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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向阳睁开眼时,龟老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对面,另一堆篝火上的獐子肉烤的正香。
“今天鹤飞的话你怎么看?”龟老没头没脑地问道。
向阳笑道:“龟老与雕鹏大哥不是早有定计了么,还问晚辈做甚?”
“先不论我与雕鹏赞不赞同,仅以他进攻云豹的手段你怎么看?”龟老依然问道。
“好谋无断。”向阳道。
“哦……为何?仔细说说。”龟老显然来了兴趣,本已伸出取烤肉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是要考校我了,这事向阳原已想过,张口便答道:“兵贵神速,晚辈若为鹤爷就当在雕鹏大哥渡劫后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拉着他马上突袭南峰,集两大妖士之力尽快制住豹爷,如此,其余南峰兄弟群龙无首,降也罢,不降也罢,都不足为患。最其次也应在昨日天黑之前召集北峰兄弟以绝对战力优势碾压过去,决不会给豹爷太多准备时间,兵法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而如今豹爷已得龟老支持,明日一战结果却是注定败北,是以兵法又有云:兵不宜迟,迟则生变。”
“好,没想到小乌鸦你还懂得兵法,厉害!”
向阳扭头,雕鹏正对自己翘起大拇指,随即又喊了声:“龟老。”
龟老眼露讶色,一闪而没,对雕鹏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只小玉瓶,取下獐子肉,滴了一小滴,刹那香味弥漫开来,抬头看着向阳道:“你再说说鹤飞为什么会出此昏招?”
向阳看着烤肉咽了口水,道:“这个晚辈也寻思过,应该与雕鹏大哥有关。”
雕鹏奇道:“与我有关?”
“是的,大哥你一直反对妖族内斗,恐怕你昨天答应的也极为勉强,鹤爷怕你出工不出力,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大造声势,迫使豹爷自动让出元穴,最好能闻风而逃。但他却忘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固然是兵法极高的境界,那也要以自身实力为基础,战则必胜,不战只是为了减少己方损失。双豹峰有龟老您这个大变数,雕鹏大哥也随时会改变主意,他不思速战速决,反而留给豹爷充裕的应变时间,所以晚辈才会说他好谋无断。”
“好,好。”雕鹏击节赞叹,“小乌鸦,你学问真好,这些兵法谋略人族大宗门才有,轻易不外传,你连这个都懂,佩服。”
向阳一愣,光顾说着高兴,左一句兵法,右一句兵法,原来天钟界兵法谋略都掌握在人族宗门手里。
龟老撕下烤肉,向雕鹏与向阳各扔了一块,才慢悠悠地道:“出工不出力,这话倒是说的有趣,这些兵法也是牛前辈传授给你的吧?”
“是。”向阳顺话应道。实非有意相欺,穿越之事着实太过离谱。连忙错开话题,问雕鹏,“雁兄找大哥何事?”
“没什么,正如你所料,鹤兄怕我出工不出力,派他做说客。”雕鹏咬了一大口烤肉,在龟老侧方坐下,眼看向阳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又咽下一口方才犹犹豫豫地道,“仙界前辈的兵法……那个,能不能……这兵法可有个名称……”
龟老也看着向阳,神色颇为意动。
向阳闻弦歌而知雅意,见雕鹏这般豪爽的汉子也露出这种扭捏之态,不由失笑,随即正容道:“雕鹏大哥大好男儿,想学直说就是,何故做此小儿女之态?大……牛前辈又没说不得外传,大哥对我有救命大恩在先,况且心怀妖族,正是我妖族英豪,传你正得其所,向阳亦非小气,难道还会藏私不成?”
雕鹏立起,扔掉手中未吃完的獐腿,肃容揖拜道:“是我不对,你训斥的是,雕鹏谢过。”
向阳坦而受之,过足了一把训导诲人的瘾。
龟老也是目露异彩,他曾当过一方水域的统领,比雕鹏更清楚兵法的珍贵,人族宗门和天平皇朝向来秘而不宣,小乌鸦虽得自仙界前辈,但能如此轻易分享也足见大方,看他愈发顺眼,哪知这部孙子兵法,向阳在前世随便网上一搜就有一大把。
此刻向阳正瞧着龟老,道:“不知龟老可有那种能写字的玉简?”
龟老一撩衣袍,登时手上多了一枚玉简与一块玉碟,道:“都拿去,你喜欢用哪个写就用哪个。”
向阳疑惑。玉简那是不用说了,玉碟其实也见过,当时广成宗通缉小狐狸的布告就是用玉碟发布的,好像都能记载文字,就是搞不清楚玉简与玉碟之间的区别。
学问学问,不懂就要问,当下便将心中疑惑问出。
龟老呵呵笑道:“玉简与玉碟其实都一样,都是最简单的记录法器,只是我们这方世界习惯上把功法、阵道等与修行有关的知识记录于玉简,而把布告、命令、文件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录在玉碟上。”
雕鹏一旁也补充道:“玉简一般都有禁制,不懂得手法强行打开就会爆裂,朝廷和宗门重要的公文和命令一样也有禁制。”
向阳这才了然,叼起龟老手上的玉碟,忽然又愣住了,接着将玉碟放下,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不会用……”
龟老、雕鹏相顾莞尔,还是雕鹏厚道,上前捡起玉碟,贴在向阳脑壳……
向阳吓了一跳,慌忙向后躲开。实在是被小狐狸弄怕了,每次学功法都要流血。
雕鹏不解:“怎么?”
“是不是要在头上放点血?”
“自然不用,你现在妖识还太低,贴近了才能将意识探入其中。”
向阳臊得慌,上前一步道:“大哥,你继续说。”
雕鹏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运妖力于头部,意念外放,要慢点,就像修炼时感知天地元气那样……看到的白光就相当于纸,以意念为笔……”
向阳依言而行,很快看到一片纯白如雪的纸张,念头一动,便现出“孙子兵法”四个字。退出妖识,再探入,四个黑字依然在,念头再动,抹去字迹,退出,再探,没了,搞定!
转首对雕鹏道:“大哥先帮我把玉碟带回去,恐怕要给我一两天时间,牛前辈所传有点乱,我要仔细想想。”
并非向阳有意拖延,他刚才所说的都是孙子兵法中的内容,肯定有与这方世界不协调之处,要稍加修改才能拿的出手。
雕鹏理解:“辛苦兄弟了,不妨,再迟两天也没关系。”
吃罢烤肉,向阳先行下瀑流粹身,上来之时却见湖边堆起了高高的柴堆,足够他修炼三四天之用,料来是雕鹏所为,心下甚是感激。
今天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去黑石崖闲逛,昨晚雕鹏的话对他修炼陷仙剑诀深有启发,已经整理出了一些头绪。领悟剑诀,有一门实用的杀敌手段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当下便在柴堆旁思维沉入剑诀之中。
足足一个时辰后,向阳猛然睁开眼,眼里精光暴闪,尖喙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接着斜斜向下一点,妖力激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突然爆裂开来,细小的石砾弹起不足一尺便纷纷落下。
长时间领悟剑诀无疑极耗精力,刚才这一下又将体内妖气掏空,向阳现在状态很不好,但眼中却毫不掩藏欣喜,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虽离剑诀真正的意境还差十万八千里,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找对方向,以后勤加参悟,修为再提上来,以陷仙剑诀的名气,威力未必会比龟老的听涛击水差。
今天便是进攻南峰的日子了,向阳修了一遍上清仙诀后阳光刚从东面的两山之间洒在身上。
对于早已注定结果,而且不用自己参战的战斗他并没有丝毫紧张,唯一让他有兴趣的是,看看龟老如何阻止鹤飞。
转身回首,雕鹏站在崖下,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大哥,你这么做错了吗?”向阳知道他还为欺骗鹤飞而愧疚。
有的朋友相交一辈子却只知其貌而不知其心,有的朋友三言两语就能读懂对方心思,不管雕鹏懂不懂得自己,但向阳相信自己懂他。
雕鹏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既然没错,大哥何必自责?若错了,你帮鹤爷拿下南峰不就好了?正好南峰有元穴,大哥在修行上也有助益。”
雕鹏沉默良久,终于抬头道:“我若要争早就争了,元穴若在人族手里,我也不会客气,豹兄同是妖族兄弟,我怎会为这么点小利跟他动手?再说了,那口元穴虽然珍贵,我每天多花些时间修炼也不会差上太多。”
“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哥果然是真汉子,当为小弟表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雕鹏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神多了几分光彩,“兄弟你学问好,说话就是好听,我知道你在开解我,我没事,走吧,我们过去,到时不要离我太远。”
向阳见自己刚才这番话虽未能完全解开他的心结,多少也起了点作用,便笑着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