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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家庄园这头,风波已起。
江城那头,这个江渭省的权力中心城市,那座封疆大吏人物办公的白色大楼里头,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时值江城出现涝情,指挥工作处于收尾阶段,办公厅里的一众白道大物,迫切地需要休整一番,不那么重要的会议,要么搁置,要么顺延。
似乎整个白色大楼,乃至*委中心的那几株高大白杨树,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中心大楼的最深处,那个门牌上贴着*委*记字样的办公室,里头一人正强打精神,眼中可见血丝,正批阅着文件,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打扮,肩头披着黑色薄夹克,朴素中透着无尽威严感。
这种威严感,乃由内而外散发,非寻常地方白道人物可“临摹”,几十年宦海浮沉,至封疆大吏一位者,掌管几千万人口的白道大能者,非比寻常!
这种级别的人物,显然已经是可直面中枢层面,哪怕是窦正阳这尊巨佛,跟此人比起,还是要逊色几分。
可这一刻,他强打精神批阅的文件里头,涝情的相关资料寥寥,一个名字,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越看下去,越是心惊肉跳。
剑气箫心,隐若敌国,少年豪杰,震怖大国等字眼形容词,不断冲击着此人的眼帘和心脏。
许青穹!
事实上,他早先就已经听闻过此子,毕竟到了他这种层次,可以触及到的机密,已经远非常人乃至白道寻常职位者想象。
可他一直是半信半疑。
这世上,真有人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刃钦天局的那位人物?!
前前中枢大佬人物,亲自出面,放话出去,不得再动万都某家族一草一木?!
此子之能耐,已经远超古武一道范畴,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与之为敌,否则就算能击杀此子,整个国家层面也得因此付出巨大代价……
诸如此等信息,或是来自纸面资料,或是来自机密文件,或是来自他这个层次乃之上人物的私下致电。
他对此,至今仍是惊疑大于相信。
很多事情他没有经历,且从未见过那少年,且到了这个位置,可谓阅人无数,大风大浪里头的“浪里白条”人物,这般绝世惊艳之人,只可能是存在于“造神”运动之中……
且从他的观念出发,中枢层面素来是存在博弈,派系之间的暗潮汹涌,从来是没有停止过,昔年的风将军乃至那些传闻中的古武几大家族,都是有“造势”的成分在,这许青穹,兴许也是恰好处于风口之上,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棋子”。
他是这般猜想!
可华国中枢层面那些巨头,那些能量如“车”他如“螳臂”的巨头人物,想法跟这位江渭一手人物不同。
事实上,许青穹的一切行踪,华国层面早就是密切留意,此子的电话即便不使用,可一旦离开了某些区域(隐门),必然是会被追踪到具体位置。
此前,华国层面得知此子的具体行踪,倒是没有什么动作,这一次却是不同,尤其是那位安排秦威离开华国的巨头人物。
出现在窦正阳的庄园,这里头,很有深意呐!
重重帷幕之后的人物,最怕后患,偏偏此子能耐巨大,牵扯深广,就算此巨头人物有其它心思,也只能是按捺住,毕竟中枢层面,不是一家独大,只要有博弈存在,就不可能是一言堂!
而这一切,就串联了起来!
窦家庄园,位于海州,属于江渭范围之内,江渭里头,执牛耳者,自然是江城白色大楼里头的那人。
华国中枢这头有心思的巨头,不方便露面,燕京也是距离遥远,这时候必然是需要一个出面的人,且还是具备点分量……
电话响起,白色的座机,显示的号码,足以让这个白衬衫者从椅子上弹起,面色肃然,嗓子一清再清。
“领导!”
“小万呐,江城那边的涝情得到控制了吧,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多谢领导关怀!目前属于收尾阶段,估摸着明天起,就可……”
电话那头停顿一会,杯盖滑过杯口的声音响起,似乎隔着电话筒,都能闻到茶香弥漫。
江城这头的万*记,呼吸有些屏住,这位直系领导,鲜少用私人座机拨通自己的办公室座机,鲜少在交谈时停顿,一切,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难以捉摸的意思,意味着心惊胆颤,如履薄冰。
他在回想,他心念电转,似乎自己调来江渭之后,成为这几千万人口的公仆,没有在关键层面上出现过“纰漏”啊……
“小万……”
声音再传来,白衬衫万“封疆”打了个寒颤,连连应是。
“是这样的,小万,也许你有听过许青穹这个名字…听着,他现在就在海州那头,窦家庄园。你如果手头暂时没什么事的话,过去一趟,就当做是拜访一下此人,没必要觉得什么不自在,有句话说的好嘛,达者为师,此子年纪不大,但在武道方面的能耐,便是我本人,也是超出了想象…你好好想个说辞,尽量不要太过明显,嗯,记得,千万不要摆什么架子,你就当作是见到我本人……”
“还有,我得到的消息里头,窦家的人应该是在讨论那窦正阳的丧事相关事宜,你就当做是不知情,也不必多问什么,见见此子就好,闲聊几句,随后找个理由离开。”
万封疆面容大动,眼中惊疑神芒大涨。
“领导,你这是想劝善拉拢此子?”他小心翼翼问道。
“有些事情,你照做就是了,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有空的话,给秦威打个电话……”
电话挂断,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但最后那句话,在万封疆听来,如同雷炸。
秦威如今的境况,他身为江渭一手人物,怎可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再回味领导这番话的内容,他终于是琢磨出了点什么。
越是琢磨出了点什么,此人心思的变化,就愈发是波澜起伏,堪称惊炸连连。
不过是几个呼吸时间,此人已经匆忙拨通他秘书的电话。
徐主任出现时,不过是一看这位直系领导的眼神,就知道不是小事情。
一般来说,不是让专职司机备车,而是喊上他本人,肯定是要去见什么大人物,或是解决棘手的问题,经验骗不了人。
不多时,一辆黑色奥迪车从江渭某委中心出发,朝海州的方向驶去。
“老万,就我俩?!”徐主任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些迟疑。
“别问了,开快点!这是私人拜访,你让一大帮人跟着干嘛?”
“见谁啊,华巡组的人?”徐主任跟随万封疆多年,除了上下级关系外,私下里也算是朋友关系。
“许青穹!领导让我亲自去一趟,别瞅我,燕京那头的。”
这话一落,那神色还算淡然的徐主任,嘴巴微微张开,原先的速度上,再踩下了油门……
……
少年进入庄园大堂时,一辆黑色奥迪车,已经到了庄园附近,两道身影钻出,已然行来。
大堂里头,道道目光全部投向那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不少人皱眉攥拳,似乎要不是有家主窦文风和几个窦家长老在场,必然是要对这陌生少年不客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
就算是窦倩的朋友,又如何,雷平安这等地位分量,还不是要闭上嘴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混小子指手画脚大放厥词了?
窦文典却是例外,惊呼一声:“许先生?!”
“我不管你跟窦倩是不是认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是私人住宅,请出去!不要妨碍我窦家行使家法!要是在美联国,我所在州的州法,现在就能将你击毙!”
窦文风察觉到了什么,朝许云威喝一声。
“我什么身份不重要,也别跟我讲什么家法州法大道理,拳头大才是道理!”
少年目光清冷,见那几名窦家新生代男子,仍是目光不善,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风起。
瞬息功夫,其中一人手中的粗绳,已经落到了他手中。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指粗的绳子,当场寸断!
绳子寸断,不算什么,可这等行为,等同挑衅都文风为首的众人之威望,这还了得。
“平安叔,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将这小子制住?!”
窦文风并未慌乱,反倒是想起了雷平安的好,这一刻,似乎这位不够资格说话的窦正阳左膀右臂,在此人心目中,才恢复了窦家武道客卿这种层面的身份。
“你算那根葱,要是窦老在,你敢这么对许先生不敬,小心你那张嘴!”
雷平安怒喝一声。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窦文风等人却是面面相觑,怎地,这年轻人大有来头?!
事实上,窦文典先前那一声许先生,已经足够说明什么,只是窦文风为首的这些人,注意力放在行使家法之上,并未在意。
这一刻,似乎才真正发现了不对劲……
且少年这一手展现的力量,足够震慑这些非修武之人,那可是两指粗的绳子呐,普通人拿把菜刀砍,都得需要费好大劲才能成行。
少年却是心中摇头,毕竟是身上流着窦老的血脉,他未必真有伤人之心。
他侧头,看向那嘴唇仍是紧咬着,低眉不语的窦倩。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插手你窦家的事情过多,但我只有一个前提,没人可伤你!”
少年淡淡开口,这话,与其是跟窦倩所说,不如是在响应窦正阳那日的托付之辞,只是,友人已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人开口,眼神里头,尽是敌意,赫然是窦文风的儿子,腔调不再的窦东山。
东山一名,自然是寓意东山再起,窦文风当年移居海外,从头到尾,都是心怀恨意。
“爸,我看这人身手了得,堂姐以前听说也是练武的,说不定就是配合她演戏,youknow,maybe目的就是冲着您,冲着我们窦家,让我们窦家四分五裂,她好当上boss一位!”
“东山,连你也是这么想的?上一代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窦倩气得手直发抖,饶是银牙猛咬,嘴唇仍是颤动着,面色更是沉了下去。
事实上,即便雷平安不说,她乃窦文武的女儿,很多事情,她怎会完全不知?
当年的那场车祸,不会是那么巧合,当然也未必一定是这个大伯指使,但多数是脱不开干系,老爷子这些年来闭口不谈,人已经走了,她也不想再提这一壶,不料这大伯跟这位堂弟,死不松口,根本就是要把她逼上绝境。
若是她被动用了家法,就算她后续被得知是冤枉的,这种屈辱,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承受。
且还是在老爷子仙逝这等巨大悲伤不散的节骨眼上……
“走吧。祭拜窦老,有很多方式…我相信窦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少年安抚一声,心中多少是有些感慨,只希望这女子能看开些,没必要再继续留下来据理相争。
正如他所说,道理是用拳头来说的,对方又是这等不顾亲情血脉者,何必再废唇舌。
窦倩缓缓阖上眼,那苍白的脸色,那有些凌乱的发梢,那颤抖的手心,都在说明此刻的她,是承受着何等的屈辱和伤痛,内心是何等的矛盾和挣扎。
少年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有时候,千言万语,抵不过掌寸之间的温度。
有泪珠滴落。
女子点头,转头,决绝,踏出了大堂。
窦文典环顾四下,心念一动,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窦文风这个大哥,再怎么有手腕有能力,又如何能跟许先生相提并论,既然雷平安跟小倩,都依然是跟随许先生,那么这种选择根本没什么可犹豫的。
“窦倩,拒绝家法,目无尊长,以后我窦家有你没你都一样,别再踏入我窦家半步!”
窦文风提高嗓门,面色不动,心中却是春风得意。
移居海外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
未必非得对付窦倩,但当年的仇恨,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怎能就此罢休?
雷平安和窦文典行至许云跟前,相视一眼,似乎是在等待着这个大能人物开口说些什么。
少年却是看向大堂之外那道女子背影。
“好好照顾她!”
窦老的声音响在耳畔,这次,似乎无比清晰。
“雷伯,你留下!”少年开口,再指窦文典,“你跟过去,看好窦倩,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雷平安窦文典俩人闻言,皆是心中升起一片沸腾。
这是他俩都想做的,但某种意义上,种种束缚之下,心有余而力不足,许先生这番开口,必然是要让窦家“耳目一新”!
窦文典重重点头,内心欣喜,匆匆追出去,而外头,也是匆匆跑进来窦家的旁系新生代之人。
“堂伯,二爷三爷,外头有客人,好像…好像是万*记!”
嗯?
海州也好江城也好,整个江渭也罢,似乎只有一个万*记!
“快快,快请进!不对,赶紧出去迎接!”
窦正阳的几个弟弟,当场反应过来,整理衣物,大为动容,招呼之间,全然是忘了少年跟雷平安的存在,且那窦文风皱眉间,跟那几位叔叔交谈了几句,也是正色动容不已。
这些人的心思里头,认为惊动了这等江渭大人物,必然是因为老爷子在世时的人脉关系,此刻这等大人物出现,必然是冲着窦老身后事而来。
“东山,你们几个留着,看着他们,别让他们闹出什么动静来,影响不好!灵堂那头布置的怎么样了,就算只是衣冠丧,也不能有丝毫马虎,还有,看看后厨那头还有没有什么好点的食材,赶紧去弄,说不定万*记还没吃饭…香火什么的,也去准备准备,一会万*记肯定是给老爷子上上香……”
窦文风语速飞快,安排下去,虽是有些慌忙,但还算得当,窦文典的看法没有错,此人若非太过记恨,还是有坐稳家主一位的能耐。
“堂伯……”
众人一番闹腾,煞有其事,就将整装待发前去迎接,那赶来通报的窦家旁系新生代,却是欲言又止的,眼神闪烁间,颇是有些为难。
“有话就说!”
窦文风眉头一皱。
那几位窦家长老,更是一脸不耐烦。
什么事有那么重要,能比得上前去迎接那万大佬?
老爷子已经不在,窦家想要重振雄风,需要的正是这等大靠山人物,这大好的时机出现,不好好把握,怎么能行?!
就算对方不过是冲着老爷子生前的威望而来,也无妨,此事要是传开,对如今多少是出现颓势的窦家而言,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海州也好,整个江渭也罢,大家族不知凡几,这种待遇的,能有几家!
“万*记身边还跟着徐主任,我跟这两位领导交谈几句,似乎他们并不知道老爷子丧事的情况,而是知道有人出现在我们窦家,他们这一趟过来,是…是拜访此人的。”
这年轻人断断续续说着,好不容易才把经过说清楚,说完了,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窦家今天并不待客,还能有什么外人,身份如此之高,甚至是惊动了这等江渭大人物?!
难道是雷爷?
此年轻人想不通。
可这话一落,不仅仅是他想不通,窦文风等人面面相觑,全然是怔住了。
不是冲着老爷子而来,而是拜访他人?
这是什么情况?
转眼间,不少目光朝雷平安投去,他们想象的极致,也只能是这位老爷子生前的左膀右臂了。
在这些人当下的心思里头,倒也能接受,毕竟老爷子的很多事情,都是雷平安在打理,老爷子如同幕后之人,说不好江渭这位大人物认识雷平安,而未必知晓老爷子,也不是不可能。
再怎么说,老爷子早就退居二线,虽说人脉能量巨大,但这江渭万姓大人物,毕竟是才调到江渭没几年,没有前任*记那么熟稔,也是能解释的通。
窦文风面色已变,甚至可以说是透着几分讨好。
“雷叔,方才我火气大了些,毕竟老爷子离开,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小倩她又没给个解释,我气急之下,想动用家法,是有些不妥,但未必是真的会实施,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又是我的侄女……”
“是啊,平安,文风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希望窦家这艘大船能重进轨道,你是正阳身边的老人了,窦家的辉煌,有你的一份功劳!”
“平安,三弟说的没错!小倩的事情一会咱再好好说说,万*记还在外头,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笑脸!
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笑脸。
可落入雷平安和许云眼里,是一片令人作呕的伪善。
事实上,许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这些人这么说,他也以为这所谓的大人物,必然是冲着雷平安而来。
而雷平安则是有些迷糊,他跟随窦正阳多年,江渭这种大人物级别的,他不是没接触过,但真说起来,还没熟稔到这个程度,拜访一词,更是有些担待不起。
要是窦正阳在,兴许有这个可能,他雷平安的层次,与江渭前几把手有交情,算是封顶了。
就在众人瞩目雷平安,皆是盼望着等待着雷平安能暂时不计前嫌,先将迎接江渭大佬人物一事办妥了再说。
那窦家旁系新生代则更是咋舌,挠着头皮皱着眉头,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似乎那徐主任提及的名字,不是这位雷爷,而是一个许青穹的名字。
“堂伯,二爷三爷,雷爷,好像不对,我听那徐主任说的人,是叫做什么许青穹的,还说他们这次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这位许青穹见谅!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有些迷糊了,这人究竟是谁,万*记和徐主任那可是我们江渭的这个啊,怎么对此人这么客气?!”
此人竖起了大拇指,面色仍是惊疑不定。
许青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面狐疑不解之际,雷平安已经是心如明镜,心中叹服不已。
他一拍脑袋,窘迫一笑。
“许先生,我这脑子,看来也是不够用的,本应该想到的。”
少年皱眉。
印象中,自己跟这什么江渭万姓大佬,并无交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出现在窦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拜访自己?!
莫非是华国中枢那头的人授意?
他沉吟之际,雷平安扫视窦文风等人一眼,有种观看井底之蛙的感觉。
“这位许先生,就是许青穹。”
话落,全场针落可闻。
还可闻的,是旋即出现的道道狂吸凉气的声音……
此时,外头前后拥簇,行来两道身影。
“许先生,久仰大名!万某冒昧来访,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全场之人,皆是动容,大动!
那少年背手而立,眼中看不出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