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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带采薇,只带了一个小丫鬟晴言,晴言年纪小,兴许是被刚才那样的阵容给吓住了,所以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守在门口的又都是小厮,岑虞只好自己抱着两包糖往回走。
走到半路,见一个婆子正在扫地,岑虞便叫住她道:“还请这位妈妈帮我拿一下东西。”岑虞话说的客气了,面前的这个婆子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头上插的也是做工粗糙的银簪子。说她是妈妈是在抬举她,但这婆子显然不这么认为。
“哪个院子里的?怎么生的那么娇气呢?!真当自己是姑娘了?”刘婆子正烦心着,她天生一张马脸,原也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婆子,就因为相貌,迟迟当不了妈妈,后来年纪大了,就成了一个扫洒婆子,比那些三等丫鬟还不如,今又得到消息,原定下的儿媳妇闹着要退亲,亲儿子冲她好一顿斥骂,刚做活马虎了,又被骂了一顿,怎么能不烦心。
听见她口气不好的话,岑虞这才看了看她的面容,见她眉头紧攒,面色愁苦,眼含戾气,猜出她现在正是不顺的时候,若是上辈子的她自然不会饶过这婆子,但现在她只是微微摇头,轻移莲步,不言不语地往前走去。
那婆子见岑虞不说话,反倒不依了,扔下扫帚,虎着脸上前道:“你别走!说清楚了是哪个房里的?我等会寻了你的妈妈,好好说道说道。”
岑虞顿住脚步,轻轻往那婆子身上看了一眼,莫名地让刘婆子顿住了脚步。刘婆子住了脚才觉得自己的动作似乎是在泄自己的气势,她心里有些恼怒,想她以前也是夫人面前得力的婆子,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唬住了!
她又往岑虞身上看了一眼,这回看的清楚了,她身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刚才只以为是哪个房里新来的小丫鬟,但看那装束打扮,哪里是什么丫鬟,明明是个姑娘,府上的姑娘她都认得的,她脸生,想必是姑奶奶带来的表小姐……
刘婆子双腿一软,脸上原本做出的严厉表情也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只是这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里,含着三分谄媚,三分哭相和三分惶恐,实在说不上好看。她正要说话,却不妨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婆子,居然敢对虞姑娘无礼,谁借你的胆子?!”
两人皆往一旁看去,看见路边走来一个身穿樱红色长袖荷花衣的一等丫鬟目中含怒,急急上前两三步,连忙对岑虞行礼道:“虞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婆子不懂事,不知道您,所以才如此无礼。”说着立刻上前接过岑虞手中的纸袋。
岑虞也不客气,等她将纸袋接过去,微微揉了揉手腕道:“不过是两句碍不着耳朵的混话,我倒不会往心里去,但这回冲撞的是我,若换了别人,可不就损了徐家的名声。”
那丫鬟连连应答,又转头去训刘婆子:“本以为你在夫人面前也十分懂事,没想到却一点眼力见都没,姑娘是好心饶了你,但我可不能饶你。这件事我等会去跟许妈妈说,许妈妈怎么处置你,你都受着吧!”
刘婆子听了就是一惊,许妈妈何许人也?她是徐家的丫鬟婆子们最怕的人,她掌刑房,刑房是下人们私底下给她所掌管的院子定的名字,实际上也差不多了,徐家有犯了大错的婆子,都送到她手里去,往她手里过一圈,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这深宅大院的,残了还不如被发卖出去,哪怕新东家没有徐家这泼天的富贵,但总算也有个生路。若残了……还不如死了。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头,哀求道:“莲姐姐,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保证下回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莲姐姐——也就是玉莲,岑虞是识得的,是大舅母任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她听了刘婆子的哀求,顿了顿脚步,看向岑虞。若是岑虞心里气盛,让她出出气也好,若是她想做个好人,也不缺这个人情。
岑虞看见玉莲的目光,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刘婆子,拿出帕子按了按口鼻,叹了口气道:“罢了,让她长个记性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玉莲知道岑虞是要饶过这刘婆子了。她微微一笑,心里对这位表姑娘的性子更了解了一些,的确是心软。
心软的人呐,都是好人。
可好人,却不该有好命。
她又看向刘婆子:“哼,这回虞姑娘心软,就饶了你这回,但也不可不罚,就扣你两个月的月例,若再有下回,可有你好看的。”
说完了,她又看向岑虞:“姑娘,咱们走吧。”
刘婆子松了口气,她觉得头有些疼,应该是刚才用了太大力气,磕破了皮。她看向两个渐行渐远的金贵人的背影,对她来说,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金贵人,姑娘更是金贵中的金贵。
她感觉身上出了好些冷汗,被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一激,便更加冷了。她正撑着膝盖想站起身,眼角余光却突然看见玉莲转过脸,朝她一笑。那笑容里倒没有恼怒,反倒是有些满意。
刘婆子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这回她很快就起来了,脚步异常迅速地回了自己住处,一回去,便是一场大病。
再说岑虞两人,走到半路,又见一个丫鬟匆匆迎来,是任氏身边的另外一个一等丫鬟,叫玉葶,她一见岑虞,倒先松了口气:“姑娘可无事?”
“怎么?”
“是冬衣的事情,我们夫人正要奴婢去寻您呢,正巧撞见了,姑娘若无事可否去一趟我们夫人的院子?”
岑虞看了一眼玉莲怀中抱着的纸袋,玉莲见了,立刻笑道:“这东西就让奴婢帮姑娘送回去吧,奴婢也正要找拟蓝呢,殷妈妈早让我给拟蓝打两个络子,顺道给她带去。”
其实岑虞心里记挂的是跟徐氏解释的事情,这时候徐氏恐怕正在伤心呢,索性想让她伤心伤心也好,伤心过了才能听进去她的话。想通了这点,她便道:“不用了,反正我还要走一趟的,就不麻烦你了。络子也让我带给拟蓝吧。”
玉莲笑着应了,三人一同来到任氏的岁余轩。岁余轩修建的古朴大气,处处都是意境,一进门就是三四块看似随意,实则大有讲究的奇石,再往里走,则是曲水流觞,小桥依傍。与岑虞在边关的院子有些相似,但岑虞那院子却没有这般的意境。虽没有楼阁轩宇,却处处是雅趣。蝉鸣鸟叫,竹林深深,仿若隐世之居。
果然,大舅母虽然不是世家出来的人,但她父亲是文人表率,江南雅士,果然非凡。
走到这里,岑虞也就下了轿子,又往前走,就是几间掩映在竹林之间的房子,绿瓦青石,苔痕上阶。拾阶而上,有丫鬟给岑虞换了一双木屐,岑虞踩着木屐,往里走去。
里间倒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隐隐有一股清冷的香味透过帘子传过来。
“……不过都是些小事,就不累烦娘了。”
岑虞听见这个声音,略挑了挑眉,停在帘子前。丫鬟立刻扬声道:
“虞姑娘来了。”
里面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让表妹进来吧。”
那丫鬟没有动作,岑虞也没有动作。
过了一阵,才有另外一个声音传来:“虞儿来了?快些进来吧。”
守着门的丫鬟这才撩开帘子,让岑虞进去。岑虞先打眼一看,便见里面两个正坐在窗边的妇人,一个曲裾宽袖,素色衣裳,眉目间充斥着一股倦意,懒懒地倚在榻上。一个坐在她脚边,穿金戴银,妆容艳丽。
前者是她的大舅母任氏,后者是石静芙。
见她进来,任氏露出了一丝笑意,竟也精神了不少,开口道:“扶我起来。”
岑虞连忙过去,止住了任氏要起身的动作:“您别起身了,我来不过是说两句话就走的,哪敢劳烦舅母。”
任氏含笑道:“刚才回来的时候觉得倦了,就休息了一阵,现在也休息好了,哪还能懒在榻上呢,若是被你母亲瞧见,又要被她嘲笑了。”到底还是起了身,握着岑虞的手道,“叫你来是为了冬衣的事情,先前忘了问,一个是花色,舅母想搭些银子,再给你们一人做一件衣裳,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还有就是,你一直在边关生活,不知道你爱穿薄些还是厚些的冬衣。”
“哪能让舅母出钱。”
任氏握她的手更紧了些:“这算是什么钱,你只管说了。”
“那……就要湘妃竹纹的花色吧,冬衣薄些就好。”
“我就说,你们姑娘家,漂亮才是头位的。”任氏的笑容更盛了些,说着说着,她目光又一顿,伸手抚上岑虞的脸,“瞧这漂亮的脸蛋,舅母若是有适龄的儿子,还不早跟你娘说好,把亲定了人拴住再说。”
岑虞羞怯地低下脸,目光正与石静芙的相对,没落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
她不动声色的,朝岑虞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若不是她手中的册子都被她掐的变了形,岑虞一定会相信这位嫂嫂是真心实意喜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