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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火, 你又在想什么?”
很是无奈的, 郝强翻着白眼, 伸手拉扯人衣摆, 两人刚还好好的说着话,人突然就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对于禾火这个人, 郝强还是挺喜欢的, 文静话不是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轻易打击自己。
对于天天被同伴打击的他来说, 简直是生活中的一股清流, 是他人生中的拯救。
而且人虽然冷淡看着总有心事, 但每次说出口的话, 不冷不热的, 却让他很是信服。
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认识了才短短一个多月,遇到烦心事, 郝强总喜欢跑来这里倾诉,大部分时候人是不搭理自己的, 其实认真说, 对于这个被他们救回来的男人, 并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从哪来,那天又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山林中受了那么重的伤。
人被他们从山中带出来, 昏迷了足足三天, 醒来后也有大半天的时间浑浑沌沌的说不出话。
等到意识彻底清醒, 身旁照顾他的仆从来回禀说,人坐在床上,一发呆就愣一整天,半个字都没有,甚至没有开口问自己在哪。
说是活人,其实看着跟死人一样,除了能够喘气,别的也没差。
郝强是跟王一起去看的人,虽然忙于征伐十四区,但人被他们带回来,总不能就此不管。
踏步进房的时候,他还跟一旁同来的姜承明说说笑笑,可等真看见了人,立马,他就止了声。
只因那人,就面对着他们坐在床沿上,听到响动后缓慢抬起头。
黑色的眼眸中,死气沉沉,对望着他们,呆滞无光。
说不出心中感受,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郝强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沉重的盯着人,他烦闷的蹙眉。
跟他嘻哈着的姜承明未好上多少,注意到人后,脚步立时钉在了原地。
比起他们二人,王的反应正常多了。
迎着人死气目光,一步步走上前,低头看人头发,平淡来了句:“你还活着。”
古知秋眨了下眼睛,对突然钻进他耳朵中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
自己还活着,还苟延残喘的,好运活着。
可是又能如何呢?身边生死不离的人一个个死去抛下,到现在,他有家回不得,前半生所付出营造的一切,现在看来却全是笑话。
那个他用尽全力支持的男人,到头来,伤他辱他,还要杀他。
而他费劲心血管理的王区,最后被他拱手让出城池。
虽然濒死之时求生欲望强烈,可等真正活过来,古知秋发现,痛苦还在,并且,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本能的,他只是想活着,就似乎只要活着就是一种不放弃。
他还没有放弃。
他这样告诉安慰自己,可是,之后呢?
活着,然后还是要生活的吧……
可是对他来说,生活在哪里,过得怎样,身边又有谁,真的还重要吗?
无所谓了,因为到最后,得到的只会是歉疚,迎接的也只有同情。
是谁救了自己?需要关心吗?能量再一次溢散时,就算是这些曾经伸手搭救的人,也会露出最痴狂的占有目光,就像疯了一样。
善心,友好,在扭曲的人性面前,脆弱难堪。
早早离开吧,虽不想伤人,可他也不想被伤。
虽然觉的一切都已无所谓,但唯有活着,唯有不被折辱的活着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够妥协。
就算是为了那些,挡在身前替他死去的人。
就这样,用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的继续挣扎下去吧。
“拿着!”
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古知秋迟缓的目光中,有匕首递到脸前。
握着匕首的高大男人......啊,是他,那天救了自己的人。
当日昏迷前,虽已经半死不活,可对那个握住他手,把他从地狱中拉出来的人,古知秋记得分明。
是这样的眉眼,强势,冷硬。
“如果觉的难忍,那就感受一下痛苦。”平板的声音中没有多少情绪,仲勐左手探出,拔出匕首,而后刀口向下,突然就扎进了古知秋手臂中。
姜承明叫了声,垂着的手半抬,最终还是放下。
虽然用力不大,但短匕锋利,那一点的刀口,马上就有血液从中渗出。
见了血的匕首被仲勐霸道塞进古知秋手中。
床上的清秀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伤口,既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挣扎。
黑瞳复杂,仲勐向后退出一步,凝望着人,缓道:“活着是很美好的事情,因为你能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古知秋抬起头,盯着人面庞。
“同样的,你也能感受那些悲伤,难过,兴奋和愉悦,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还在这世上存活,不该为此高兴吗?”
“......”古知秋沉默。
“没有一个人,一生只会沉浸在一种情绪中,喜和悲,正是你还活着的证明,你没有那么特殊,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难过。”
郝强抿着嘴,目光从王背上移转,落到床沿边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
古知秋接连听了一串话,神情从呆滞变得讶异,而后又慢慢的,沉定为淡然。
到最后,他微微低头看着掌心,似有若无的开口说了句什么。
可惜没人听的清。
“你叫什么?”
仲勐看人僵死神情中已带有些温度,挥手让门口戒备着的亲卫离开,瞥了眼姜承明,男人机敏的上前搬过张凳子放到他身后。
拍打了下衣服摆子,仲勐从容坐下。
“禾火。”犹豫之后,古知秋吐出两个字。
仲勐“哦,”了声,很是平静的又说了句,“救你回来医治花了不少钱财,你应该知道,从山林中带出一个垂死之人多费力,这几天为了保住你的命,来来回回的也折腾了不少人,这些你要记得还,等你身体好了,能干什么跟郝强说,让他帮你安排。”
听到王说这话,郝强有瞬间是懵的,可还是笑着凑上前,点了下自己的鼻子,欢快道:“是我是我,那天把你从车中背下到王居的也是我,这人情,你也要记得还哈。”
左右望望二人,半天后,古知秋迟疑的应了声,“嗯。”
......
“哎......”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郝强看着禾火又一次扭头望着窗外人神分离,任由自己叫了三声也没回应。
王在人醒来后说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给人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人看着似完全恢复,但从他时不时的发呆,郝强就能明白,对方心中的那道伤痕,从未弥合。
还有“禾火”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随便......而且从人那天缓慢的回应来判断,就可知道是假的了。
但是他们又有谁介意呢?
因为要还恩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让人在王居中住了下来。
一开始,看人身体好了些,郝强只随便安排些文书类的工作让人帮忙,也没放多大心思,可是不到半天,他就见识到了人强悍的能力。
那分类和整理的速度,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活。
因为性子懒散,他慢慢的把自己手头一些较为紧要的工作交给人处理,禾火照旧不慌不忙的,一点错也不出。
有几件事情办的好,还让他亲口得到了王的夸奖。
只可惜,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的脾气秉性谁不知道呢?同伴怀疑的目光瞬间将他包围,也不用逼问,多加留神就知道真正的功劳是谁的。
看过几次人经手批的文件,冯先生点着自己下巴对王微笑,“这波不亏啊,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就是了不起,随手捡个人也能捡着个宝,不像某人,宝库放他身上培养,也算不得棵好草。”
不出意外的,郝强立马就听到了怪声怪气的调侃。
接连被夸了几天,心态已有些飘飘然的他很是受不住,在砸过去一个茶杯被人接住后,他气的踹翻椅子就准备上前干仗,可惜王沉吟的声音打断了他。
“冯舟,十六王区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没有什么问题。”大热天的,脖子上还围有丝巾,冯舟穿的比其他人厚多了,放下抿着的茶盏,继续道:“他们的王权本身就不稳固,我们提出的条件也不差,再多方发力,逼老王下台就是近日的事情。”
“还是要注意稳定,让大军先撤离百里,我不希望有意外和动乱发生。”仲勐对房中几位心腹的对骂一点表示都没有,低头看着报告,抬头后对冯舟又交代了句:“这次花这样大的功夫和心力,就是为了避免战争的发生,事后的安置和稳定一定要用心,不要有多余的伤亡,芗城的居民如果不愿意搬离,那就给他们时间。”
“是。”收敛起漫不经心,冯舟很是认真的应声。
其他人这时候也静下来,等待着王下面的话。
想起那天的会议,又记起两天前周扬怼自己的话,郝强眉目凄苦的看着发呆的禾火,王和几位战团团长,这几日已有意经过他的手,把更多事情交由禾火处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察觉。
不知道那帮玩脑子的在想什么,可冯先生再三叮嘱,让他勿打听人的过往......
“怎么了?”古知秋总算回神,这段时日来,他有意不接触不过问不打探东南局势,可是,批的文件多了后,总能含沙射影的,提到那么两句东南的白盐价格变动,这种隔靴搔痒般的信息获得,让有意回避过往的他,无法克制的就要去分神猜测。
“没事!呼~”吐出口气,已经到了嘴中的“你到底发生过什么”被郝强硬生生吞回,憋屈的,他转移了话题,“刚才我问怎么处置那批钢铁,你不是说了一半吗?我听着呢。”
“哦,不好意思。”古知秋下垂视线,理了理思路,重新开口。
门外,在二人未注意到时,有人探头看了两眼后,迈步离开。
“先生觉的此人可信吗?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声音有些细柔,可和音质不同的是人的长相,特别雄壮威武,在看了眼禾火和郝强后,跟在冯舟身后,犹疑不定的问了句。
冯舟倒是坦然,手捧着文件,步子悠闲,不在意道:“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他现在有威胁吗?没有,只要他现在还没造成威胁,那么他就是对我们有用的人啊,况且王的心中肯定有思量。”
“也是。”蒋雄叨咕着,不再多说,二人相伴着远去。
天就要变了。
他们确实没过多心思,放在一个还没能造成威胁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