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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魔气散去, 眼前再无其他。
胡天松开手指, 手心仅剩的一缕黑色骨质随风散去。
他低头垂手。
归彦见状上前, 握住了胡天的手。归彦看了看胡天,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阿天,你要不要靠靠软软的肚皮?”
归彦说完, 不等胡天回答,“呼咻”化作一个大毛团,蹲坐在了胡天面前:“啊噢呜。”
大毛团脑袋蹭了蹭胡天的脸。
胡天伸出胳膊抱住了大毛团,将脸埋在了毛团胸口。
归彦下巴磕在胡天脑袋上。
神念之中, 归彦道:“还有我陪着阿天的, 我会一直陪着阿天的。”
半晌,胡天应道:“嗯。”
归彦“呼咻”又是变作少年模样, 站在胡天面前。
胡天微微歪头:“嗯?”
“阿天, 其实, 我觉得这样, 肚皮也是软软的。”归彦说着,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软的。为什么非要抱毛毛的?这样也可以抱啊。”
胡天无奈:“咱们两个男的, 抱什么啊,又不是断袖。”
归彦不高兴:“可那时候, 那个时候, 阿天就抱过我。”
胡天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咱们现下还是看看如何出去吧。”
归彦不说话。
胡天自己向来处——魔域神印的幽蓝色漩涡——走了几步, 神念外放,果如归彦所说,魔域神印靠近不得。
不提魔气,便是漩涡高速旋转,八阶修士未必能进入。
想想魔域神印乃是两代魔神的神魂所成,胡天有些感慨:“归彦你看,这魔域神印漩涡这么厉害。魔神得多大的脑袋,才生出这么能折腾的魔魂,折腾这么大的动静。”
归彦没动静。
胡天只好自己蹲下戳了戳白色甬道的地面,以寻出去的法子。
归彦半晌不见胡天再说话,看了胡天一眼。
这人都没看自己。
归彦怒:“阿天!”
“在!”胡天见归彦又搭理他了,高兴站起来,“您吩咐。”
“我在生气!”
胡天愣了愣,忍不住又是乐,走过去:“好啦,抱一个抱一个。别生气了。”
胡天说着,伸出胳膊,圈住了归彦,搓了搓他后背衣裳:“不生气了啊。”
归彦将脑袋靠在了胡天脸颊边,哼了哼,忽而道:“我喜欢阿天这么抱着我。”
胡天手上动作蓦然顿住,双眼猛然瞪大,继而一口口水呛住,脸憋通红。
胡天松开归彦,狂咳。
归彦拍胡天的背,胡天边咳嗽边道:“要命啊,归彦。”
“怎了?”归彦不明所以。
胡天抬头看一眼归彦,却见归彦满脸无辜。
胡天一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不就是一句话么。银庞一天到晚说要睡自己,不也没见自己真被睡了。
胡天恨不得扇自己,忙摆手:“没事没事。”
归彦却是看着胡天狼狈样,又怔住。
想抱抱,想亲亲,想一口吞了阿天。
自己是不是坏掉了?
归彦大惊,忙抓住胡□□袖:“阿天,快将王惑写给我的玉简,给我看。”
前番离开银庞封地之前,胡天自天书格中领了一打玉简。当时他们只忙着看姬无法的来信,还有几块玉简尚未去看。
胡天此时也有些懒怠,便是将还没有看的玉简拿出来。
其中果然有一块王惑的,上面写着归彦亲启。
胡天将玉简给了归彦,自己躺下。
归彦又一次自己转过身去看玉简。
胡天颇好奇。
这王惑同归彦密谋什么呢?归彦写信背着自己,看回信竟然背着自己。
想到归彦防备着自己,胡天有些惆怅。
胡天翻了个身趴在地上,闭上眼。
归彦此时紧张兮兮,自然没有在意身后的胡天。归彦小心翼翼开了玉简。
入眼王惑的字迹:
小归彦,这是我写的第二十八封回信。前面的二十七封,都被朝华没收了。她说我胡说八道,误导你。
其实我真没觉得自己误导你咧。我再试一次,但愿这封信能让朝华满意,让她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好疼的。
前封信上,你说到,想亲亲胡天那个臭小子……
归彦撇嘴:“阿天不臭!”
“啥?”胡天闻言爬起来,“谁说我臭了?王惑?”
“是啊。他说……”归彦转头,又闭上嘴,“我要自己看,阿天快闭眼假装睡觉觉。”
胡天只好再躺下:“我睡觉,睡着了,做梦了。呼呼呼。”
归彦乐,转身继续看信。
王惑道:
前封信上,你说到,想亲亲胡天那个臭小子,以及两仪双星之法。
先说两仪双星,两仪双星能牵连你二人神魂,这与灵兽契、主仆契、妖宠契等等契约倒是相似。且是你神念进入胡天识海,便就是你为主。
如此倒也无甚大碍。
归彦却是皱眉头,不甚高兴。
阿天说他不是灵兽,自己也不想阿天做妖宠。而且他的神念去阿天识海,也不是控制阿天的。只是那是阿天元神出体,很危险,自己想帮他。
归彦觉得王惑是说的不对,他叹了口气,继续向下看。
王惑写:
下面就说亲亲。亲亲这个事儿,比两仪双星可复杂多啦。
若像亲亲小兔兔那样,想亲亲胡天臭小子?大约胡天臭小子变俊了,你觉得好玩儿。
若像看见你阿爹蜃影时那样,便是觉得胡天有点像你爹……你觉得他像你爹,倒不是如认我做干爹啊,我比他好多少呢。
若都不是,可想想,想亲亲时,是怀抱如何情感。
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后变成什么样?
是穆椿同胡天那样,还是叶桑同胡天、易箜同胡天那样。又或者我同朝华这样?
思虑妥当,亦或还是想不明白,都写信与我。
归彦看完信,皱眉鼓起腮帮子。
他要和阿天变成什么样?
归彦从来没想过。
穆椿同阿天那样?
就是说,自己做阿天的师父?
归彦心道,不想要做阿天师父。他只想和阿天一起看画册,不想像师伯那样罚阿天抄书。看着阿天抄书很心疼的。
那叶桑、易箜同阿天那样的关系?
那就是师姐师弟?不要吧。
如果做师弟的话,只能在一起吃饭,都不在一处睡觉觉。阿天也不给易箜剪头发梳毛毛啊。
做师姐?自己又不是个姑娘。叶师姐都离开好久了,怎么还不出现呢。阿天每次摸摸手上的红绳子,就是在想她。总是伤心的。
归彦摇摇头。看向最后一个选项,只看一眼,立刻否决了。
王惑同朝华那样的关系?
不要。自己又不会总是哭唧唧,也不想阿天总是哭唧唧。
哭唧唧的时候,只想阿天抱抱自己,不想阿天像朝华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要不要。
归彦猛摇头。
如此归彦反而更糊涂,他又将玉简看一遍。
归彦见王惑以亲兔兔和爹爹的心情,对比想亲阿天的心情。
“没有亲过兔兔或者爹爹,怎么同想亲阿天的心情做比较?”
归彦自言自语,想了片刻,转过身去。
却发现胡天正趴在地上,戳地面。
归彦眨眼:“阿天在干嘛?”
胡天闻声扭头:“看看这地面能不能撬开。咱在外面看的时候,不就是个云柱嘛,正没想到里面这么结实。”
胡天说着站起来蹦了蹦:“真结实,跟花岗岩似的。”
“魔域神印就是要将渊碎之地镇住,这些空间碎片都不能出去的。云柱自然也结实。”归彦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些碎片。
那些碎片好似琉璃一般,浮在空中,只能见到一些简单的轮廓。幸而此时胡天神念外放,可以探知其存在。
胡天想了想:“归彦,你说咱们从那些空间碎片出去怎么样?”
“不好。”归彦一口否决,“碎片太小。而且,这些碎片不知道通向何处,太危险了。”
胡天抓了抓脑袋:“那我再撬撬看这地。”
胡天说着拿出玄铁剑,却又见归彦欲言又止。
胡天问:“怎么了?”
“阿天,爹爹的画轴和兔兔给我看看好不好?”
郜苏的画轴一直在胡天指骨芥子中存放,而灵兽袋,早前归彦也还给了胡天。
胡天闻言忙放下玄铁剑,将郜苏的画轴拿出来,递给归彦,又自脖子上将灵兽袋取下,挂回到归彦脖子上。
胡天想了想,又要拿出乾坤袋来。
归彦忙摆手:“不是要乾坤袋。”
胡天发现归彦对乾坤袋特别抵触,他想了想:“等出去了,给归彦找个芥子吧。反正这次沈老头儿给了快八十年的灵石,咱们也该花一花。”
“阿天是不是嫌我烦,不想帮我存东西了?”归彦捏着灵兽袋,不太高兴
胡天闻言:“想哪儿去了。没有嫌弃,就是觉得芥子好用。归彦有一个也挺好的。”
“哦。”
胡天岔开话题:“你不是要看画轴么?是不是想爹爹了?”
“不是。”归彦道,“王惑问我……唔,我想看看,想亲亲爹爹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之后,大概就会知道,想亲亲阿天和亲亲爹爹是不是一样的。
胡天却是嘴角抽动,心道王惑在搞什么鬼。
干脆出去之后写一封信给朝华好了,让她好好管教那个大哭包。
胡天其实更想问问归彦,到底和王惑讨论什么问题了。
但归彦既然瞒着自己,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罢了。
胡天心道,还是找朝华治治王惑好了。
胡天暗搓搓打定主意,拾起玄铁剑,将地方留给归彦,自己继续戳地面去了。
此时归彦坐在地上,见胡天走远。他打开画轴,便见其上那幅画。
画上三人。郜苏长袍着身,风华正茂。小胡天虎头虎脑,头顶一个小黑毛团。
归彦看着这幅画,看着看着,眼睛却是盯在了小胡天的身上。
不知为何,当时三人神魂入画,胡天便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这人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脑袋圆圆脸也是圆圆,侧脸还有些婴儿肥,又是个自然小卷毛。甚是有趣。
归彦看着胡天小时候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想亲亲。
不是想亲亲爹爹,只想亲亲小时候的阿天。还想戳戳抱抱,捏捏脸。
归彦越看这画心中越是痒痒的。他忙收了画轴,拿出灵兽袋,打开袋口,将五只兔兔倒出来。
五只兔子正睡觉,噼里啪啦掉出来。起先有些懵,继而看看四周,五只齐声:“唧咕!”
一起扑到归彦怀中去。
归彦皱眉,强忍踹开它们的冲动:“这里是魔域神印的下面,不要怕,没有坏蛋了。只是魔气重一点罢了。都变成小娃娃。”
五只兔子闻言,乖乖变作五个小娃娃,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
二绿看见胡天在远处,往外蹭,被归彦一把捞过来。
归彦坐在地上,双手掐在二绿的腋窝下,冷着脸,瞪二绿的小脸。
同样是圆圆脸,为什么看见画轴上阿天小时候的圆圆脸就想亲亲。看见这个小兔子,就想扔掉?
归彦很苦恼。
不过,王惑问,想亲阿天是不是同想亲兔兔一样。自己不想亲爹爹,也没亲过,但至少亲亲兔兔。
这样才好对比出来,自己想亲阿天和想亲兔兔是不是一样。
归彦打定主意,又是认真看二绿。归彦撅起嘴,凑近二绿的小脸蛋。
二绿却是被归彦吓得直
哆嗦,僵直了。
幸而归彦没靠近。
“不想亲亲,一点都不想。”归彦说完,将二绿又塞回了灵兽袋。
下面几个小兔兔都是难逃如此命运——归彦看一眼兔兔,撅嘴似乎要亲亲,又塞回灵兽袋里,特别嫌弃。
眼见形势不太妙,三红拔腿就跑,“吧唧”抱在了胡天大腿上。
胡天低头,再看不远处,归彦抓着灵兽袋看过来。胡天乐,低头看三红:“小兔崽子,别乱跑,这儿有空间碎片,再给你吞了。”
三红被胡天一吓,有点想回去了。
胡天收了剑,乐着将三红提起来,揉了揉他的脸,走到归彦身边,将三红递给他:“归彦玩什么呢?不会又是王惑出的主意吧?”
归彦不置可否,抓了三红。
就剩下最后一只兔兔了,一定要想亲。
归彦深吸一口气,又是努力撅嘴,似乎想亲一口三红。
三红一脸绝望。
明明不想亲我,为神马如此勉强好似吃□□。嘤嘤嘤,兔兔不是□□嘤嘤嘤。
胡天却是目瞪口呆,这是要亲兔子,还是要杀兔子?
归彦揪着嘴巴,一脸纠结。明明该是亲兔子,却又皱眉一脸不情愿。
胡天看着心疼,又想笑,不忍直视:“归彦,别听王惑胡扯。”
胡天自归彦手中抓回三红,手脚利落将它塞回了灵兽袋里。
归彦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不高兴:“王惑说得不对啊。”
他说的所有情况,都同自己对不上号儿。
胡天不知缘故,但见状哭笑不得:“真要给朝华师叔写一封信,让她好好管管王惑了。这都给你出什么馊主意呢。”
“阿天不要给朝华师叔写信。王惑写了二十七封,朝华师叔都没同意他寄出来。还拧他耳朵了。”
归彦想了想:“你要是再写信,王惑就要大哭了。”
“就让他来个水漫上善部。哈哈哈。”胡天畅想那番情形,不由乐,又戳了戳灵兽袋,“总之归彦别听王惑的话了。”
归彦点点头,却又想,王惑信中所说,也不是全然没有用。至少他现下知道了,除了阿天,不想亲亲其他的东西。
还有,王惑问的那个问题——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后变成什么样?
归彦从前没想过,他决定自己好好想一想。
胡天不知归彦此时思绪,他四下看看,再沉思片刻。
此时被困,魔域神印那边是出不去的,方才撬了一番地面,看来也是行不通。
那就只能取一个下策——去渊碎之地。
渊碎之地虽可怕,但总比原地呆着强。
胡天当机立断:“归彦,我们魔域神印没法走,这云柱地面也打不开,我们去渊碎之地看看吧。”
归彦闻言抬起头:“会不会看见被逐者?”
“对啊!”胡天拍大腿,乐了。
前番祭神时,胡天还在渊碎之地外听到了被逐者的心跳。
胡天认真说:“好歹咱也是侍神者的客王,拿着客王令,总得做点事儿。”
如此去渊碎之地的理由更是充分了。
胡天将归彦拉起来,将灵兽袋挂在他脖子上。胡天再向着甬道黑暗的那一头看去:“走啦。”
“嗯。”
越向渊碎之地走去,四下碎片越发多起来。
胡天起先没在意,后来见了一块空间碎片边上,有一具妖兽尸骨。
说是一具也不确切,脑袋上那一片已经消失在空间碎片中。
胡天思忖,这些年误入魔域神印的修士定然不止他和归彦两个,这半具尸骨的主人,定然也是倒霉催误入了魔域神印。
怕是想从空间碎片中出去,哪知却死了。
可为什么会在进入空间碎片的时候死掉?
胡天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个汤勺来,退后几步,投入那片空间碎片中。
不想汤勺卡壳,继而咣当一下落地,只剩半个勺柄了。
胡天心道,空间碎片果然是暗藏杀机进不得。
再看四下碎片越来越多。
胡天不由担心,转身对归彦道:“变成小毛团吧,万一撞上什么空间碎片,咱们也能一道走。”
归彦点点头,“呼咻”化作小毛团,落在了胡天肩膀上。
胡天这才放下心来,继而他将灵气外放,随之将自己上下左右方圆十丈内事物都纳入神念。
胡天屏气凝神继续向前,眯着眼睛看路专心致志。
归彦落在胡天肩膀上,扭头看胡天心无旁骛的模样。
归彦看了许久,眼里都是胡天一张脸,心里好似漫出水来,温温的水,暖呼呼的。
归彦忽而不由自主,凑上去。小毛团啄了胡天的脸颊一下。
怦——
归彦骤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热气好似自尾巴四肢蹿到脖子脸颊,继而自耳朵尖突突冒出去。
归彦猛然缩回脖子,四蹄站立不稳晃了晃,脑袋抵在胡天脖颈上。
“嗯?”胡天一愣,停住脚。
方才这个小毛团是撞了自己一
下?不过更像是玩闹,好似从前归彦喜欢在他脑袋上薅头发,活似在他肩膀上蹦来蹦去上蹿下跳。
胡天不以为然,伸手挠了挠小毛团后颈的毛毛:“是不是困啦?还是觉得太无趣?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儿听听?”
小毛团不应声,却是倏忽钻进了胡天的衣服里,窝成了一个小毛团。
胡天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鼓起来一块,哭笑不得,拍了拍继续向前走去。
而他衣服里,归彦窝着,心里冒泡泡。
他要给王惑写信。告诉他,亲阿天和亲亲别人都不一样。
可亲亲之后,更想一口吞了阿天。
怎么办?
归彦不由苦恼起来。
胡天此时也苦恼,他走到了甬道尽头。
向远一片黑暗,神念探测之下,黑暗中乃是无数碎片。碎片凝然不动,空间时间都好似凝住。
胡天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是他不会飞,会飞的那个现下在他怀里窝成一团似乎睡着了。
胡天想了想,也不急着叫归彦。他转脸想向甬道,这甬道看着就是个圆形的。
胡天突发奇想,向着甬道跨出一步,继而他围着甬道横向走了一圈,回到了方才出发的那个点。
如此看来,甬道四壁都是可以走人的。用个从前学校里学的概念,该是叫钟离或是离心力。
这魔域神印渊碎之地,都不该用常理看。
胡天又拿出一口锅来,扔向了面前黑暗的渊碎之地。
那锅入了黑暗中,顿时浮起来,又借着胡天方才扔出它的力量向前飘了一段。猝不及防撞入一块琉璃状的碎片之中,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瞬,那口锅自上方一处空间碎片中飞速被弹出,继而“咕咚”一下,碎成了粉末。
胡天吞了吞口水,着实吓得不轻。这渊碎之地,着实不像有出去法子的地方。
但魔域神印同这云柱甬道,也不似能有出路的地方。只能进入渊碎之地了。
胡天想着,终究是戳了戳怀里的小毛团:“归彦,咱们到渊碎之地了。”
归彦动了动,片刻后,才探出小脑袋:“嗷呜。”
胡天讪笑:“这出有些古怪,我不会飞,得靠你帮帮忙。”
胡天说着,又拿出一口锅,将方才情形演示了一遍给归彦看。
胡天道:“我对界域空间的术法,不甚懂,又不会飞。你看这边能飞吗?”
归彦自胡天怀中蹦出来,变作一个大毛团,神念之中对胡天说:“我可以飞。阿天上来吧,我背着你进去。”
胡天立刻兴高采烈,爬上了归彦的背,抱住他脖子。
待胡天爬稳当了,归彦闭上眼,猛然一跺前蹄,蹄上黑气骤然凝成。
下一刻,归彦踏在了那片虚无的黑暗之中,蹄下魔气骤然凝成以一片路。
好似当年胡天走化神界桥时的情形,走一步,一块界桥石生出。归彦此时走一步,魔气凝成黑石,落在他蹄下。
归彦走了几步,猛然想起,问胡天:“阿天,我们要去哪里呢?是不是去找被逐者?”
“对了,被逐者。”胡天拍脑袋,直道自己傻了,“是去找被逐者。”
“可这里很大的,我们要去哪里找被逐者?”神念之中,归彦有些犯难了,“我只能看到一里远,碎片太多了。”
可如此浩瀚的碎片死地,如何能找到被逐者?
胡天倒是想出个馊主意——
“《繁露礼唱》。祭神的时候,咱们当时不是听见心跳声了吗?现在唱歌看看,只要有心跳声,就能找到被逐者。”
那日祭神,胡天也在场,侍神者唱的那个《繁露礼唱》他也听了该有一天一夜,再怎么也记住些许词句了。
于是胡天开口便是大声哼哼起来了。
归彦听了一会儿,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去了。
胡天趴在归彦背上,看着两只耳朵,忍不住乐,坏心眼唱得更大声了。
归彦撇撇嘴,神念之中点评:“阿天唱得臭臭的。”
虽然确是难听至极,但也有些效用。唱完一遍之后,胡天归彦便似听到了一道极微弱的心跳声。
胡天对那声音极敏感,忙给归彦指方向。
归彦小心翼翼避开碎片,跟着胡天所指方向急速前进。
胡天嘴上哼唱不停歇。
他俩默契配合,也不知过了多久,归彦绕过一块十丈大的空间碎片,眼前豁然开朗。
竟见数块陆地碎片,正中一块陆地碎片便是心跳声传来之处。
少时,归彦落在了那块陆地碎片之上。
这块陆地碎片与周遭不同,周遭陆地碎片都是沙漠。这块之上,却又一树,树似青松,树下一片浅薄水滩。
胡天自大毛团身上下来,落地踩入一片水中。这水刚到脚踝处,水下一层白沙。
四下看去,却又不见人影。
胡天喊:“喂喂,有人在吗?被逐者?”
无有应答。
“阿天,心跳声没了,你要唱歌。”
归彦此时化作少年,站在胡天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口。
胡天被提醒,点头张嘴又唱。
归彦忙捂住了耳朵。
情歌小王子被归彦嫌弃了,胡天撇撇嘴,又想笑。
随着胡天乱七八糟的歌声,心跳声再次响起。却是在松树之下。
胡天循着那心跳声走上去。
走了几步见松树下,一个黑影随着歌声走出来。
那道黑影只好似一抹剪影,行动诡异。
胡天不由退后一步,握住了归彦的手腕,继而闭上了嘴巴。
不想此时心跳剪影都没有消散,那黑影竟是向他们走来。
走着走着,黑影身上的黑色,好似掉墨一般褪去,露出一点点白色衣角。
胡天归彦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再离开。
随着那黑影一步一步走上来,慢慢露出面容。正是那年神狱囚台记忆蜃影中,黑发的少年。
少年此时已不再年少,乃是中年模样了。但他往昔眉眼仍旧在。白袍斑驳其上沾染污渍,手臂之上黄绸也是灰败,脸颊之上两道白痕其上血迹斑驳。
但他仍是神族,上古神族,活着的上古神族。
胡天心跳骤然大乱,竟然有些许激动。
然则被逐者见外人,骤然皱眉,神色狰狞,额头颈上青筋冒起,继而他振臂,一字一顿:“神、魂、故、土!”
“不好,他要自爆!”归彦拉住胡天。
神魂故土,蝼蚁禁足。
此句乃是侍神者对接的暗号,但也是他们从古籍之中挖出来的,被逐者神堕术的口诀。
神堕术,乃是炸毁渊碎之地的法术!
神堕术能炸平一界,此时哪儿也逃不了了。
胡天心凉了半截,心道见面就自爆,搞毛啊。
胡天大怒:“蝼蚁禁足,你别喊了!老子不是来杀你的。”
那被逐者骤然停下,放下手,歪了歪头,狰狞神色褪下,眼神复又迷离起来,看着胡天。
胡天动也不敢动,吞了吞口水。又想不能输了气势,便是回瞪被逐者。
不想被逐者看了胡天半晌,忽而喊:“姐夫!”
卧槽。
胡天跳起来:“你姐姐谁啊!漂不漂亮,不漂亮我是不娶的!”
不料下一瞬,被逐者转头看向胡天身边的归彦,道:“姐。”
胡天“噗”一声乐了。
归彦皱鼻子,生气:“我不是你姐姐,我是归彦!我是我是,我不是姑娘!”
被逐者似乎被归彦唤醒,又眯眼去看归彦:“梦貘?莫醒?”
胡天惊讶,莫醒乃是梦貘妖尊的名姓。原来魔梦妖尊同被逐者还有交集,却看被逐者神色,绝非交恶。
不过此事不及细究,胡天已是看出来,这被逐者的神智记忆似乎已经混沌了。
胡天上前一步:“我是……”
被逐者骤然瞪大眼睛:“两仪双星?两仪双星!”
被逐者话音一落,四下浅水骤然凝聚直冲向他。
继而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他包裹住。顷刻之后,水球炸裂。污水离去,只见被逐者身上衣袍净白如新,手臂上黄绸明亮随风而动,脸上血迹消逝,神采焕然。
被逐者灵智似有回转,振臂大呼一声:“双星至,我要回去了!”
渊碎之地为止震颤。
胡天吓得半死,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喊个屁啊!”
被逐者胸口起伏,双手似钳抓住胡天的手臂:“带我回家去。”
归彦冲上前来,要打他。
胡天忙抓住归彦的手,嘴角抽动对被逐者道:“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指望你带我回去咧。”
被逐者急了:“莫醒说的,老榕树说的,你们俩要带我回去的。”
“大哥,你等等,到底是莫醒说还是老榕树说。不不不,你什么都别说,等我理一理!”
胡天嚷:“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被逐者落寞,终究点了点头,松开了胡天。
这神族还不是不讲道理的。
胡天也是松了一口气,归彦瞪着这个神族,将胡天拉到了自己身后。
胡天缓了缓,抬头对归彦说:“我觉得,这个神族也没什么恶意。”
归彦鼓着腮帮子:“我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过,我听王惑讲过——”
神堕术,是用神魂做材料自爆。用过一次,神智记忆都会受损伤的。而被逐者用过两次神堕术,最后在渊碎之地失踪时,神智已是受到大损伤了。
“他这么奇怪,也就不奇怪了。”归彦低头想了想,“那我不打他了。”
“你还想打他啊。”
“谁让他叫我姐姐,我不是姑娘。”归彦撇撇嘴,却又皱鼻子,“不过……”
不过被逐者叫阿天“姐夫”,听上去就没那么讨厌了。
归彦道:“不打他了。”
胡天点了点头:“那咱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胡天又拉着归彦走到被逐者身边:“喂,我叫胡天,他是归彦。不是你姐姐姐夫,但我们可能知道你姐姐姐夫长什么样。”
被逐者抬起头:“怎么会?我姐夫已经死掉了。姐姐也死了。”
胡天倒是记得神狱囚台时,那个青年最后回到神狱囚台,自爆将被逐者放出去。
胡天道:“我们俩,去过神狱囚台,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被神狱囚台当作你们,又锁进去了。后来就见到了一段记忆。”
被逐者点头:“记忆?那是归犯诉罪吧。”
归犯诉罪,便是神狱囚台以为犯人归来,将他们的罪状以记忆的形式重演一遍。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再接受囚禁。
胡天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们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关进神狱囚台?”
这件事儿却不是胡天想问的,而是他替侍神者问的。
不想被逐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胡天愣了愣,便知这是两次神堕术,神魂受损的缘故。
胡天又问:“那你当年给你解除锁链的是你姐夫,可为什么出去之后,却是妖族?”
被逐者抬头,皱起眉毛:“是,是因为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胡天见他难过,忙说:“你别想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被逐者抬头看胡天,“我说了,你会带我回去吗?”
“回哪儿?”胡天心道,我还想回家去呢。
“回家,回上都去。”被逐者道,“我要回去,姐夫放我出来就是让我回去的。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可是,可是不记得了。”
被逐者急了:“我为什么要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胡天见他暴躁起来,忙去安抚:“别急啊,你别急,要回家不是正常的事儿嘛!”
“是吗?可我记得,要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弥补我们犯下的错。”被逐者抓头发,“我不记得了。”
胡天抓住他的手:“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回想起来的,你别急。”
被逐者坐在地上,看着胡天,眼神迷离一瞬,又问胡天:“我说了,你会带我回去吗?”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被逐者似乎就将前一瞬的事情忘了。
胡天不知道神堕术到底多厉害,但是现下看着被逐者却是心酸。
胡天道:“我不知道。你把记得的告诉我,我尽量帮你找找路吧。”
“我记得,我们犯了错。特别大的错。长者、姐姐、姐夫和我,被发落到下都,锁进了神狱囚台。”
也不知道在神狱囚台里待了多久,等到被逐者被他姐夫唤醒。
那个神族对他讲。长者死了、他姐姐也死了,但下都保住了。现在要他回上都去,完成一件事。
这件事,确被他忘了。
胡天忙问:“然后呢?”
“出了神狱囚台,就被妖族控制了。后来被他们设计陷害。但我不能让他们去上都。”
“为什么呀?”归彦此时也坐在一边听起来。
“我……”被逐者神色再次陷入茫然。
又忘了。
胡天心里发急,怎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往事儿。却也是有些心疼的。
继而被逐者道:“我忘记太多事情了,只记得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进入。”
于是前后两次神堕术,渊碎之地形成,终是拦住了妖、魔两族去往上都的心思。
也让他彻底迷路了。
“碎片太多,回不去了。”被逐者闭上眼,猛然站起来,暴戾道,“我要炸了这个地方,我想让妖、魔两族都陪葬!”
胡天吓一跳:“你等等,你等等啊大哥!莫醒说话了,莫醒,想想莫醒!”
“对。”被逐者听到“莫醒”二字,愣了愣,又坐下去。
归彦此时开口:“你要炸了这里的事情,《妖魔演义》里写到的。”
《妖魔演义》里也有记载。
妖魔大战后,被逐者本想炸了这个地方。
他已经走到魔域神印边上了。随后妖妻,带藤墟榕树谶言至。被逐者得谶言,归渊碎,至此不知去向。
“莫醒对你讲什么了?”
胡天归彦异口同声。
“莫醒说,老榕树说,”被逐者看向他俩,缓缓开口——
“双星至,归途显。”
双星,两仪双星承载者,谓之双星。
胡天愕然,两仪双星他知道,可归途,归途在哪儿呢?
他连上都长什么样儿都没见啊!
胡天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上红绳微微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