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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外争执声越发大了,酒楼老板也是一脸无奈。这妇人也不知什么来头,疯疯癫癫的硬闯酒楼还有人护着,但是看衣着神态又不像什么大户人家的。偏偏引来了许多百姓,就是为了酒楼声誉,他也不好手段太过粗暴了。
妇人发髻散乱,发间灰白交加,显然年纪不小了。口中还在不住嚷着什么话,酒楼老板凑近一听,只觉得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又看这妇人两眼,也不再管什么声誉年纪了,挥手叫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二,“赶紧把她架出去,今日雅间可有贵人呢,勿惊扰了他们。”
宁玄呁在窗边皱眉又看了会儿,“这酒楼管事也太拖沓,半日都没将人赶出去。”
他半张脸掩在窗边,但仅露出的一只眼便可让人感受到其中凌厉。妇人赖在地上被人半抱着拖出酒楼,无意抬头之下看见宁玄呁的半边脸,顿时更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口中想要叫什么,却被人及时封住嘴,唔唔着被拖到大街上扔了出去,之前还护着她闯酒楼的人也没了踪影。
“着实扫兴。”宁玄呁回到座位,略带怒意。
阿绵安抚道:“反正已经赶出去了,也没怎么影响我们,这种突发事件也不能怪老板和管事啊。”
知道阿绵不喜欢看到他发作别人,宁玄呁暂将这怒气压下,等着阿绵享用完美食。
宁礼淡定自若,他这次出宫仿佛真的只是如说的那样来透透气,用完点心后陪着阿绵一起在街上逛了会儿就回宫去了。
宁玄呁却要亲自送阿绵回府,阿绵连忙阻止。他偷带自己出宴会已经不好了,再被人看到她是被太子送回府的,即使她名义上是他妹妹也说不清了。
尤其是还有程妍那几个嫉妒成性的表姐们,她还想在家舒舒服服地窝着呢,并不想接下来几天都在小姑娘拈酸吃醋的话语中度过。
阿绵坚持,宁玄呁也只得作罢。
果然,回府时阿绵就得了好几处诘问,想来和程妍的添油加醋少不了。
香儿急得不行,直拉着她手道:“小姐你突然不见可急死了香儿,要不是五公主告诉奴婢你没事,我就要回来告诉老爷夫人了。”
阿绵奇道:“你没说出去,那阿娘是如何知晓的?”
不问还好,一问香儿本焦急的神态就忍不住一变,噙着笑意,“还不是妍小姐她……”
她忍住笑,尽量平静地将程妍回府后做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程妍自小就被她娘李氏养得骄纵无脑,但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爱在别人身上挑毛病,这次也不例外。听香儿说,傍晚她一回府就哭着直奔李氏而去,向李氏哭诉自己在这次宴会中备受冷落,诗作也没得了名次,程嫣和程青反倒比她更受欢迎。还说这次肯定是阿绵在暗中做了手脚,阿绵向来不喜欢她,所以煽动公主不让她夺得名次。
李氏闻言又气又怒,也没多思考就拉着程妍去了老夫人那,还硬拉了程王氏一起,说是要老夫人评评理。
老夫人头疼得不行,李氏头脑不灵光不说,又十分小家子气,和她说道理也是说不进去的。偏偏程王氏在旁边一直微笑以待,李氏话说得再难听也没动怒,真正显出世家主母的风范,两相对比之下,老夫人就更不愿搭理李氏了。
阿绵皱眉,“祖母最近身体不适胃口不好,大伯母还去闹她,我们去看看。”
两人到时正是晚膳时分,老夫人那里却还未传膳,热闹得很。
李氏出生商户,家中虽富庶,但真正起家也是从她父母那一辈开始,所以一家子都没什么文化。也就是在李氏及笄后赶鸭子上架似的找了个先生教了些礼仪规矩,李氏就嫁入了程府。
她为人好强,偏偏事事又不懂占个理字。起初大家还当她是大房主母敬畏几分,如今闹得多了,就连老夫人身边的扫地丫鬟也跑来看她的笑话。
李氏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大房不是嫡出,母亲向来要轻看几分,这也罢了。但如今事关阿妍她们的亲事,我也不得不来评评理,这赏菊宴聚集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们,咱们阿妍去也不过为博个好名声罢了。二房三房倒好,自己得了好处还要来害我家阿妍,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颜面,唉我苦命的妍儿啊,这下整个京城都在看你笑话了……”
阿绵听得一头雾水,转向香儿,“大伯母在说什么?”
香儿解释道:“妍小姐的诗被人认出是婉小姐所作,说她盗用亲姐诗作。妍小姐抵死不认,和那位小姐争执后还想动手,嫣小姐和青小姐上前拉她,不慎之下让妍小姐跌到了泥里,污了脸面和衣裳。”
想到那位向来趾高气昂的程妍摔个狗啃泥的模样,阿绵也忍不住笑了。她咳了两声,止住脸上笑意,走入堂中唤了句,“祖母,母亲,大伯母。”
程王氏招手让她过来,看似慈爱地抚了抚她头顶,实则小声道:“你那话糊弄秋嬷嬷也就罢了,还想来敷衍阿娘我?”
阿绵讪讪,心道姜还是老的辣,秋嬷嬷才刚转述,阿娘就察觉不对劲了。
老夫人笑逐颜开,“阿绵可算回来了,怎么,不是和你几位姐姐一块儿回来的呀?”
阿绵走到她身旁,与朱月对了个眼神,扬起孩子特有的软绵笑容道:“那是之前我有些累了,便让人带我去云府客房中歇息,不想一觉睡到这么晚,也忘了和几个姐姐打招呼,这才落后了。”
老夫人内心不知信没信,面上连连点头,“那些个什么宴会啊诗会的,确实伤神。阿绵若不喜欢,以后少去些就是,免得累坏了身子。”
在场众人默,心道这有些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去参加的,哪有像您这样纵容孙女的。再说就去坐坐说几句话哪累得起来,以这位小姐的身份,也没人敢让她累啊。
见她们祖孙二人其乐融融,李氏哼了一声,怪声怪气道:“伯母这声不敢当,二房小姐贵为郡主,又哪里看得上这些。是我们阿妍想岔了,还觉得你一人在府中会寂寞,特意邀来一起参宴,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算是我们阿妍好心不得好报了。”
老夫人眉头紧皱,这李氏实在没规矩,平时小闹也就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还如同泼妇一般,让那些丫鬟婆子们看笑话,真是丢了大房的脸面。
程王氏丝毫不奇怪,她早就知道这位大嫂是个什么性子了。说到底,李氏从来就没看清过大房与二房三房的区别,也不清楚阿绵这个安仪郡主封号的分量,只知拈酸吃醋,生怕别人亏了她什么。
老夫人不愿开口,其他人不好开口,朱月便来打圆场了。她下位去扶李氏起来,温和道:“大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呢,阿绵虽是郡主之尊,可在我们这些姐妹面前从未摆过架子,对阿婉阿妍也向来和善。”她顿了顿,接道,“就连对我阿绵都没下过脸色,又怎么会怠慢阿妍呢。”
“老夫人也并非偏袒阿绵她们,实则今日这事确实不能怪她们。”朱月说得缓慢,条清理晰,将其中道理一一说给李氏听。
她没有去宴会,却能将这些事分析得一清二楚,可见是个十分灵活的。
老夫人不住点头,暗含赞许。她最喜欢的就是朱月的温和大气识趣,不止一次暗叹这并非自己亲孙女,否则也能替她谋个顶好的亲事。
程妍并不领情,没等朱月说完就狠狠瞪她一眼,“你算甚么?不过是寄居在程府的一个孤女而已,也敢来教训我阿娘?”
朱月被噎了一下,默然半晌,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是阿月僭越了,阿妍妹妹莫介意。”
她回到老夫人身边,面色如常,反正该说该做的都已完成了,剩下再发生什么也不干她事。
李氏期间又嚷了几句,话说得十分难听,说甚么阿绵被封为郡主另有内因,她小小年纪就和太子三皇子不清不楚的,不知羞耻等等。
老夫人听不下去,直接让婆子拿了布给李氏堵上嘴,道:“最近天儿凉,李氏怕是邪气入体,着大夫来好好给她看看。”
好歹身为大房主母,李氏被这样毫无形象地扭了出去,不少婢子都在偷笑,程妍脸上火辣辣的,头都不回地回去大房院子里了。
阿绵捏了捏脸色不虞的程王氏衣角,轻声道:“阿娘别气,那些话儿我都没放在心上。”
程王氏轻拍她头顶,缓声道:“阿娘知道,和疯狗咱们能计较什么。阿绵以后少和大房的人来往,若程妍再来找你,直接让陛下赐给你的侍卫拦着就是,她也不敢硬闯。”
阿绵点头,被程王氏抱入怀中搂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正在着人传膳,阿绵小声道:“今日大伯母似乎有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平时虽然也尖酸刻薄,但也没有这么不顾形象的时候啊。
程王氏也凑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因为你阿爹升为太尉了。”
阿绵明白了,她爹一路升官成了太尉,大伯却还是担任户曹之职。
李氏心理感觉严重不平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