一下:“装了不就是用来听的?”
阿晖将接收设备收起来塞进裤兜,只留一个小小的耳麦挂在耳麦,用行动向她阐释了使用权的归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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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轶楷闭着眼睛躺在那,既不说话也不肯松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存汝以为他睡着了,刚想挪动一下手臂,他就又把眼睛睁开了。
“去哪?”
眼神清明,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孟存汝张了张嘴巴:“我口渴,想喝点水。”
方轶楷往床头柜看了一眼,柜子上放着半杯水,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孟存汝欠身,将矿泉水拿了过来,“一只手没办法拧开。”方轶楷马上抬起了刚裹好伤口的手臂要帮忙,孟存汝迅速想起刚才血流满地的场景,吓得连忙把瓶子放回去。
“我又不渴了,不用了。”
方轶楷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果然在骗我。”
孟存汝坐回到椅子上,方轶楷干脆撑着手斜依在枕头上,还把电视也打开了。
这个点的电视剧无非也就是一些狗血时装剧,不是爱来爱去的三角恋就是伦理大战,方轶楷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存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方轶楷扭头看了她一眼,往边上躺了躺,手仍旧攥在她手腕上。
孟存汝哭笑不得地看着空出来的半张床:“你是小孩子吗?这样有什么意思?”方轶楷不答,重新转过头去盯着屏幕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角色。
他让出半边床虽然是好意,孟存汝却连像刚才那样好好坐着都办不到了——要么一起到床上来,要么弯腰站着。
她也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语气生硬地说:“既然你不用休息,那我先回去了。”一边说一边又要抽回手。
“我休息你就不走了?”
“……”
孟存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已经摁下电源键,将电视关掉了。哭得直打嗝的女演员的脸闪了一下,彻底消失在眼前。
“你也早点休息吧。”方轶楷说了这么一句,抬手将房间的灯也关了,有些吃力地躺进了被子里。
孟存汝孤零零在黑暗里站了片刻,觉得手腕被轻捏了两下,然后身体也被拉着往前倾倒了一点。
“我不动你,真的,就陪我躺一躺,好不好。”
黑暗里看不清他表情,姿态又放得这样低……
孟存汝心里知道不好了,人却顺势慢慢躺了下去。
天上有流云星辰,地上有森林河流……如同流水与土壤交界处的河岸、河床一样,一旦存在了,一旦留下痕迹了,渐渐地就会与周围契合共存,直至难以分离。
她睁着眼睛平躺在他身侧,听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手腕仍然被紧紧地攥着,身体却再无其他接触的部分。
她失眠了一整夜,天亮时,却发现一直“睡”得很好的方轶楷也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孟存汝有些惊讶他的演技,有些嘲讽地问:“打一晚上呼噜不累吗?”
方轶楷没好气地反驳她:“你是金鱼,睁着眼睛睡觉?”
孟存汝动了动手指:“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方轶楷看她:“松开好让你去订婚?”
孟存汝皱眉,半晌才开口:“……我去洗手间。”
方轶楷这才松手,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青紫色勒痕。他只瞥了一眼,就把目光挪开了。
孟存汝累得完全顾不上这些,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下胳膊,跳下床走进卫生间。
其实不止手腕,手臂上也留下了好几道痕迹,青中透紫,紫里又浮着点暗红色,像是烙印一样。
她把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手腕上的勒痕更加明显,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方轶楷久等不见她出来,直接将门推开,她回头看他,撞上他锐利眼神下的那两个黑眼圈后,再没能压抑住心底的话:“方小满,你难道有雏鸟情节?”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方轶楷也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如常:“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得留下来,哪儿也别想去。”
他这话说得简直就像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眼神却又冷得吓人,孟存汝猜不透他,下意识就想起了医生的那句话。
带他去精神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