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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是个弯的,他承认自己对苏泽浅图谋不轨。
殷商是个有理想有道德的弯,不碰直男,也不强迫别人。
他决定对苏泽浅动手基于如下原因:
苏泽浅长得帅,人缘也不错,酒店里女性工作人员很多,大姑娘小媳妇,明里暗里秋波送了不知多少,苏泽浅都无动于衷。
这样的人不是性冷淡就是个弯,殷商当然选择相信他是后者。
再说了,殷商想,就算他是个x冷淡,我热情点不就把他点燃了吗?
销售经理殷商于是对大厨苏泽浅展开了攻势,当前者发现自己游说客户下单的三寸不烂之舌在面对苏泽浅时连个弯都打不起来时——
糟糕了,自己可能遇到那个让自己栽跟头的人了。
殷商对苏泽浅上了心,做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他。比如这回录节目,电视台的要求是找酒店里最好的厨师,苏泽浅手艺够,但资历不够,通常来说这样的露脸机会是轮不到他的。
但殷商问:“要不要帅一点的?”
节目负责人想了想:“在保证菜做得好的前提下,当然是越帅越好嘛。”
于是殷商就有足够的理由越过那几个老资历把苏泽浅带出去了。
这档节目是殷商手里的一个客户提供的机会,倒也不是说没负责人的那句话殷商就没法在一众厨师里选择苏泽浅,销售经理想选个人,自然能找出十七八个理由。他要负责人的那句话,关键是为了堵苏泽浅的嘴,让他没理由拒绝。
自然,殷商完全可以自己编个理由让苏泽浅说不出话,但他不想这么做。他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就不想对对方说一句谎话。
“殷经理!”
殷商带着苏泽浅到达吴城电视台为他们安排的酒店时,节目负责人已经等在大堂里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苏泽浅,负责人明显眼睛一亮。
殷商扬着笑容和负责人握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这位是苏泽浅,我们的五星级大厨,”他给两人做着介绍,“这位是电视台的王涛编导。”
苏泽浅通常是一张冷脸,但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的,年轻人弯起嘴角,露出个客气礼貌的笑,伸手道:“王导好。”
王涛四十岁出头,戴着顶渔夫帽,身材不胖不瘦,看得出经常锻炼,他的笑容颇有亲和力:“你好,你好。”
王涛是来和他们说一说节目流程的,这档美食节目是吴城城市频道的主打栏目之一,环节颇多,有现场制作,试吃,嘉宾问答等等环节。苏泽浅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低着头好好做菜,其余乱七八糟的有坐在嘉宾席上的殷商应付。
王涛最后掏出一张菜单来:“这是我们这期节目的主题,苏厨你看看能做吗?材料是我们来准备,还是你们自己准备?”
哪会有人让电视台去买材料,殷商当即说道:“材料我们自己准备好了。”恒日在吴城有分店,他们到时候去厨房拿点就行。
“能。”苏泽浅看完了菜单,“调料需要我们准备吗?”
美食节目的调料通常有商家赞助,酒店里也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
“调料我们有,糖、盐、味精,酱油老抽啊什么的……都是家常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家常的秘制酱料你们得自己带。
随后,殷商又和王涛敲定了些细节,见没什么可补充的,王涛就告辞离开了。
送走王涛殷商呼了口气,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点半了:“去房间放个东西,然后到餐厅吃个饭?”
苏泽浅点头站起来:“好。”
当殷商和苏泽浅坐着电梯往餐厅去的时候,另一座城市里,莫洵拎着两大盒生饺子,带着他家的大狗也出了门。
八零式的筒子楼里有几户人家是把煤气灶接到楼道里的,莫洵出去的时候,正有一户人家在烧饭。
光着膀子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莫老师,出去啊?”
老社区有各种不好,但邻居间的交情却要比新小区深厚不少。
“哎,到朋友家里去吃饭。”莫洵笑着答道,“先走啦。”
“哎哎,路上小心啊。”
下了楼,莫洵把饺子放到后座,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大狗上去,最后才自己上了驾驶座。
黑色的大众车非常大众,莫洵把它开出小区,瞬间就淹没在了下班高峰的车流里。
黄狗扒着副驾驶座椅背看后面的饺子,眼中满是不舍。
莫洵:“乖,坐好。”
中年人不疾不徐的把方向盘打过一个弧度,车子拐进了一条小路。
老城区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小路,小路一边停着不守交通规则的车辆,一边堆着各式杂物,如果两车交汇绝对只有堵死一个结果。
莫洵运气不错,一路开进去都没遇到对向车辆。
小路转弯急,又没装转角镜,莫洵闪了下灯,按了按喇叭。
滴——
短促的笛音在曲折的小路里荡出去很远,凭空在逼仄的小路上酝酿出旷远的意境来。
转过急弯,视野陡然一变。
挨挨挤挤的楼房不见了,贴着墙的车辆们不见了,排排坐的杂物们也不见了,入目是一片苍翠的绿,在夕阳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深沉,周围是蝉噪鸟鸣,车轮下面是一条颠簸的土路。
不过是转了个弯,莫洵却从城里跑到了深山里。
男人脸上一片平静。
后视镜忠实的照出车后的景色,不知从哪儿延伸出来的土路没入一片暗沉沉的绿色中,更远些的地方是连绵的群山高低起伏,哪里有城市的影子。
土路到了尽头,莫洵提着饺子下了车,大狗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中年男人关门锁车,车灯闪了下熄灭。
整个世界仿佛也跟着熄灭了。
山里很黑,空气潮湿,树木枝桠在微风中晃动,恍如鬼影幢幢。夜幕降临后,山里的虫叫鸟鸣陡然换了个调子,凄厉的像是号丧一样。
和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提着个格格不入的袋子,走在黑暗的森林里仿佛走在自己的后院中,慢而闲散。
大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孩的样子,静静的跟在莫洵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树木缝隙中透出一点儿灯光,小孩儿眼睛一亮,快跑着奔过去,啪啪啪拍门。
“来了来了,谁啊。”一道滑腻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来,随即是吱呀一声,门开了。
“咦,狗蛋啊。”滑腻的声音凉丝丝的,带着几分诧异几分欣喜,“你来了就代表那老不死的也来了吧?”
不知是对“狗蛋”不满,还是对“老不死”不满,小孩儿张嘴就咬了过去。
他一张嘴嘴角就咧到了腮帮子,露出的是一口尖牙。
“白,别欺负阿黄。”
两盒饺子不轻不重的砸到了孩子脑袋上,让他的脑袋往下一顿,合起的两排牙齿险险地擦过一条冷白色的胳膊。
站在屋里的年轻男人白得不像人,一张脸冰冷又严厉,细长上挑的眼睛仿佛含着薄冰,冷得很。他收回手,抬眼看莫洵,一点儿没有感激他拯救了自己的胳膊:“哟,今个儿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唉哟,”莫洵也笑,眼角的皱纹微微堆起来,岁月沉淀的模样煞是好看,“是谁一直在说自己闲出个鸟来了?”
“喏,”莫洵把饺子往男人怀里一塞,“去煮。”
白得不像人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你让条蛇去生火煮东西?”
莫洵头都不抬:“难道你让我去煮?”
蛇把饺子举到孩子面前:“靠你了,阿黄。”
阿黄任劳任怨的抱着饺子跑进了屋。
“话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你徒弟呢?”蛇一边把冒着热气的饺子一个个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的吞下去,一边口齿清晰的问坐在身边的莫洵。
莫洵另一边的小黄埋头苦吃,但即使他再努力,吃东西的速度也是比不过白的。
莫洵坐在餐桌边,面前没放碗没放筷,看着两人吃得热火朝天,仍是心如止水八风不动,一点不垂涎苏大厨的手艺:“去吴城出差了。”
白一仰头,把最后几只饺子一股脑倒进嘴里,阿黄不甘心的伸手要去掐他的脖子——指尖的爪子都冒出来了,白伸手压着阿黄的脑袋不让他靠近,喉咙一动,明显的突起从颈部落下,饺子被他一口吞了。
“你这次能留几天?”白按着阿黄的脑袋,转头问莫洵。
“两天。”
“行,”白点头,手上一个用力,把阿黄推回去,小孩儿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慌乱中变回了大狗的样子。
白说:“我去把大家叫来。”
随即他一脸牙疼样的问莫洵:“你能不把这只三百年的小妖精带在身边了么,看着真寒碜。”
莫洵一笑:“山神大人这是吃醋了么?不好意思了,我住的地方老人家多,接受不来养宠物蛇的新奇邻居呐。一个不小心吓着他们可就罪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