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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她爹的话头,钱玉无比顺利的在账房先生那里拿到了几千两银子。
神清气爽地出了门,站在大宅门口,将装满白花花银子的钱袋往钱多怀里一抛,钱玉潇洒地挥开了扇子,“走,钱多,咱们去万花楼看看,如月姑娘起身了没。”
“少,少爷,”钱多闻言,小心翼翼地往随在他们后头木雪的方向看过去,见她正低着头听身边的丫鬟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忙咽了咽口水,劝钱玉说,“老爷让您带少奶奶出去逛逛,您去万花楼,这……不太好吧?”
“她自己没长脚啊,要我带她出去。”钱玉翻了翻白眼,不理钱多,折扇一合就大步跨了出去。
没走两步,忽然从钱家大宅石狮子后钻出来一群青衣的家丁,各个人高马大的,拦在了钱玉面前。
钱玉脸一僵,“你们做什么?”
“老爷料到少爷会先走,特意让我们陪着少爷少奶奶,以免少爷中途溜了。”
“……呵呵,我爹可真精明。”钱玉笑,望着自己面前筑起的一道人墙,暗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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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木家庶出四小姐的时候,虽不能出门,偶尔节时举家一起去看戏的时候,也撩起马车帘子见过外头的光景,后来被逐出家门了,因为要靠自己的一双手养活她和她娘,也抛头露面到过外头几次,但都是匆匆一瞥,换到柴米油盐就回了,像是这样,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的情形,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
木雪有些惊叹,她生在这个青桐县那般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她像个刚出笼的鸟儿一样这里张望几下,那里张望两下,掩饰不住眼里的好奇。
但因为钱玉就在她身边走着,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家丁丫鬟,她也不好意思做出格,只是走过一条板油街时,对路过的每个摊子都好奇的多看两眼,好似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看着她那副山野村姑进城的模样,钱玉一双似弯非弯的桃花眼里满当当的都是笑意,使折扇遮住自己半张俊俏的脸,唤过来替她们开道的钱多,“去,把每个摊子上头的东西都给少奶奶买几个过来。”
早就知道自家少爷会有这一手,钱多早就喊了几个家丁预备着,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忙答应一声,招呼着就真的去买了。
看见家丁们四散开来扫东西,木雪急忙跟钱玉解释道,“不,我只是看看,没有,没有想要的意……”
“你不想要,我想要,不成么?”
钱玉懒懒瞥她一眼,合上折扇,抬头一看,她们正好走到一间首饰铺外头,见到铺子上头“如意首饰”这四个字,二话没说,硬拉着木雪就走了进去。
“家里的首饰已经够多了,我不……”
“啰嗦!”钱玉不理她,依旧是拽着她往首饰铺里进。
她们一行人出来时,就受到了极大的瞩目,不过也是,就算忽略跟在她们身后一大票的人,她们一个名扬乡城的破鞋,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加在一起就够人议论纷纷了,更不用说钱玉这个混世魔王每次上街还必定要糟蹋挥霍几次。
因此,她们一上街,整条街都传开了钱少爷带着新娶的木家小姐过来了,各家防范时,首饰铺的掌柜也多长了个心眼,见她们进来,掌柜忙第一时间哭笑不得的迎了上来,在钱玉拉着木雪四处转时,弓着腰对钱玉战战兢兢道,“钱少爷,这次,能否给小人留些东西,不要再都拿走了,小店小本生意,折腾不起啊。”
钱玉一听,不高兴了,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每次都不给银子么?
“你这铺子不是卖东西的么,本少爷买东西又不是不给银子,怎么不能卖给本少爷了?”
卖给你是可以,可你见天儿的来买,买完了除了送给万花楼的姑娘们,就把剩下的东西丢到你自家的铺子里头,弄得那些主顾只能到你家铺子里买,您家本来就是大商铺了,还这样挤兑咱们这小生意,哪里有这样的理?
掌柜的有苦说不出,谁不知道这青桐县的钱老爷后头有官府撑腰,没见自家儿子打了县令的儿子就给几千两银子了事么,他们这小门小户的,哪能跟钱老爷对上?县太爷都管不了他,他们又能怎么着?
每次钱少爷过来买东西吧,你就是心里头滴血也得给他啊。
可这钱少爷也是过分了,怎么只到别家铺子买东西,不去自家铺子里头拿呢。
就好比前些月县北发了大水,本来米铺能靠这机会涨价牟利的,结果洪水过去了米铺掌柜一文钱也没捞到,一问,早在一个月前钱少爷就扫光了城里的米铺。
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掌柜的心里头吃了黄连一样,面对钱玉盘问,他还不敢说实话,只能搪塞道,“少爷您多心了,只是小的也有几个老主顾,每个月定时要过来看看的,您这样一买,小的失信于人啊。”
见掌柜闪烁其词,钱玉心知肚明,不耐烦的连连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少拿就是了。”
掌柜闻言,比媳妇生了儿子还高兴,“多谢少爷!”
没工夫理他,钱玉直接把木雪拉到了一排摆满了金玉琳琅首饰的木架边,指着上头的东西道,“随便选吧,看上哪个告诉我。”
木雪有些惊惶,看着钱玉犹疑轻道,“不,不用了,我……”
“啰嗦什么,我让你拿就拿,”钱玉抱臂冷道,“不拿,咱们就耗在这儿。”
她话都撂在这儿了,木雪也只能遵从她,拘谨地往木架上头看。
钱家送她的聘礼里,各式各样的首饰绸缎比她毕生见到的都多,如今站到这木架前,看见一色的东西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其中有个刻着古怪图案的灵石细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泠泠地泛着泉光,里头月夜流动的光晕似的漂亮。
木雪看着那镯子心里有些喜欢,伸手过去刚碰到镯子,木格子对边却直接伸过来一只手,将那镯子夺了过去,同时,空了的木架后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木雪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那对边的人见了她也有些吃惊,却很快反应过来,热络一笑,“呦,这不是咱家的四妹妹么,相公你快过来,咱们出去看看四妹妹。”
说话间,一个穿着红纱裙梳着妇人髻二十来岁上下的女人拉着一位着软银缎的年轻公子从木架后头走了出来,见到真的是木雪,那妇人笑得更欢了,拍拍一边年轻公子的胳膊,“相公,咱们好长时间没见到四妹妹了,走,咱们上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五姨娘的好啊。”
木雪闻言,脸色煞白。
她在木家时,其实最怕的除了她那风流成性的爹就数她那异母哥哥木霆,仗着是嫡出,他小时候联合其他的几个姐姐没少欺辱她,及年长,她爹又娶了好几房妾室,生了好几个女儿,偏偏儿子只有木霆一个,因此全家都宠着他,他也愈发嚣张,变着法儿的欺辱几个异母妹妹。
她还记得有次他偷了大夫人的钱出去喝花酒,却诬赖是她和七姨娘生的女儿偷的,害大夫人把她们俩打了一顿丢进柴房里饿了几天几夜,以至于她那异母的小妹妹被饿死在她怀里的事儿。
那个小姑娘那时候只有八岁,因为有一个懦弱到不知申辩的青楼出身的娘,被打的遍体鳞伤也没人敢管,她们一起被丢进柴房饿着时,那小姑娘起初还能给她唱些她娘教她的曲子,后来就渐渐没声儿了,她抱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在柴房里昏睡了也不知几天,直到下人们闻到柴房里头的尸臭才慌忙开了门,把她给捞了出来。
说来她还该感谢她那少年早夭的妹妹,若不是她,她也就该就了。
只是,每每想起来她被下人们摇醒时看见自己怀里皮肉已经腐烂的小妹妹,木雪对她那异母哥哥就又恨又怕,后来她那贪便宜的爹给木霆找了个家里做生意的,尖酸刻薄又心肠歹毒的媳妇后,她就更是讨厌这一对夫妇了。
不想,今天竟然在这儿遇到他们了,真是冤家路窄。
“四妹妹怎么了,见了自己的亲大哥亲大嫂,怎么不说话?”见木雪没理她,妇人立即刻薄道。
说话间,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看见缎子竟然比她用的还好,霎时就有些气,木雪是什么东西,一个被他们木家赶出来的破鞋,竟然敢穿的比她还好,她一个庶出,又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么好的缎子?定是偷的无疑了。
越想越笃定,妇人心下冷笑,扯了扯身边的丈夫,巧声道,“相公啊,离了咱们家,四妹妹想必过得不错啊,你看看,见了你这个亲大哥,连句问候也没有,是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木霆听说,立时怒冲头顶,木雪这个败坏门风的贱人,当初敢偷他们家银子跟个穷秀才跑了,他爹大度饶她一马就罢了,没成想她还敢不知廉耻的在他面前出现,还目中无人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真是连楼里的窑子都不如,他要是不教训她,他们木家的脸往哪搁?
想想,他一阵风冲上来,骂着“贱人”抬起手就要打木雪,木雪一个女人怎么能跑过他,看看拳头就要挨到身上时,她惊吓的闭上了眼,等了好一会儿,身上没传来预期的疼痛,奇怪地睁开一只眼看时,就见钱玉冷着脸,一只手抓紧了她那异母哥哥即将打过来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