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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漾难受的点了点头道:“黎玄,你能不能先扶我到路旁去?”
子书墨依言将柳漾扶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路边,忧心不已地看着柳漾因为寒冷身体不住的打颤。因为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他不能将柳漾抱在怀里,所以只能用双手紧紧握住的胳膊,想要借此来给柳漾传递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这样的举动,明明毫无用处,但柳还是漾轻轻喘着气感激道:“谢谢……”
子书墨只感觉到柳漾的身体就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雪一般,冷的叫人心惊,他连连摇头道:“不用。你现在还能继续走吗?不然我背你回去吧。”
柳漾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毕竟他也是一介男子,在大街上被人背着走实在不怎么好看。可是正如子书墨所问一般,他也的确走不动路了。寒冷自他体内蔓延,现在他的四肢百骸皆已经重如玄铁,想要移动一下很是困难。
“那就……”柳漾低着头咬了咬下唇道:“有劳黎玄了。”
子书墨点点头背对着柳漾半蹲下来,柳漾看着子书墨宽厚的背犹豫几瞬,最终还是闭着眼趴在了子书墨的背上。
柳漾的体重很轻,这是子书墨的第一反应。这样轻飘飘的感觉,加上现在柳漾身体寒冷,子书墨心中隐隐作痛。他反手扶住柳漾的双腿,道一声“抱紧我”后,便双腿使力背着柳漾站了起来。
周围有嘈杂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子书墨只当全都听不见,坚定不移的背着柳漾朝将军府走去。
柳漾双手紧紧搂着子书墨的脖颈,虽闭着眼却依然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之声。那些话语皆化作实体,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他心上。
“你看看,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如此亲密,莫不是断袖?”一个嗓音尖细的女人犹如一只打鸣的公鸡般,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之大盖过了一半的人。
柳漾被这一句话刺的耳膜生疼,忍不住去用一只手捂住耳朵。他的确是断袖不错,可这种话如此不避讳的说出来,只会让别人心生厌烦。不是没有断袖之人,但有哪一个断袖之人愿意将自己的龙阳之癖说得人尽皆知。
况且子书墨不是断袖,被人这样说,岂不是误了名声?
子书墨的脚步一顿,继续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哪想到那个妇人对自己这种惹人厌烦的做法毫不自知,竟又扯着嗓子道:“哎,大家快来看呐,这两个都是有龙阳之好的人,看看他们,怎么如此的不知羞耻?”
这话可谓是过分至极了,他们只不过是一个把另一个背在背上而已,又从何而来的“不知羞耻”。
那妇人如此搬弄是非,不仅让人感到聒噪,更让人感到厌恶。
柳漾的脸色猛的沉了下来,这样的羞辱,他若再不还口,岂不就是默认了那妇人的话?
谁知还未等他开口反驳,子书墨就抢先冷着语气道:“你是如何看出我们就是断袖的?”
妇人怪笑道:“你们如此亲密的动作,谁看不出来呢?”
人群中有人附和着妇人的话,显然是和妇人站在同一战线上。
柳漾想先行跳下去,不让别人再产生误会。子书墨扶住柳漾双腿的手却更加用力,同时他眼含怒意对上妇人的视线:“我且问你,我只不过是将他背在背上而已,你凭什么说我们不知羞耻?齐国民风淳朴开尚,若是当街有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你们会拍手称好。但为何我只是将他背在背上,你就如此恶语伤人。难道两个男子相爱,在你看来本身就是错事?”
现在是没有人感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断袖,但是凭什么?凭什么男女相爱就能得到祝福,两个男人在一起,却要被人们所唾弃?
妇人被子书墨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丢人,为了找回颜面,她也同样厉声道:“呸!别拿你们这种人和我等正常人去比较,你们自己出来丢人,还不让人说了?今儿我就告诉你,你们两个就是短命货,比楼里出来卖的那些人还要低贱!”
人群中不禁有人唏嘘道:“这女人说话未免太过尖酸刻薄,也不怕失了口德……”
没等那人说完,妇人就直直看向唏嘘感叹的青年:“难不成你也是个断袖?否则为什么要帮他们讲话。”
青年看着周围无数道打量他的视线,瞬间就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说一句。
子书墨头一回有了想要对一个平民百姓下手的想法,但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就算动手打人,也不会解决任何问题,说不定反而还会让人们对断袖之人更加厌恶。
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甚至能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刚才那个青年只是说了妇人一句,就立马被妇人说到不敢还口。这样嘴巴不干净的人,他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
柳漾眼看着子书墨被妇人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奈何他自小就出自书香门第,学的是四书五经道德规范,也是被妇人说到毫无招架之力。
妇人见他们都说不出话来,立马得意道:“我就说吧,你们就是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活该遭受万人唾骂。”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如此口无遮拦歹毒心肠的人,怎配做我齐国的国民。来人,将她拉下去暂且关入地牢,择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听见这个声音,子书墨不由得松了口气。来人正是齐国的皇帝——齐槿俞。
所有人都一同望向齐槿俞,每个人的眼底都带着敬重与惧怕。如此干脆利落的处决,让他们感到阵阵后怕。
刚才还在咄咄逼人的妇人,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与齐槿俞离得如此之近,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也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齐槿俞。
妇人呆愣了几秒后,“扑通”一声笔直地跪倒在地。她的嘴里一直反复呐喊着求饶,可是这个处决是齐槿俞当众说出来的,哪里又有收回去的道理。
两个士兵听命上前将妇人拖走,妇人的求饶在他们这里置若未闻。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围观的人全都大气也不敢出,全都跪在地上低伏着头。尤其是刚才帮衬着妇人说话的人,现在恨不得一个个都把头钻进地底下。
齐槿俞属于天子的强大威压,普通人哪里能承受的来。见闹事的妇人被拖走,齐槿俞也就不如刚才一般盛气凌人,这才让围观的众人松了口气。
柳漾眼见是齐瑾俞来了,还帮着他们解了围,这种敌视却又感激的心理让他很是矛盾。
子书墨放下柳漾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
柳漾也强忍着不适跪下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围观众人听到子书墨和柳漾的自称,全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竟然得罪了大人物!只希望那两位不是个记仇的性子,日后不要找他们的麻烦才是。
“都起来吧。”齐槿俞锐利的视线先是扫过围观众人,这才看向子书墨和柳漾,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关切道:“你们可还有事?”
当然,这个关切的对象可不包括柳漾。子书墨给他的传讯他已经收到,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一样,与宫月铃有所勾结的人就是柳漾。
纵使柳漾现在已经站在了齐槿俞的对立面,可是该尽的表面功夫,他还是得做的。况且齐槿俞这次也算是真的帮了他,他也不想欠齐槿俞这句道谢。
齐槿俞“嗯”过一声后,便叫侍卫遣散了围观的众人。待众人散去后,他才带着称赞对子书墨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很不错。”
刚才他来的时候,听到了子书墨与妇人的争执,对子书墨的话,当真是发自心底的赞誉。
现在没有几个人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断袖之人,也还有很多的人如那名毒舌妇人有着一样的想法。能够公然说出这些颠覆大多数人思想话,必然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做好面对千万人责骂的准备。
子书墨挠了挠头也笑了两声道:“那些都是属下一气之下脱口而出的气话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自从他知道齐槿俞和季执云的关系之后,就一直在想男子间相爱到底与男女相爱有什么不同。思来想去,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相爱便是相爱,与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存活于世,所求无非一句自在随心。天下之事不尽人意者数多,若事事都要评判是非对错,那人活着岂不太累。一世不过数十年光阴,何其短暂,事事遵从自己的内心,便不算虚度一生。
所以男人和男人相爱,也不过是从心而为。一个人能够爱上与自己同性的人,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勇气,那么为什么还要遭受世人唾骂?他们也只不过是,相爱而已。
随着柳漾突兀倒在地上,子书墨这才想起他是要照顾柳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