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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叫两声,赶紧收住。
那时候两人在一起,买过一对便宜的变色戒指,颜色随体温变化。
男生一般都对戒指的戴法没研究,只知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当然,有的人甚至连这一条都未必清楚是左手还是右手。
他还算好一点,至少知道无论有何寓意,戒指通常都戴左手。
但他走上来就将手寸较大的那一个,直接套在无名指,把一起逛商场的同学都给看乐了。
她忙拉他到一边,囧着脸,普及常识:错了,应该是中指,中指是热恋或订婚,无名指是结婚。不过也有种说法,左手婚姻,右手恋爱,右手中指是恋爱,无名指是热恋。反正不管怎样,中指就对了。
他左手张开,看无名指上悄然变红的戒指,说:没错。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她当时怔愣许久才明白意思。
是不是,小的时候,言行举止都带着想当然的天真,而长大后,认清现实,更注重当下?
唐果不是很懂,但她有种潜意识的感想,由无名指到中指的转变,也是一个男生到男人的成长。
……
后来,她整个人一直都晕乎乎的,明知道他是在暗指他们的关系,却张不开嘴提问:诶,我们就算和好了么?我是你女朋友了对不对?
难得生一次病的人,自己拾不起胃口,又不想饿着她,两个选择,要么呼叫送餐,要么下楼由她自己去餐厅。
唐果主动说:“你想不想接着睡,你要睡的话,我去把里面窗帘都拉上,你好好休息。”
不想睡,只想看着她。
唐果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朝卧室走:“……算了,你还是睡觉吧。”
拉窗帘,调室温,开壁灯,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小熊。
每天一到中午,都有种迫在眉睫的忧虑感,就像身上捆绑定时.炸.弹,天天被重置倒计时。
无奈又伤神地呼出一口长气,收拾好心情,准备出去。
转身,望见他倚着门框,无精打采地立在门边,静静看她。
呃……嘴角抿了抿,才打开:“你睡吧,醒来的时候要是天还亮着,需要我过来我就过来,要是天黑了,我可能……可能已经睡着了,明天早上再叫我吧。”
其实有点难过,她不能理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件怪事,尤其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在她想要照顾他的时候。
他忽然迈步朝她走来,唐果胸腹一缩,全身绷紧。
沿直线走过来,却在临到她跟前,坐到床边。
双腿叉开,小臂架在膝头,躬身,低着头好一会没动静。
就在唐果忍不住想要蹲下查看具体情况的时候,他突然微仰视线。
光线昏暗,衬得眼窝极深。
“什么时候得的嗜睡症?”
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唐果看得出来,他在强撑。
“……没多久,就,就今年。”实话。
“天黑发作?”
“……”
厉害了,唐果想对他竖拇指。
点两下头,视线越到他身后,瞅瞅小熊。
他只当她是因为羞窘在躲闪目光,头再次低下,缓慢调整呼吸,他此刻的状态并没有比吃药前好多少,时间短,药效尚未见到。
“还疼么?”
唐果一愣,看着他垂落而下的短发,蓬蓬软软的。
呼气……好想摸一摸,忍住!
可能等她答案没等到,以为她没听懂,事实上她确实没听明白,他忽然又保持微躬的姿势,手撑住膝盖,微仰头,看向她。
“肚子还疼不疼?”
……这回听懂了。
摇头:“不疼不疼,好多了。”
倒是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昨天那袋红糖丢在了车里,我不是很确定马车还车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又开始迷顿。
唐果莫名生出一种“假若她不打断,他能和她聊一下午”的奇怪感觉。
“噢噢,没事的,我不需要了,需要再买呗,出门就有超市,方便。”
是这意思吧?她没领会错吧?
不给他机会再开口,鞋跟往后蹭了蹭,准备撤退。
“你睡吧,药盒我就放这了,睡醒一觉再量下.体温,看看烧退了没。”迈出一条腿,顿住,又补充,“记得按时吃药,晚饭一定要吃,喝点粥也行,反正不可以一天都不吃。”
她一口气说完才发现语气不对,像教育生病任性的小孩……
年初三,在苏州,他不吃早餐就让她挺无奈的,好在后来有咽下去两个奶黄包。
一想到奶黄包,一个又一个问题就源源不断地涌进心里。
尤其是,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加掩饰地表露出对她的关心。
某些情感上的接收是始终清晰明确的,之前只当他宽容大度体贴入微,做朋友也好,当老板也好,都合格到足以把她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再单纯这么以为,是不是有点……傻?
两人之间关系递进,他切换得游刃有余,没有一丝不适应和不自然。
给她的感觉也一样,似曾相识,和过去的影子交错重叠,变化是有,可并不是面目全非。
……
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乱,目前首要任务,是留时间催他睡觉。
“我走了,你睡吧。”边说,边向外跑。
人很快消失在门口,反手关门,隔音效果显著,连她轻撞上最外面一扇门的声音都听不到。
莫愁予看着门扉出神,约莫过去一分钟,他坐着不动,手伸到背后,轻松摸到熊宝,拉过一点距离。
侧倒,头枕在熊的肚子上,闭上眼,脸上是那种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薄薄笑容。
*
向寒依然雷打不动地询问唐果的小助理日常,而其他朋友,包括林墨在内,也依然雷打不动地介绍笔译的私活给她。
早前,林墨的一本畅销书就是力排众议推荐她来翻译的,自此,也为她打开了文学市场,后面又接连通过他介绍,揽下过两本书的工作。
下午闷在房间,收到他的微信:一个言情故事,接不接?
有点心动,可更多的是担忧: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时间上拿捏不准。
林墨:我看萧潇有个编词翻唱的活,你去问问她?
唐果:已经找过我了,接啦。
其他人都以为她还在待业,帮她揽活,她能理解,可他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也还是这么积极?
感动之余,多少有些捉摸不透,索性便问了。
林墨发来一个拿棍敲她的表情:给你找点事做,分散一下单相思的精力。
唐果:“……”
呃……她要不要告诉他,目前的大好形势呢?
还是晚点再说吧,形势尚未稳定,还不是时候。
这些年,天南海北地认识了很多人,原因主要是在于,她最好的几个朋友都善于交际,他们在各自的圈子里开疆拓土,顺便还喜欢拉着她一起。
她也曾考虑过做一名翻译自由职业者,人脉方面,她一直不缺,这几年兼职赚的钱,也足够生活开销,如果将时间更投入一点,收获会更多。
但这也只是在某个瞬间突然转入的想法,当时也没做任何细想,现在又重新被她拾起,她自己都觉得,和莫愁予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没有事业心的人,就这样荒废地过日子,不是长久之计。她想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想继续陪在他身边,演员这个职业,特别是他这种事必躬亲的尽职演员,真的很让人不放心……
可是,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每晚都能正常做人的情况下啊,连人都不是,还热什么恋,工什么作……
唐果望向窗外开阔的江景,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抑郁。
眨眼一动,突然反应过来——
她居然已经在畅想未来……
和他的未来……
*
零零碎碎地想完这里想那里,然后开始着手于私活。
忙着忙着,哈尔滨再次跨进光与暗的边缘。
没接到电话,她预感到,他可能还在睡。
快速洗漱一番,把自己丢向床,心情复杂地,等待怪事降临。
醒来,一片昏黄。
遮光窗帘将所有光源都阻隔在另一面,幸好还开着壁灯。
诶?貌似她走后就没关?
壁灯明显不是此刻应该关心的重点,重点是,他确实还在熟睡,她走时故意调高室温,想让他盖着被子闷闷汗,可却忽视了一点,他睡着后感到热,是会踢被子的。
他身上穿的还是她走时的那身休闲便装,只有一方被角还搭在腰间,其余皆露。
他在被子里,她在被子外,离他很近很近,身体几乎是紧挨着的。
不用猜也知道,好端端地,一只熊自己是不会动的,肯定又被他抱了。
心情愈发难以明辨,她真的想不通,真的真的想不通,以前没听他说,有搂抱玩具的小女生嗜好啊……
想要爬起身,可是离他太近,找不到另一边的借力点,总不能小短手按在他胸口吧?
熊脑袋大,打滚也比较费力气,需要先向后侧翻角度,发力。
……完了,他刚好就在后方,撞上去会醒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果熊忍又忍不住,只好,先向前滚出一个最大极限,然后小短手抵在背后施力。
奈何棉花塞得太满太多,肩胛转不动,尝试数次,快要没力气了,后背落回去的那一刻,手……
手打到他的胸口……
时间在此定格。
吓死熊了……
好半晌都不敢动,确定安全,她才转头看一眼。
呼,没事没事,还在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起身,下床,站在床边。
手臂上没手,只能钻进被子的一个空口,塞进去一只,两只一起,夹着被子往他身上拖。
困难重重,小粗手完全夹不紧。
扑通一下,手从被面滑落,仰倒在地。
一米高的熊砸落在柔软的地毯,制造出的噪音并不大。
可她还是紧张,等了等,觉察无动静,才慢吞吞爬起身。
累死熊了,站都站不稳,短手够到床沿,将将站直,脑袋朝床头一偏,瞬时……整个熊都不好了……
莫愁予睁着眼,眉间轻拧,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