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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没亮,胡天照常早起,先去小蕴简阁前的空地跑几圈。
归彦蹲在胡天脑袋上,替他数圈数,一圈“嗷”一声。
待归彦嚷了十声,胡天停下。趁着杜克穆椿同叶桑都没来,胡天抓了归彦来嘱咐。
胡天坐在一边石凳上,将归彦放在石桌上,对它道:“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个什么情形,但咱以揍人为主,杀人就算了。没得脏了自己的蹄子。关键是杀了,就没人跪着磕头道歉了。多没意思的。”
“嗷。”
胡天又道:“我也不知道你会使个什么术法,但今天人多,妖术魔功什么的……”
胡天停下,想起那天司坤他们捉归彦,归彦也没露馅。
胡天便不多说了,乐着抓了抓归彦耳朵。
“师弟玩什么呢?”此时叶桑打山道上走来。
叶桑今日换了身长袍,甚是庄重,便是要观礼的装束。
胡天忙起身:“师姐早上好。”
正说着,穆椿也来了。
胡天叶桑忙上前行礼。
穆椿点头示意,便去踹小蕴简阁的门。
直踹得地动山摇,杜克气哼哼打里间出来:“你要死了吗!没死踹什么门!”
穆椿抽出钓竿:“练剑。”
“来!”杜克抽出软剑,便向穆椿刺去。
穆椿钓竿巧力格挡,退了三步。
“嗯?”杜克讶然,转而又怒,“你让什么?”
穆椿抬手,用钓竿指胡天:“同他练。”
胡天闻言,慌忙拿起玄铁剑,举在脑袋上。
下一瞬,杜克软剑便至。
接着胡天勉力上前同杜克打斗。杜克直把那一被窝的气撒在了胡天身上。
杜克撒完气,穆椿叶桑接上。便似寻常时日,轮番揍胡天。
练了两轮,到食时。
穆椿撤招而去,对胡天道:“今日比斗,尽力为之即可。”
胡天思忖片刻,还是请示:“师父,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不小心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穆椿面色凛然:“可是谁找你说了甚?”
胡天茫然摇头。
穆椿这才缓和:“打死拉倒,是他活该。同样,你死了,也是你活该。”
胡天没好气:“您都不救救啊。”
“少废话。”穆椿抬手,举起钓竿,“不去吃饭,便再来一场。”
“饿!”胡天喊着,抱起归彦就跑。
叶桑也跟在他身后下山去。
待得胡天叶桑走远,杜克皮笑肉不笑:“司家费尽心,便连你穆家的家主都找上了,你如何还让他尽力?还打死拉倒?”
这些日来,九溪峰也是来过几波人。盖因此番斗贴两方身份微妙,牵扯了穆、司两个家族。
上善部中,司家穆家势力旗鼓相当,从来友好,却不想坏在小字辈上。
此时想修缮,不料找上穆椿,穆椿一句回绝。要去找胡天,穆椿尽数拦下。
杜克很是看了几场笑话。
穆椿此时却转头问杜克:“穆家小子那个叫什么来着?”
杜克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我又不姓穆!你都见过了,没问问?”
穆椿:“忘了,那人长得像穆署,看着生厌。”
杜克讥笑:“那你今日可要继续厌烦着了。听闻宋弘德都要来,没道理这当事的两家不来人。今日这排场,可大了。”
果然如杜克所言,排场颇大。
往年只在若水部四阶大比时,上善部才会派人来,意在选徒。
不想此番二阶大比,排场却胜过四阶。
二阶大比之场,设在前山山麓。
此时山道前搭高台,供尊长观礼。
上首为穆椿、善水宗宗主宋弘德。
次为司、穆两家家主,并上善部来看热闹的一二长老。
再次才是若水部诸长老。
至于若水部弟子,只在台下席地而坐的份儿。
众人到齐,先由宋弘德主持,行祭礼,天地日月北辰、先祖仙圣,一通跪拜。
起先归彦还在胡天肩膀上坐着,几下晃荡不高兴,难得自己钻进胡□□服里去,舒服躺了。
折腾完,众归座。
宋弘德宣布大比开始,若水部大长刘眩鹤老上前来主持大比。
先将二阶按初级、中级、圆满分三组。
刘眩鹤道:“钟离湛、萧烨华何在?”
一边站立的人群中,钟离湛萧烨华出列。
刘眩鹤道:“领胡天司坤另去。”
便是他二人单独一组。
钟离湛便上前来,挺身肃穆,拱手为礼:“师弟,请了。”
胡天回礼,跟随钟离湛而去。萧烨华则领了司坤去了另一处。
胡天跟随钟离湛走了片刻,到得一处巨石后。
这巨石当有两丈宽三丈高,便将山麓处的景致都遮挡。巨石之后,一丈平地,向外杂草丛生。
走到石头后,石头外的声音全数隔绝。
胡天稀奇:“我在小蕴简阁读书,看到隔音石,难道就是这个?”
“师弟说得没错,正是隔音石。”钟离湛此时长舒一口气,“师弟,我外出几日,回来便听得这番事。当真是委屈你了。”
此处有石桌石凳,胡天不客气坐下,从怀里抓出归彦放在石桌上,再对钟离湛说:“师兄可别提了。要是这番不揍司坤那货屁滚尿流,我睡觉都不能安生。”
钟离湛笑,又道:“趁着现下空闲,我与师弟讲讲赌斗时有的流程。”
便是再上场时如何施礼这类。
片刻说完,钟离湛起身:“此时也该宣布大比内容了,我先去探看一番。”
钟离湛说着去了外间。
钟离湛所料无误,外间台上,他师父刘眩鹤正将大比内容公布:“每组于起始地开拔,终点为此出,先触碰得血玉磬片者,为榜首。次序之下,信点奖励依次消减。”
本年二阶大比内容便是赛跑。
杜克盘腿坐在远处,嗤笑一声:“有意思,比以往的二阶大比胜了新意。”
叶桑却道:“师父,往年二阶不也是这些特别简单的内容么。虽是跑步,您也说过,一招一式自有乾坤。正所谓窥一斑知全豹。”
杜克挑眉:“也罢,你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此时有弟子抬出一架巨型四方雷纹木架,雷纹木架正中,以黑金丝并股捻绳,悬起一片血玉磬片。
正是平日摆放在前山山门前的那架。
少时,二阶初级弟子到位。
刘眩鹤躬身去请穆椿。
穆椿站起来,走到血玉磬片前,抽出钓竿,运五分修为之力,轻敲磬片。
便听“叮”一声脆响,声有音波,如水落湖中,向外扩撒而去。
山麓亭中,镇德碑投影微微晃动。
远处二阶初级弟子,闻声起跑,姿势各异。二阶初级诸弟子,倒也是只是各自拿出本领,疯狂向前,并无其他手段。很是和平。
钟离湛看了片刻,摇头转身回了巨石后。
此时胡天已经换上一身短打。钟离湛将外间情形与他说了一二。
他又伸手入袖笼,拿出一张符来递与胡天:“师弟,那司家于符法之道,颇是精专。司坤此回怕是带上不少符箓。我也无甚好物,只这叶铃去妄符,能抵消一二妄幻。若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胡天心道自己不会耍灵气,这符箓是用不成了。
却也不好辞了钟离湛好意。
胡天便起身道谢,将这叶铃去妄符收了。
此时远处草木微动。
钟离湛笑着站起:“我先去前头看看进展,待到了时刻再来。”
“好。”
胡天方送走钟离湛,忽听得身后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胡天停下动作,心道难道司家怕出丑,要先杀人灭口?
胡天忙从指骨芥子中抽出重剑,握在手里。
少时,一双手扒拉着从草丛中伸出来,接着是一截胳膊。
再来便是易箜一张脸,易箜带着晴乙打草丛里爬出来。
“我的亲姐!”胡天放下剑,没好气,“你怎么打这儿爬出来了?”
易箜苦着脸,小声说:“师兄莫吵,此时你是不能见别人的。”
胡天便是蹲下:“那你还跑来。”
易箜向晴乙使眼色。
晴乙忙上前,低声说:“师兄,方才我们在外面,听闻司家家主叮嘱司坤,尽可能不伤及你性命。”
“哟呵。”胡天挑眉,“说得跟他能杀我似的。”
晴乙笑:“他那是胆小怕事。只是后来,他又给了司坤十张伏灵挽魂符。”
胡天皱眉,他素知晴乙易箜脾性,若是寻常玩意儿,并不会特意从乱草堆里爬来。
胡天便问:“有什么蹊跷?”
“师兄一张伏灵挽魂符,是捕四阶妖兽。三张成阵便是伤。五张便是置于死地了。”晴乙抿唇,看向归彦。
易箜结结巴巴:“他们怕是,怕是碍于穆尊的面,不敢伤师兄,却要动归彦。”
猛然一股火,从胡天脚底板直蹿到天灵盖。胡天咬牙,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再吸一口气。
几番深吸长舒,胡天挤出个笑:“知道了,让你们费心了。”
“师兄何出此言。”易箜小声说,“我也没别的本领,只能探听这一二消息了。”
胡天乐:“得,不跟你客气,带着晴乙去吧。别给人发现了。”
“好。”易箜忧心忡忡,“师兄千万小心才是。”
“知道了。”胡天点头,又小声叫住易箜,“夕食等我回去,做红烧鱼段给你们吃。”
易箜笑起来,这才安心带着晴乙从杂草丛中爬走。
胡天便在石桌边坐下。
归彦却是悠闲,趴在一边甩尾巴。
片刻,胡天抬起头,冲归彦乐:“不带你,你肯定要不乐意的吧。”
归彦“噌”一下坐起来:“嗷!”
“知道知道,必须让你把他脸踩花。所以啊,是时候拿出这件宝贝……”
胡天说着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一块小罗盘。罗盘碧玉制成,上刻数条极精细的纹路,又有些许诡谲文字同图案。
小罗盘用银色棉绳扣着。
胡天将小罗盘提起来,罗盘悬空打转。
归彦凑上前,伸蹄子挠了挠,便不乐意再碰。
“你不要?里面装着一百个……大鲸鱼。叫一个出来,还会咬人的。”
归彦兴致缺缺。
“真不要?戴上给你买糖葫芦吃。”
归彦缩蹄子趴下,打了个哈欠。
“我自己戴上了啊。”胡天说着,果然伸长脖子,要给自己戴上。
归彦趴着,前腿不动,后蹄子挪圆圈,移动半圈,屁股朝胡天,甩了甩尾巴。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
激将法失败,胡天没好气。想了想,他提着绳子,悄悄移动到归彦脑袋上,猛然沉手迅速给它扣上。
扣完才发现,归彦没有反抗。
倒是扣好了,归彦挣脱胡天,在桌上走了几步,晃了晃脖子,甚是神气。
“不得了。”胡天大笑,抓了归彦揉它脸,“变坏了,变坏了!和谁学的?”
归彦挠胡天,还在胡天脑海里嚷嚷,理直气壮:“你!”
“还会回嘴了。”胡天挑眉,又将归彦戳了一番,才放下。
顿了顿,胡天郑重道:“前番我对你说的话,都作废。等会儿大比,不需要再留情面,若是有人对你不利……喂喂,那玩意儿不能咬!你忘了?这是师父给的,上面封印的是星河芥子里的厉魂!”
归彦闻言松开嘴,小罗盘又落回它脖子上,一脸震惊。
胡天闭嘴闷声,憋了憋,“噗”一声大笑起来。
归彦怒,朝着胡天:“嗷!”
胡天“咕噜”一声,没坐稳,翻倒在地上。
此时钟离湛来了,便见胡天仰面朝天,归彦正坐在石桌边,冲他呲牙。
钟离湛笑道:“师弟又玩闹。快起来吧,要上场了。”
胡天笑着爬起来,走到桌前,伸出两手:“来一个!”
归彦看着胡天的手,不太明白。
胡天想想,低头用脑门撞了撞归彦的脑壳,自己再摆个剪刀手:“耶!”
归彦“嗷”一声,跳到了胡天肩膀上。
他俩个便是雄赳赳气昂昂,走出石头,回到山麓高台前。
此时司坤也换了装束,到得台前。
便见他气宇轩昂。发髻高束,额上绷一条明黄发箍。身着白缎,又着精钢纽丝软甲。手腕黑铁护腕,其上一圈钢钉。脚踩风狸皮靴,脚步轻盈。
胡天则一头短毛,着黑布短打,穿着布鞋,肩膀上蹲着归彦。
他二人先向台上众师尊长老行礼。
礼毕,宋弘德起身道:“你二人赌斗,由我主持。依着善水宗规矩,我此刻少不得还要再问一句。斗贴之下,盈亏死伤自负,你二人可是自愿?”
司坤看胡天一眼,又看了看台上,冷声道:“是!”
胡天乐:“自愿的。”
宋弘德点头:“那我先将此番斗贴内容,讲与你二人。”
便也是赛跑。
与其他弟子不同,他二人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