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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排开的训练有素的杀士,以诡异的步伐极速到达两辆马车前。十道亮闪闪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张子房已经箭在弦上率先冲了出去,一寸半长的“弯月”在他手中变换着角度,刁钻的贴上了一个人的脖颈。
“噗——”
倒刺的锯齿带起一片血肉,溅在同伴的脸上。
潘勇潘江两兄弟分力合作,一人保护一辆马车。只要他们能不让杀士靠近,照张子房的杀法,很快这十个人就会被解决完的。
张子房的匕首虚晃一下,一个杀士举剑去挡,张子房看准机会横腿把人掼于地下。
半空中又飞溅起一串猩红肉糜。
张子房看了眼这边的情况,气息有些紊乱,道:“你们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逃!”
逃?
潘勇潘江懵了。
为什么要逃?眼下似乎是他们占据上风。
虽然潘江的手臂受了伤,但是潘勇和他一人解决了一个杀士,现在对方就只有六个人了。
三个对六个,还是有胜算的。
“公子扶苏找的什么人嘛,瞎啊!”张子房谩谩骂。手气刀落,又是一串血肉飞洒。
张子房本来想擒贼先擒王,挟持了黛衣男子再说,等他杀了两个杀士靠近那人时,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管黛衣男子的死活,只顾着向马车杀近。
他一向耳力不错,已经察觉到了四周还埋伏了许多人。
两个老头,四个孩子,他们三个怎么保护得过来?
张子房不过是一瞬间的失神,手腕便是一滞,火辣辣的痛让他措手不及。
一个杀士绕到苌笛所坐的马车车后,用力以剑一劈,马车被劈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苌笛三个人瞬间从裂开的车板上滚下来。
苌笛吃力的极速滚开,闪着寒光的剑刺进湿润的土地。
六个杀士在点头间完成他们的交流。
三个围住张子房,两个牵制住潘勇潘江,剩下一个似在猫捉老鼠般戏弄苌笛。
杀士拔剑再刺,苌笛翻身再避。
裹在黛色中的公子高静静的看着苌笛死命挣扎,又看见一旁把央鱼安置好,一股劲冲过来的吕殊。
他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局外人,看不见面前的杀戮。
忽然苌笛头顶的杀士定住了身子,双眼瞪住节节的转头往后看。却只看到十步外还处在投掷姿势的吕殊,看不到自己的背上插着的是什么。
仿佛一下跳入千年寒潭万年冰窖一样,好冷,好冷。
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成灰蓝,转为乌紫。
他倒下了。
吕殊跑过来,扶起苌笛,道:“伤到没有?”
苌笛摇头。她刚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眼角余光又见一个杀士侧身过来,剑毫不留情的从后面砍下来,她咬牙用双手揽住吕殊的肩膀,与她交换了个方向,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下这一剑。
公子高的衣角被风吹的动了动。
那致命的一剑偏了一点,砍在苌笛右手的银镯子,“锵”的一声,剑被反弹掉到地上。
用剑的人失了剑就相当于失去了左右手,他恼怒的想要去捡回来,苌笛已经先一步用脚踢剑,剑落在了她的手中。
苌笛眯了眯眼,手指一根根的松开又紧握,她已经有快十年没有握剑了,这可是她第二次握剑对着要杀她的人。
上一次,她小小的手拿起剑,用尽全身气力把剑送进一个曾经跟她很要好,后来又要杀她的一个侍卫的身体。
他伸手过来抢,苌笛握着没什么重量的剑向他身下三寸处戳,他反射性的后退半步。
“卑鄙!”他说。
苌笛笑了笑。
“你们就不卑鄙吗?追杀了我这么多年。”苌笛说道,手上的剑扬起漂亮的白练,很快染上了滚烫的红色液体。
张子房重伤了围攻他的三个杀士,移步到苌笛吕殊这边来,潘勇潘江很轻松的解决了那个孤对的杀士。
三个重伤倒地已经构不成威胁,只剩下唯一滴血不沾,姿容依旧犹如局外人的公子高。
他勾了勾唇角,勉强算笑了一下。
笑?有什么好笑的?自己带来的十个人都成这样了!
地面开始微不可查的震动,常年行兵的人就知道有大批量的人马正在往这赶来。
得得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张子房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是敌?是友?
为首的人驾着一匹毛色纯正的黑鬃马,一行人粗略估计有一百来个人。
他们视若无物的掠过公子高,前面的几个人极有默契的伸手揽腰,把苌笛吕殊央鱼,还有没回过神的张子房拉上马,又嚣张的扬起一片尘土疾驰远去。
潘勇潘江也连忙回到乘坐子婴三人的马车上,马鞭子一抽,潇洒离去。
四周埋伏的人如鬼魅一样飘出来站在公子高的身后听候指示。
公子高说道:“公子扶苏准备得太周全,我们不敌。”
“你……”
还没有断气的三个杀士,不可置信的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指着公子高。
公子高闭上眼。
身后走出一个人,利落的给那三人补上一剑。
公子高睁开眼,沉寂的目光转向只剩下几个黑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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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上,阎乐拿了手令到当地的府衙给苌笛他们安排住处。是乡绅的一处私人宅子。
“药给你。”
张子房看着眼前的一双手捧着的一瓶药,竟有些犹豫尴尬。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问道。
“我又不瞎。”苌笛呵呵的笑着说,但想到什么脸色又一僵,立即收起戏谑。
张子房没注意到苌笛的不自在,兀自撇嘴嘟囔道:“吕殊这么瞎,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
长苏讪讪笑,这个话题她并不合适接下去。
“还有什么事吗?你难道要进来给我亲自上药?”张子房一脸满意难以述说的暧昧表情。
“讨打!”苌笛嗔怒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张子房把苌笛送出门,末了昨天回头说道:“苌笛你们到了泗水后,我们就作别吧。”
苌笛会意一笑,说道:“到时候再说。”
她步履轻快的走了,张子房沉重的靠在门板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屋外的天空陷入无止境的灰蓝,寥寥无几的星子。
“苌姑娘。”阎乐在苌笛的门前等她。
苌笛有一瞬间愣怔,半晌才道:“阎乐呀,我刚从子车那儿回来。”
“嗯,我知道。”
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阎乐笨拙的开口:“公子在咸阳很好,苌姑娘您无需担心。”
他说的公子,是公子胡亥,他是公子胡亥的贴身侍卫。
阎乐不提还好,提了苌笛就觉得心里的那团火苗又开始滋生燃烧。
苌笛淡淡的看了眼被他身子挡着的门,阎乐讪讪的让开。
苌笛进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青绿色泽润和。她喝了一大口润润喉咙,语气浅淡如云烟,“他过得好不好,跟我有关系?”
阎乐哽了一下。
苌笛继续说道:“他说过会保护我,可是今天他拿我作了他们兄弟几人之间的平衡木。”
“公子也是形势式所迫……”阎乐小声反驳。
苌笛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什么叫做政权林立,勾心斗角。
他们要争位争权她不管也管不着,但是前提是请不要用她和她的家人来做这场权力角逐中的牺牲品。
胡亥这次越过了她的底线。
无论是逼迫扶苏还是默许公子将闾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