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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家与北冥两家的情况,与李范两家又有些不同,他两家拥戴靖太[祖征战天下的时候就已经是当时的豪门贵族了,在对待功勋这些事上一向很看得开,这些年不低调也不高调,彻底贯彻了中庸才是王道这句话的精髓,着重将精力放在了培养人才上,几乎每一代,这两个家族里都会出一些德才兼备的人,连历朝历代的皇储之争,这两家也作壁上观,鲜少参与,久而久之,比起飞扬跋扈狼子野心的李范两家,这两家的地位和声誉明显超然许多,族里也是能人辈出,比如说去岁的状元郎无双公子申行,还有京城第一怪才的北冥渊,两人不过弱冠之年,却已经天下闻名了。
对付这两家,秦见深那点三流手段,就有点不够看,因此卫君言并不支持秦见深来阴的,申行与北冥渊上面虽还有长辈,但两人已入朝为官,加之确有实力名声在外,在家门里说话的分量也很重,长辈们小辈们都愿意听一听,隐隐有了些当家掌权人的架势。
这两人年轻有为,有才有得,玩起阴谋诡计恐怕也是个难对付的,倘若能通过别的方法收服他们,那是再好不过了。
卫君言给的小册子上面,就事无巨细的记录了申家与北冥家的事,两家的人事关系,亲人朋友,甚至是这几十年以来,申府与北冥府发生过的一些事,信息量极大。
当然记录更多的,则是申行与北冥渊两人的喜好憎恶,生活习性乃至所求所想,为方便秦见深行事,卫君言还给秦见深配了一枚易容丹,他的意思很明显,申家和北冥家现在态度不明,秦见深若是能靠自己赢得这二人的支持,他这边再借用凌阳王手里的兵权,那将朝堂上的一干反贼一网打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卫君言看来,申行与北冥渊两人声名在外,秦见深皇室血统的帽子往他两家的头上一扣,一般情况他们是不会做什么叛乱谋逆之事的,只要秦见深表现得稍微比正常人有智慧一点,任人善用一点,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毕竟,这年代大部分人的想法都跟卫斯年一样,不是正统继位,就算登上皇位的人也姓秦,那也是乱成贼子,拥戴秦见深,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选择。
因此京城的形式卫君言并不怎么担心。
他此行打算去的冀州,离凌阳王所在的玉门关很近,卫君言守在那里,一来可以随时知道南营大军的动向,二来倘若凌阳王当真肯回京,无论走哪条路,势必都要经过此地,到时他再想办法与凌阳王一见,说服他领军回朝镇压反贼。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卫君言到城门,就出了一茬事。
原因是卫君言想尽快到达冀州,一路上就得频繁使用秘技,储备上100格的能量条恐怕都不够消耗的,所以他得再搜罗一些宝石,以备不时之需。
靖国国库里是没什么钱,但靖国富可敌国的人比比皆是,京城里随便拉出一个文臣武将,十之八[九都是有钱人,其中最招摇的,非李詹李大将军莫属了,卫君言觉得自己对李府有些上瘾,比如说他这次出远门,本来可以去更顺路的别人家,却鬼使神差绕了个大圈,先往李詹的书房来了一趟,估计是想看看李詹这次又给他摆上什么东西来。
李詹因为上次内奸的事,搞得阖府上下腥风血雨,一查查几个月,当真揪出了些潜伏在李府的细作,有范家派来的,有以前的仇家留下的,还有一个竟然还是巫国安插来的细作,估计连着冤杀的那些,上上下下也有十几人,只是始终文不对题,李詹只好继续在书房里摆放一些珍品器皿,以便有个什么机会能一举瓮中捉鳖,次数一多,李詹渐渐的也就发现,这贼只爱奇石珍宝,其他再珍贵再值钱的瓷瓶书画,这贼是看也不看,而且这贼还十分有个性,倘若他拿一些次品滥竽充数,不管这次品是有点次还是十分次,这贼必定就会给他留下一堆形貌和原物神相似的破石头!以物易物,说真的,他李詹根本不稀罕好吗?他还得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把这些烂石头丢掉好吗?问他为什么要自己做!那是因为堂堂大将军府里遭了贼几个月,却迟迟抓不住罪魁祸首这件事,他实在是没脸说出去,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丢人的危险!就连府里的下人,也只当大将军热爱珍品宝物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连探究也是不敢探究的。
李詹一开始简直难以入眠,因为这贼在他李府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倘若要取他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不过渐渐的他就发现这贼似乎对别的都不感兴趣,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偶尔这贼长时间不来,他还就真的挺‘挂念’的。
卫君言来的不是时候,他才要出去,就见一个黑衣人怀里抱着一捆东西从对面的房梁上疾驰而过,接着就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李詹气急败坏的叫唤声,“给我追!务必将那狗贼给我抓下来,留活口!”
接着就是拔剑拉弓乒乒乓乓的动静,追过来的人不下数百,还没等卫君言反应过来,就听李詹厉声呵斥道,“那厮拿走了本将军无数珍宝,谁抓住他,本官就将珍宝赏赐给谁!”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些跟着李詹这个反贼打拼的,无一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李詹话音未落,就涌出了不少人,看着里面也不乏江湖高手,一溜烟儿跟着那黑衣人越墙出去了。
李詹也算是个有勇的,他对这偷东西的小贼牙痒痒了很久,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身边随从也多,当下就提气追了出去,卫君言想了想李詹的话,知道方才那兄弟估计是替自己背了黑锅,略一思量,便也使了秘技绿野仙踪,一路跟了过去。
自从皇帝失踪,京城里出了乱子,夜里边儿喊打喊杀兵荒马乱也是稀松平常的事,百姓们习以为常,家家都把门窗闭紧了,就算半夜憋不住起来尿尿的,也都不敢点灯,看见什么也全都装聋做哑,权当自己没看见没听见,因此他几波人在京城的房顶上飞来掠去,瓦片踩的稀烂,也没听有什么动静,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那黑衣人便掠至了城外郊野,四处空旷,越发不易藏身。
李詹脚下飘得快,脑子也转得快,心道你这小贼原来打的这主意,偷珍宝是假,抢皇家血脉才是真,他妹妹李妃死了以后,他就将六皇子从宫里劫了出来,本想等着将秦见深找出来弄死以后,立这个奶娃娃为傀儡皇帝,等时机成熟,再让他禅位于自己,没成想李家与范家结仇,范家便将与他李家有牵扯的龌龊事全给捅了出来,什么私养五千人以上的精兵,什么谋划皇帝企图篡权夺位,什么劫持皇子大逆不道,还丢出了如山铁证,彻底坐实了他乱臣贼子的罪名!
既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兵造反岂不是更爽快!这小皇子就没了什么鸟用,李詹这么想,自然就嫌弃起整日哭闹不休的奶娃娃起来,正打算今晚就将这遭人恨的熊孩子弄死掉,没成想他刚放出点风声,这贼子就沉不住气漏了面,还拼了命不要要将六皇子劫走,打的什么好算盘,可真是不要太明显!
想要救下六皇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与他作对,不是论偷盗罪就可以算了的,李詹见那人轻功了得,自己这边的人一时间拿他没办法,眼看距离越拉越远,摆手示意后面跟上来的属下,目光阴寒地喝声道,“摆箭阵!给我射!”
李詹话语一落,立刻从后背驰出一列箭阵来,那黑衣人前后左右四不着边,铺天盖地的箭雨破空而来,忙不得疾驰逃跑,只得回身相护。
这支箭队都是精良之师,臂力惊人,破空之处飞沙走石,黑衣人却有条不紊,一手抱包袱,一手挥出内劲将箭弹开,只是他原先便损耗了不少内劲,加之箭雨上灌注了内息淬了剧毒,黑衣人渐渐有些招架艰难,隐有败迹,卫君言隐身秘技的时效快到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理念,正准备携裹了那黑衣人离开这里,就见那黑衣人乘着空隙,伸手往腰间一抹,只见‘铮’的一声,黑夜里寒光乍泄,那黑衣人手里一把软剑如灵蛇出窍,片刻便在周身挥出了密密麻麻的剑网,将力道刚劲的箭雨都击成了碎末。
李詹瞧见那软剑神色大变,几乎立刻就朝身后待命的铁甲死士厉声道,“全都给我上!杀了他!”
“后备营!上机弩!”
机括弩与弓箭就不是一个等级,机括弩射程更远,力道更强,它将箭弩固定在机括上,不像弓箭,不管瞄得准不准,弓拉满时必须放箭,比起弓箭,机括弩更方便瞄准,也更精准,几乎是百发百中,卫君言心里一紧,这些装备和军队不过李詹手里百分之十,要真要决战之时,李詹手里捏着十万精兵,光靠申家与北冥家,恐怕当真招架不住,留秦见深一人在京,当真是危险之极。
卫君言蹙眉,想着要尽快到达冀州与凌阳王见面,赶回京城去,要是秦见深受了什么必死之伤,恐怕他又得给秦见深让肉身,毕竟能量石不是随处可见,随时保证70格以上,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卫君言正想办法,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詹见自己的机括箭一波一波洒出去,如同给那人挠痒痒半点事没有,心里肉疼,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好一把寒光剑……这帮子蠢货,人都到这儿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