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浪费时间

西凌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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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家和萧家有婚约。

    萧氏一族没落,老辈凋零,顶梁一辈多平庸,没有什么佼佼者,年轻一辈尚且年幼,还未崭露头角,但是郑安宴为人并非捧高踩低之辈,对萧氏一族没有丝毫轻视,更是从未想过退婚之事。

    别人都说萧家一门武夫,字句间不乏鄙夷和轻视。郑安宴对于女儿和萧鸢来往没什么意见,相反,待到女儿嫁入萧府,与姑子关系好总不会错。

    “让萧姑娘进来吧。”

    郑安宴想走,让两个小姑娘说说话,但是景宁却拉住了他,眼眸湿润润的,带着一丝依赖。

    “爹,在这陪我一会儿吧。”

    郑安宴心一软,便暂时忘了之前的芥蒂,想着女儿若如表现的乖巧就好了。

    转眼,萧鸢的身影如蝴蝶一般飘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女装,红衣少女,面容英气,眉宇之间带着一丝阴柔,她很美,但是与景宁是完全不一样的美。

    景宁是静,如春水一般,坐在那里,静若处子,如同一幅画,让人可赏上半日,萧鸢是充满灵动的美,美的张扬。

    “景宁!”

    萧鸢开心地叫道,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当看到郑安宴时,她先是诧异,瞪大眼睛,然后连忙捂住唇,收回了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郑安宴的面前。

    景宁看着她这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个野丫头,非要做出淑女的模样,就有些滑稽了。

    “郑伯父。”

    郑安宴想走,奈何景宁的手一直拉着他的衣角。

    郑安宴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萧二小姐。”

    萧鸢像郑安宴见礼后,就在景宁的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

    萧鸢性子跳脱,很快就没了拘束,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将这几日的见闻趣事都说了一遍。

    景宁嘴角含笑,附耳认真听着。

    “景宁,三天前,在飘香楼,你不是说要一把木的匕首吗?我已经做好了。”

    萧鸢说着,就把匕首拿了出来,递到了景宁的面前。

    景宁把玩着匕首,不经意又有些委屈:“说三天,还真是三天。二娘,你这匕首可不是轻易得的,为了要你这把匕首,我可受苦了,爹还让我跪了一晚上的祠堂呢。”

    “啊?景宁,我就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伯父,景宁约了我一起玩,您为何要罚她呢?”萧鸢颇为费解道。

    郑安宴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变了。

    难道自己真冤枉景宁了?并非因为死不认错。因为杨氏办事可靠,郑安宴从来没想过去核实事情的真假。

    要是景宁见的真的是萧鸢而不是三殿下……

    郑安宴心里百转千回,景宁和萧鸢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一下站了起来:“景宁,你好好招待萧二小姐,为父有些事,就先走了。”

    郑安宴像是有什么事,转身离去,这一次,景宁没有再拉着他了。

    “景宁,郑伯父这是……”

    景宁慢条斯理地给萧鸢倒着茶,然后拿起那精致的匕首把玩起来。

    “阿鸢,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比你自己的那一把,还要精致很多。”

    萧鸢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这木制的匕首并非出自她的手。

    两天前。

    萧鸢将长安城都玩了一个遍,终于收心,便想到自己的许诺。

    萧鸢拿出刀和木头准备动手的时候,就被阿兄抓了个正着。

    萧凛一脸冷色:“浪费时间。”

    萧鸢怕他,人家都说她阿兄身上的冷气是征战沙场、杀了人,才有的。萧鸢却觉得,他是与生俱来,年幼的时候便喜欢板着一张脸,还把自己的玩伴吓哭了。

    萧鸢下意识地想把刀和木头放下,片刻后,又硬着头皮,把东西拿了起来。

    “我答应了景宁的……阿兄,雕完这个我就不雕了……”

    萧鸢低着头,因此并未注意到萧凛表情的变化。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俊朗的脸绷出冷硬的线条,像是在纠结什么。

    片刻后,他伸出手,将萧鸢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萧鸢瞪大眼眸,以为萧凛要没收她的工具,一下激动起来:“阿兄!你不能这样!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碰了。这是我答应景宁的,你不是说人要守信用吗?”

    萧凛动作熟练地雕刻了起来。

    萧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阿……阿兄!”

    她雕就是浪费时间了,那阿兄自己雕……

    萧鸢顿时觉得阿兄的心思很难猜,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

    萧鸢站了很久,抬起头,只看到阿兄俊朗的侧脸,眼眸里透出一丝认真。再看阿兄手上的,才完成一点点。

    第二日一早,萧鸢刚出门,就看到阿兄站在门口。

    萧凛将匕首递给了她。

    那匕首相当精致,比她的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

    “给郑景宁。”阿兄道。

    萧鸢晕乎乎地接了过来。

    萧凛并未立即离去,而是沉默片刻后道:“你雕的。”

    “啥?”萧鸢愣了一下。

    “说是你雕的。”萧凛话音落,就转身离去了。

    萧鸢站在那里,傻愣了许久。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阿兄的眼睛有些发红,难道是熬夜雕好的?!

    阿兄这样,是为了不浪费她的时间?!

    还是景宁……

    萧鸢从记忆里回神,看着把玩着匕首的景宁,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

    这是自己未来嫂子啊。

    阿兄……是在讨好未来嫂子?

    那为何又不让景宁知道?

    阿兄的心思太难猜了。

    萧鸢的思绪回归,看着面前爱不释手的景宁。

    “景宁,你喜欢就好了。”

    惊涛骇浪,都化成平静的一句话。

    郑安宴回到了书房里,立即叫来了侍从:“去查查三天前,景宁到底去了哪里。”

    侍从离去后,郑安宴有些心神不宁。

    要是真的弄错了……

    要是景宁根本没去见三殿下……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杨氏来了几次,都不得见人。

    “老爷,还在为景宁的事耿耿于怀?”杨氏忍不住问道。

    小厮道:“老爷去了小姐那里,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杨氏垂着眸,她的心思深沉,很快就联想到很多事。

    老爷去看郑景宁,就说明气消了一些。

    回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那只能说明老爷和景宁又闹了起来。

    杨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就该闹,多闹闹就好了。

    一点一点,这父女情分就断了。

    老爷的心已经寒了,郑景宁用一招苦肉计,或许能挽回一些父女感情。但是,陷在爱情里的少女,只想着和情郎双宿双栖,又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呢?

    杨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贴身侍女便过来将门关上了。

    “夫人的心情不错?”红悠看着杨氏的脸色,问道。

    杨氏轻笑了一声:“郑景宁,有时真是蠢的,让我不忍心去对付她呢。但是,她占了休宁的位置,我又不能不放任不管。休宁,快回来了吧?”

    “休宁小姐陪着老夫人去兴善寺祈福,如今是第十日了,路上来回四天,再加上在兴善寺宿一个月,还有二十四日,休宁小姐就回来了。”红悠道。

    “二十四日……那还挺久的。”

    杨氏闭目养神,红悠的按压手艺很好,杨氏全身舒爽,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夫人,老爷来了。”外面有人道。

    杨氏猛地睁开眼睛:“红悠,替我补点妆。”

    杨氏穿着青色的衣裙,外面披着一层白纱,妆容精致,透着一丝妩媚。

    杨氏走到门口,将门推开,恰好看到老爷站在门口。

    郑安宴的眼眸里像是积聚着冷意,他很少发怒,这模样很少见。

    杨氏有些不安。

    “老爷……”

    郑安宴走了进来,只往那里一坐,木着脸不说话。

    “老爷,是景宁说了什么话让您伤心了吗?景宁年纪小,有些话确实没分寸,您别放在心上……”

    啪!

    郑安宴的怒意像是濒临顶点,忍无可忍,一巴掌就甩在了杨氏的脸上。

    杨氏脸一白:“老爷!”

    “三天前,景宁去做了什么?”

    郑安宴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凌厉。

    杨氏觉得不对劲,但是只能揣测着他的意思,硬着头皮说下去。

    “景宁情之所至,去见了三殿下。老爷,景宁年幼,妾觉得还是不可逼得太紧。纵然景宁欺骗了老爷,但是也是怕老爷伤心。”

    杨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郑安宴的脸,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的脑子迅速转动着:“纵然如此,景宁也不该瞒着老爷。为人父者,最恨子女欺骗。但是,这一次,您也罚了景宁,景宁该是知错了,若还是冥顽不灵……那您也是白生养她了。”

    郑安宴冷笑一声:“三日前,景宁约了萧家二小姐萧鸢于飘香楼见面,两人在里面聊了一个时辰,两人分开后,景宁变在河边赏花。三日前,陛下考教诸位皇子的功课,三殿下一天都在宫中,根本不可能出府。”

    郑安宴话音落,杨氏的脸色就变了,震惊到无法掩饰。

    郑景宁居然没有去见三殿下?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郑景宁根本没有去见三殿下,那她的所作所为就变成——挑拨离间!

    杨氏本来还喜滋滋地觉得猎物落入了她的陷阱,如今想来这根本是猎人设下了陷阱,而她竟然毫无警觉地踩了下去,变成了别人的猎物!

    杨氏心里的喜悦顿时变成了绝望。

    “景宁说你针对她,我还不相信她,选择相信你。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就是我太相信你了,居然打了她一巴掌,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景宁关进了祠堂!”

    郑安宴一想到那一日景宁的倔强和委屈,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一直以为你识大体,将郑府的后院交给了你,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杨银环,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安宴很少发怒,只有前几日对着郑景宁的时候才这般怒不可遏。那时她觉得暗自开心,而如今,只觉得绝望、浑身发软。

    她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形象,老爷对她的信任,就这样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