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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坤说:“对,认识。”
“很熟?”
“熟。”
“……那。”老艾顿了顿,看他,“你有把握抓他么?”
“……”
闫坤静默了很久。
他没有看老艾期待的眼神,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更不说话。
他一直盯着监视器,几乎看出了神。
裘丹和欧冽文都是他接触过的,只是裘丹接触的不多,只有过一次行动,是他和胡迪联手抓获,并且很容易就得手,那次的行动简直简单粗暴。
所以尽管就那么一次,裘丹给闫坤的印象就是有勇无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罪犯,根本不足挂齿。
让闫坤真正在意的是欧冽文这个人。
他曾经追了欧冽文五年,若非他足够谨慎细微,闫坤也不会用了五年才找到一丝破绽,将他追捕归案。
甚至,那一次唯一的破绽,也只不过是一次很渺小的机会。
并非欧冽文马失前蹄,漏出了破绽给闫坤,而是闫坤得到老天眷顾,侥幸猜准了而已。
然而这一次,闫坤无法保证,在依然谨慎小心的欧冽文面前,他能再一次那么侥幸。
所以你问他有没有把握再次抓到欧冽文,他只能说,他会全力以赴,别无他法。
闫坤一直没有回答,老艾觉得希望渺茫。
老艾没勉强他,嘬了一下嘴说:“没关系,就算只抓到一个裘丹也好,欧冽文可以放到下一次……”
闫坤打断他,说:“我试一试。”
老艾:“什么?”
闫坤终于扭头看他了,“我很想再抓他一次,所以请您让我试一试。”
闫坤很认真。
至少,老艾相信他。
“行。”
老艾说:“这次行动全听你的。”
老艾转头吩咐下去。
“让两个组的人都跟闫坤,接下来抓裘丹和欧冽文的行动,我交给他来办了。”
手下人不太明白。
“队长,啥意思啊?”
老艾说:“就照我的吩咐下去做。”
“可是这次行动……”
那手下看了一看闫坤,只看了一秒,闫坤的冷眉冷眼扫过来,他心惊又看回老艾。
这次行动上级明说是艾队来指挥啊——
老艾看他不动,伸脚,猛一踹过去,“愣着等你妈嫁人啊,赶紧下去通知人啊!”
手下人灰溜溜下去,老艾在身后又补了一句,“不得违命,知不知道啊——!”
都跑远了。
老艾抽了一口烟,“也不知道听见没。”
闫坤说:“有没有大楼的图。”
老艾:“有。”
“早调出来了。”
让人把居民楼的蓝图翻出来,因为楼是以前造的,图纸很老旧,边边角角都泛黄了。
闫坤看了一眼,“逃生出口有几个?”
“每层楼三个。”
“这是十八层的高楼,一共54个。”
闫坤一个个的查。
按图上画出来的确实有54个出口。
可这是十年前的楼图。
那么现在呢……?
闫坤的脸色有些变了,老艾看见他的白脸上,浮了一些黑气,他声音低微:“我想想……”
老艾皱了一下眉,“怎么?”
闫坤锤了锤那张图,缓缓摇了摇头,说:“这不行。”
“这图太旧了,不可信,换一张新的。”
老艾摇头,“没有新的。”
胡迪说:“能不能画张新的图?”
老艾瞥了他一眼,还是摇头:“时间那么短,画这一张至少一个星期。”
何况……
“哪里去找画手?”
胡迪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个话问出来显得很蠢,可是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用旧图,万一有别的路,放跑了人怎么办。
功亏一篑的后果。
责任,谁担?
闫坤一直闷着不说话,监控室的灯光不是特别亮,只有他顶头的一盏白炽灯泡,摇摇晃晃和监视器的屏幕互相照应。
闫坤的脸却被顶头的灯,照的透亮。
眉是眉,眼是眼。
丰俊的容资,深暗严肃的目光。
他的腰板挺的笔直,右手垮了腰间的皮带,左肩挂着一支来福枪,枪口又黑又亮,漆黑的洞朝上指了天。
看起来庄重又沉着,就像闫坤现在给人的感觉。
旁边人的焦虑衬托了他的沉着、稳重,让人仿佛觉得他很强大,他总能找到一条出路,他似乎可以无所不能
“去把那台仪器拿过来,……”闫坤很镇定,也很果断,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顾虑犹豫,他说:“当场用蓝光扫。”
“放心,他们这一次逃不掉的。”
……
“你说什么?”
裘丹猛地回头。
他拨开身后的人,一口气冲到欧冽文面前,“你他妈的再说一遍!你说什么啊!哪里来的条子!”
“就是有啊——”
欧冽文拖着长长的尾音,哼笑了一下,“一共三批人马,俄罗斯的刑警,总局的一支武装队,还有一支国际兵。”
“那队国际兵的人,你大概也认得……”欧冽文敲了敲玻璃窗,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废楼。
“还记不记得六个月前,谁抓的你。”
“卧槽……”
裘丹恍惚了一下,想到半年前,他在阿兹坦走私了一批枪械,交易当场被一支从天而降的武装兵尽数剿灭。
那一支武装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蛰伏好了。
就等他交易完成的一刻。
裘丹至今都还记得,他那时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压上了。
耳边枪林乱,惨声一片。
裘丹无法形容当时的恐惧,他被蒙眼,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重重人影,听见一声又一声子弹穿透*的声音,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时的凄喊。
他吓得全身瘫软,那一刻他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死亡就在他身边,恐惧笼罩着他。
他被内心的软弱彻底打败。
“卧槽!卧槽!卧槽!——”裘丹愣了一会,终于记起来那一天的画面,“又是他们这一批人?”
裘丹对闫坤这一批人至今心有余悸。
欧冽文看见他的裤裆湿了,双腿在发抖,他笑了笑:“怕成这样……还当不当你的总统了?”
“你懂个屁——!”
裘丹大吼一声,“你当时又不在场,你什么都没看见!你懂个屁!”“他们像鬼魅一样靠近,出现的时候又像豺狼猛虎那样可怕。”
“当时跟着我的有百来个人,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几乎全死了。”
“那一支武装兵的速度快的不似人类。”
而活下来的人,却什么都没看清。
听裘丹的形容,似乎他们真的鬼魅一样可怕,欧冽文听了,却没有当回事,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低头看表。
时间到了。
欧冽文合上手机,“走吧。”
“人到了,准备工作。”
……
新的图,果然跟旧的有一些出入。
尽管很细微。
可闫坤还是发现了。
在右边的走廊,多出来了一条小路,楼梯很窄,只供一个人可以逃生,它在阴影处,像是最近才刚辟出来的。
老艾看见了出入,皱了眉,“会不会是他们搞出来的。”
“有可能。”
闫坤转头,看向老艾说:“你们是不是还跟来了另一批武装队……,”
老艾顿了顿,“啊”了一声说:“对,两组人。
“一队狙击,一队突围。”
闫坤:“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老艾说“人都在下面,部署着。”
“狙击队别动,其他人跟我上来吧,重新安排一下。”闫坤深想了一想,“我还要两个人。”
“逃生出口你们看着就行,剩余的,都跟我赌小路。”
……
买货的人只来了两个,姓龙的没有亲自到。
照理说应该验货,可对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给了裘丹四箱子欧元,拿了货就走。
裘丹点了点,不多不少,一亿欧元。
都是真币。
“傻x,拿了货居然看都不看就滚犊子了。”裘丹拿了钱,乐的兜不住,脸上笑容放大。
“也不怕老子给的是次货。”
一边点着钱,一边不忘讽刺姓龙的两句,“这狗东西居然让别人来,知道老子操了家伙准备干他啊啊啊——!”
“够了吧。”
欧冽文的冷声冷语插.进来了,裘丹侧过大脑袋看他,欧冽文当初和他说好是□□开,他六,欧冽文四,裘丹已经占了大便宜,可现在有一亿欧元,还是一个整数……
裘丹有些不想把钱分给他。
裘丹看着欧冽文笑:“怎么着,兄弟,你也急着拿钱啊——?我还以为兄弟你平时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大概是对钱没什么兴趣了。”
欧冽文低头看一时间,没吱声理他。
“呵呵呵,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也会有惦念钱的时候啊!是瞅瞅老子手里那么多钱,兄弟也眼馋了,对不对呀?”
裘丹说:“别急啊,这单子生意是我和兄弟俩一起做的,你的那份子钱自然会给你了,只不过——”
裘丹的手已经摸上了身后的枪。
看了一眼左右的兄弟,所有人都会意,点了点头,慢慢围上了对面的三个人。
欧冽文还在看手机。
他似乎没有发现裘丹黑吃黑的意图,周围的情况,分明已经出现异常。
连那哼哈二将也似乎对这种异常,不为所动。
裘丹觉得奇怪,可他那么笨,没这个脑容量来猜测欧冽文心里的盘算,手里的枪抽出来,朝天就是一响。
“砰——!”的一声。
欧冽文听见了,徐徐抬头看他。
裘丹的枪口指着他,他笑:
“只不过,今天得看看兄弟你有没有这个命,把这些钱给拿走。”
数一数,十来个人。
每个人手上都抄了家伙,目标一致对他。
欧冽文不惊不乱,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样,他的笑容很诡异,裘丹看的木楞。
欧冽文关上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他今天老看着手机,也不知道他手机上有一些什么东西,还老说“时间到了”“时间差不多了”
裘丹心里生出一丝不详,“什么?”
欧冽文:“你可以跑了。”
他指了指下面。
裘丹跑到窗口往下一看。
条子的警车,明目张胆停在大楼里,拿货的两个人已经落网了,六箱货已落到警察手里。
另外居民不知不觉被疏散了,整幢楼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等着被瓮中捉鳖。
老艾搬椅子,坐在下面,手里拿了一个喇叭,循例的喊:“楼上的人听着,现在警方控告你们涉毒交、涉走私等一干罪行……”
“为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每个人自己抱着头下来,放下手里的枪械,大楼已经被围住了,证据确凿,这一次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操——!”
裘丹怒目红眼,回头看欧冽文,“你早就知道了?”
欧冽文说:“对。”
裘丹说:“你他妈的是条子那边的人?!”
欧冽文摇头:“这个错了。”
裘丹:“你撒谎!你骗我!你不是条子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有这个行动的,我们藏在这里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啊——!”
裘丹挥着□□,激动起来,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这里他妈的有卧底!?”
子弹上膛。
裘丹的眼睛更红了,“是哪个狗东西,自己站出来——!”
一声卧底,弄得人人自危,都互相怀疑的看对方,像惊弓之鸟,竖起身上的刺。
裘丹开了一枪,“不站出来,我一个个打死你们——!”
“不是不是!”
“老大,绝对不是我,不是我!”
“我在家还有爹妈、老婆孩子要供养,老大你知道的,我哪里敢啊——!向天借的胆子都不敢背叛你啊!”
……
每个人都推脱,裘丹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欧冽文这时候笑了一声,裘丹看过去,气得炸毛——“笑你妈的笑!”
“到现在这个情况你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欧冽文点了点手表说:“与其抓卧底,我劝你赶紧拿了钱跑。”
裘丹:“那些钱你不要啦!”
欧冽文:“你能拿得走你就拿走。”
“因为你最怕的那一支武装兵马上就要来了。”
裘丹一听见武装兵的名字,顿时六神无主,吓的腿软,他立即收了东西,拿了钱就跑。
欧冽文却一直站在原地,等裘丹跑出逃生口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
那一条小路,正是他这几天刚辟出来的。
欧冽文抄小路逃走的时候,他还在想,“那些逃生口应该都布满了狙击,还有警察,进去就变成了靶子。”
“也只有像裘丹这样的傻子,才会往大路逃。”
可是跑到半路,欧冽文停了下来。
不可避免,也无法预测。
他又一次遇上了闫坤。
他和从前抓他的时候一样,一身帅气的军衣武装,墨绿色套在他身上,却十分张扬跋扈,俊朗非凡。
刺平头,短发依旧黑亮,虽然带着口罩、双眼上防弹镜,可欧冽文一眼就认出他了。
闫坤和他一样,十几个国家混血。
在外貌,或是本质上,给人的感觉一样,相差无几。
唯一的差别,一个是贼,一个是兵。
兵要抓贼,天经地义。
闫坤手里一杆来福枪,枪口依然对着他。
欧冽文举起手,脸色显得很惊讶,“噢,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闫坤没说话。
他的枪口还是指着他,身后大约有十来个人,同一个姿势,他们的目光和枪管子一样,冷冷冰冰,就这样指着他。
闫坤的目光冷,声音更冷。
对着欧冽文,语气更阴冷到骨头里。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