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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没和出家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此间佛门是否另有规矩。此时便只得照样画瓢,双手合十还礼,念了句佛号。
却听小沙弥又道:“师兄有礼。”
胡天立刻放下手,心道误会了。他解释:“小师父,我就是图方便剃了个秃……光头,不是出家人。”
小沙弥闻言:“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贫僧一路行来,听闻有僧人做得好买卖,甚觉不妥,方寻来相劝。未曾想是误会,唐突了。”
胡天告罪:“也是我一时没想周全,就把脑袋上的毛给剃干净。没想到之后闹了笑话,别人的都当我是出家人。我解释不过来,只好随便他们去讲了。”
“倒是世人着相。”小沙弥好说话得紧,又说,“小僧多有得罪,告辞。”
说完,又行一礼,洒然离去。
天已黑透,路上行人稀少。胡天关门进店点了烛,整理明日要卖的东西,又叫出蝰鲁来。
“你居然还怕和尚?”
蝰鲁冷哼:“本王只是不喜欢秃驴罢了,何来一个‘怕’字!当年人族与魔族在绛竺塘一战。人族纠集佛宗多少人,本王可曾少杀过一个!”
胡天惊道:“还打过架啊。谁赢了?”
蝰鲁哽了哽:“未分胜负。”
“别介是你们输了吧?”胡天拆台。
“放屁!”蝰鲁很是不高兴,“若不是菩回老秃驴自寻死路爆了自己,魔族是定能赢的!”
“还有这么个英雄好汉,实在厉害。”胡天讲着话,开了一个木盒。
木盒内衬红绸,其上一对白亮兵刃。单个看来,犹如大小两瓣月牙倒置叠放。其中空隙一边绑着麻绳,应是手执之处。“月牙”对外的边开刃,外突四角均是尖锐异常。
胡天不识货:“这是个什么东西?”
蝰鲁:“此乃子午钺,且近点,让本王看材质。”
胡天便将左手握拳,捶在了那双兵刃上。
半晌蝰鲁声音冒出:“成了。”
胡天提起手,蝰鲁做老师:“当是上品铜菁所制。可惜冶炼火种是下品。倒是毁了这材料。”
胡天却只关心价钱:“能卖多少?”
蝰鲁思忖良久:“此物在这铺里也算是上上品了,可进地支亥级。你倒可以留着使。”
胡天翻白眼:“什么地址海基,我又不会用法器。”
这也是蝰鲁忧心之处,荣枯的壳子吸收灵气很是稳便。但不知为何,胡天却不能如其他修士一般,将灵气灵活使出来。
开始蝰鲁只当这是胡天没有学功法的缘故,其实不然。
“哪怕没有功法,也有法器是注入灵气就能使,”蝰鲁提及此,气不顺,“怎么你就偏偏不能行,你拿这这双子午钺再试试!”
“得咧。”胡天对玩从来不抗拒,拿起双钺。双手向前抬头挺胸直了腰,气沉丹田,屈膝向下,扎了个马步。
这全貌蝰鲁不得见,只管呵斥:“使灵气,集中精神,用力用力!”
胡天便“呼呼呼”吹气。
那对子午钺却在胡天手上半晌无动静。胡天抱怨:“行不行啊呼呼呼,我腿要麻了。”
蝰鲁听着胡天“呼呼呼”,烦躁:“你生魔胎啊!吹气有屁用,换个词!”
胡天乖巧,换词朗声道:“打哪儿跌飞打哪儿跪下跪平躺好……”
“你这念得哪门子经!”
这还不满意?
“那就再换一个,”胡天想了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闭嘴!”
胡天这徒弟教得蝰鲁满脑门子只有气。蝰鲁一怒之下,又回去了。
“一言不合就躲起来,倒是把价格先告诉我啊。”胡天直起身来,把子午钺放回盒子里,再将剩下的物品整理一番。
此时外面打更人走过,梆子“咚咚”两声响。这便是二更天了。
胡天琢磨收拾收拾,去睡觉。却听门外打更的人说话:“小和尚,你可是来找胡掌柜的?”
胡天心道,今天是走了秃头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胡天有心不搭理,打更人却热心:“这便是胡掌柜的店,你去敲门便可。”
如此还不算完事儿,接着这打更的还嚷嚷起来:“胡掌柜胡掌柜,你同门来……”
这般吵闹,吵醒邻里,开罪了人太不值得。胡天少不得去开门,心道再去解释一遍。
然则拉开门,胡天傻眼:“小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的小沙弥正是刚才走掉的那一位。
此时小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自小有些不识路。加之天黑,未曾想又走回来。”
原来还是个路痴的小和尚。
打更人热心肠:“这最近的寺,也得走个十多里。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如在胡掌柜这里留宿。大家都是同门嘛。”
同门才怪!
胡天想了想:“能绕回来,是个佛缘了。小师父不嫌弃,你就在我这儿住一夜。就是吧,就是吧,我这儿没床。”
沈桉走时将后院的屋子都紧紧锁上。这些日来,若天晴,胡天就在院里睡,若不好,胡天就在前店地上躺着。
小沙弥倒是不嫌弃:“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胡天将人请进屋里来,又要去拿博古架上的好茶器。
小沙弥立刻说:“施主不必劳烦,我用过夕食,现下给口水喝即可。”
小沙弥说着,取出一个钵盂,递给胡天。
胡天也不矫情,接了钵盂:“你等着,我舀水去。”
进了后院,蝰鲁两个角冒出来:“你也太没防备了!居然让个秃驴留宿!”
胡天却说:“多大点事儿,我还得在这街上混。算给打更人面子,得个好名声方便做生意。而且我看小和尚也不是个坏的。”
“若他法眼无边,看出你是个身魂不一的西贝货。”蝰鲁冷哼,“半夜便把你这妖孽拿雷峰塔镇压了。”
胡天暗自决定,日后给蝰鲁讲西游记。
胡天道:“说不得他法眼无边看到你,先把你砍了。”
胡天说完取好水,进了店。
两厢落座。
胡天想着也是该问问和尚来历:“我叫胡天,不知小师父来自何处?”
问完就后悔,万一他给回一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就白问了。
好在小沙弥实在:“小僧自幼在十方立妙院修行。因资质愚钝,法名智回。”
胡天好奇:“十方立妙院是个寺庙?”
智回微微一愣,又好脾气解释了十方立妙院。
这也只怪胡天是个外来户。十方立妙院是大荒界最大的寺庙,久负盛名。只要提起“十方立妙院”,大荒界是无人不知的。
胡天听得智回讲,十方立妙院距此地有千里之遥,瞠目结舌:“这么远?你师父居然安心放一个路痴自己来?啊,得罪得罪,没恶意。”
“施主过虑。”
智回好脾气,“也非师尊不爱护。只因一来,我日间发一梦,得佛指引,言我在此方有大机缘。二来,主持近日察觉此方有异动,似有秘境灵力波动,恐有大灾。故而派我前来。”
胡天心道,灵力波动,别是沈老头和那个鬼修搞的吧!
小沙弥又道:“说来也怪,我一路寻来,竟十分顺当,只是不知为何到此又寻不到路了。”
胡天:“肯定是因为天黑。你今天睡上一觉,明天就哪儿都能去了。”
“借施主吉言。”智回笑。
两人又讲了几句,胡天拖了被褥来,分了床被子给智回。又将自家的被子铺在地上,就地躺下滚一圈。胡天也不管智回小和尚,自己闭眼呼呼大睡。
许是晚间多看了智回的光秃脑袋,胡天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人趴在地上,披着黑色衣袍看不清面目,头发倒是铺了一地,黑漆漆不难看。
那人伸手气哼哼地吼:“嗷!”
“嗷!”胡天吓了一跳,“老姐,有鬼啊!!!”
胡天猛然坐起来。天已大亮,老姐没见到,只见智回打外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
智回讲:“施主醒了,承蒙昨日留宿,方出门买了吃食。施主若不嫌弃,也吃一个。”
老姐也好,老鬼也罢,立刻被胡天都抛到了脑后。
吃罢,胡天将智回送到店门前,笑说:“别再迷路走回来了啊。”
智回双手合十弥:“阿弥陀佛,迷津自有渡,不识路也无不可。”
胡天赞道:“这句挺不错。”
送走了小和尚,胡天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叫了蝰鲁出来:“我都忘了,咱们该搞个地图来,日后我也好逃啊。你给我画个去寸海渺肖塔的路线图吧。”
蝰鲁却不言语,半晌方道:“寸海渺肖塔所在,离此处甚远。本方世界有三千界,每界之间由界桥连接。近日你倒是可以打听,大荒界的界桥在何处。”
胡天不太明白“界”是什么。
这个蝰鲁倒是爽快讲给胡天听:“界乃是一方天地,不同的界有其运行规则……”
如此这般讲了一通。
胡天听得昏头转向,只把界当成星球理解了。只是这里的星球过个桥就到,方便得很。
胡天在心里感叹世界真奇妙。
蝰鲁又嘱咐:“切莫对人讲起寸海渺肖塔。此间人浅见寡识,提及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天点头:“好,等会儿来人了,我就问大荒界的界桥在哪儿。”
谁知胡天刚拉开门板,徒然远处“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传来惊恐的叫喊。
“快跑啊!妖兽发狂袭人啦!!!”
顿时鸡飞狗跳,哭喊交织成一片。
有人吼:“快给万令门报信!”
又有人哭:“那妖兽就是从万令门方向一路奔袭而来的。”
胡天跑回后院,三两下上树,果见远处有一大坨阴影疾速向此处奔来。第五季杂货铺似乎是它必经之地。
那阴影看着像个大臭虫,身体颇重,挖土机一样往前拱。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废墟痕迹。
此时外街有人看到胡天:“胡掌柜你还不下树快跑!!!”
胡天真是有苦说不出,把沈桉上辈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骂过。
怎么跑?
他被杀千刀的沈桉囚在这里呐!
胡天看着那头怪兽不断挺进,单手拍在脸上:“要死了,快给我来个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