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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一股子怒火自苏安的心口腾起!
纵是她过去眼瞎心盲,命运多舛, 可也没见过这种名都记不住, 就不要脸硬往身上贴的角儿。
冷静下来苏安想了想,最好是能平平静静的将商仲泉甩掉。
眼看着商仲泉朝着紫玉走的方向追去, 苏安快速出了铺子,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她记得来时曾路过一条小巷子,只要拐上几个弯儿定能甩开商仲泉, 到时她再雇一辆马车直接回府。
至于买礼品的事, 还是改日再与苏鸾一同来吧。世子跟着虽不自在,但有世子在,至少这种登徒子不敢往上凑。
就在苏安眼看快要到达那个巷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喝:“苏妹妹请留步!”
这刮锅挫锯驴叫唤似的声音, 一听便知是商仲泉。也难怪,他追上去一看紫玉只一人独行, 定知中计立马折返。
苏安想也不想的抬脚就跑。听着商仲泉的声音起码离她有十数步之远,加之步行街上人流熙攘,他追过来只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巷子窄仄狭长, 苏安没命的跑着,只觉两侧陈旧失色的青砖于眼尾快速的向后滑动。
待她终于看到一个岔路口时,心下正为之兴奋, 却又听身后的一声:“苏妹妹,你跑什么!”那声音因剧烈的颠簸和喘息, 而更显难听。
苏安加快了脚步。纵她平日里如何荏弱不爱动, 这会儿却如被野狗追赶的小兔子一样, 拼了命的逃!
她想到早上被商仲泉堵在游廊里轻薄的场景,不敢想象在这种无人的巷子里被他堵了,会是何等下场。
后面追喊的声音继续着,因着越往深处去,便越远离了步行街的喧嚣与人气,商仲泉的声音便可更清晰的传达过来。
那个气喘吁吁,不断逼近的声音,频频穿过苏安的耳朵。苏安只觉得上天若是能对这人仁慈一点,就应该让他当个哑巴。
“苏妹妹,你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苏安丝毫不理会,只自顾自的往前猛跑。所幸拐弯后的这条巷子更加逼窄,苏安的纤细身子可畅行无阻,可商仲泉的身材却有些受限,速度快不起来,时而还得侧身通过。
这条巷子可以说压根儿不是为给人通行而修建的,根本就只是两座旧建筑之间留下了道缝隙而已。
连着又转过了两道弯儿,苏安觉得自己暂时甩掉了商仲泉。只是每道弯儿都只有两个分叉,故而商仲泉迟早是能找过来的。
苏安开始发慌,心道跑了这么久,都不知跑出几里路了,却不见通往大道……
一直是迷宫似的七拐八拐的野巷子。纵是她在青州住了多年,也分不清这是到了哪里。
苏安不敢停下来,只茫然的继续跑着,这时看到前面有个小门。
抬头看看围墙与屋脊,虽破旧不堪,却依稀看得出往日庄严。苏安猜测着这大约是个有钱人家废弃的祖宅,这道门应是个不常用的偏门。
苏安停下来推了把,见门拴着。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又听到那个讨厌的声音。
“苏安,你躲到哪儿去了?”
听这声音,苏安知道商仲泉与他只隔一个拐弯,不由得心下一慌。她看了眼不知通往何处的长而看不头的巷子,重新将希望寄托到这扇门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推!尽真的闯了进去……
跌进院子里,苏安后知后觉的露出个窃喜的表情,立马转身去关门。奈何先前拴着的门被她用力推开,那门栓已然坏了。
苏安暗暗忖着,也不知这破宅子废弃了多久,木料竟已腐朽至她一推便烂的地步。
来不及多想,苏安只得先将门掩好,去里面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身。
宅子很深也很破,苏安独自走在里面心中也是怕的,只是想到对她穷追不舍的商仲泉,似乎“惧怕”比起“恶心”来,前者会令她更愿接受一些。
来到一间好似堂屋的空旷大屋,苏安在角落里一座不起眼的破木屏风后藏起。同时听到了院子里一声不太明显的破门声。
苏安知道,是商仲泉追来了。
她闭着眼,紧张的咽了咽。就在喉咙滚动间,苏安感觉自己的脖子碰触到一丝冰凉……
苏安睁眼,垂眸时看到不知何时架到自己脖颈上的一道冷光。
是把匕首!
“是……是什么……人……”苏安结结巴巴的问出一句,声音低的如蚊子哼哼,她被匕首抵着,回不了头。
很快苏安便听到一句同样低,比那冷剑还要让人生寒的男人声音:“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苏安虽不知身后何人,但知道定是自己侵入了别人的地盘儿,引来误会。便急忙解释:“大侠别担心,小女只是被登徒子逼至穷巷,进来暂避的……我……我马上就走……”
“嗤~”那男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苏安正欲再详加解释,孰料这时商仲泉的声音率先发出,将她刚刚启口的声音盖了过去。
“别躲了,我知道你躲在这儿!快出来吧,我送你回家。”这后半句时,还跟着声猥亵的笑。
苏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时间她分不清是该发出动静还是不该。到底是一个恶心的氓史更可怕,还是一个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亡命更可怕?
这似乎是个贞洁与小命哪个更重要的选题。
不过这也不由得苏安来纠结,因为她很快便发现抵在她脖颈上的匕首更用力了!她知道一但自己发出半点儿动静,将立马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同时令她有丝丝安慰的是,身后的男人信了她先前所言:“看来你没撒谎。”
这间堂屋很大,屏风位于中段位置,当商仲泉往更里寻去时,苏安与身后之人的对话根本传不到商仲泉的耳中。
但商仲泉肯定会折回一一查看,迟早要发现这座屏风后所藏着的人。苏安想象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商仲泉发现了她,他为救她而与歹徒肉搏?
不,不,这不可能。
商仲泉发现了她,歹徒眼见泄露主动出击一刀捅了商仲泉,回头觉得她目睹这一切,把她也捅了……
嗯,这个倒有几分可能。看来她果真是个时乖运蹇的苦命人,逃过一劫还有一劫。
就在苏安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伴着一声“别叫。”苏安便觉脚下一轻,身子被人整个提了起来……
等苏安意识过来时,她已站到了大堂穹顶的横梁上!
这么说,她身后的男人果真是个大侠?竟能带着她飞身而起。
不过这时的苏安也稍稍安下心来,至少接下来不会因着商仲泉发现她,而为她招来杀身之祸了。
果然,商仲泉从里面折返回来时,将屏风踢了一脚,见后面没藏什么人便彻底死了心,准备去下一间屋子寻找。
可就在商仲泉都走到堂屋门口,苏安松了一口气时,商仲泉蓦地回身,又扫一眼堂内!
苏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以商仲泉当前的角度,便是穹顶也能尽收眼底,只要他稍稍抬头。
便是因着此时的惊吓,苏安倏尔脚底一空,身子跌落下横梁!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那只手再次抓住了她。那男人手牢牢箍在苏安的腰上,将她整个人凭空拽住。
所幸这会儿风大,刮得院子里破败的木门“哐当”作响,苏安失足的这点儿动静才被遮掩下。
苏安一边担心着自己会掉下去,一边又担心着商仲泉会抬头。
幸运的是商仲泉始终没抬头,不幸的是她的确在往下滑……
慌乱中苏安抬头看拽着她的那个男人。那男人单膝跪在横梁上,俯身用力箍着悬于半空的她。
在看清那张脸后,苏安心下微微一颤。
方才刀抵在苏安的脖颈上,苏安本想过身后是一张凶暴恶徒的脸。然而此时落入苏安眼中的,却是一张超群拔俗意外清俊的脸。
苏安盯着那张脸愣了许久,他脸上虽有些污泥秽土,却丝毫遮掩不住气质里自带的峻整。
若不是苏安恍然察觉到自己身子又往下坠了一大块儿,她还醒不过神儿来。
箍着苏安的那条手臂的确孔武有力,却也备不住苏安今日一身滑绸面料的锦裙。他越是用力,苏安的身子越是如条泥鳅似的在他手中缓缓滑脱。
就在苏安的身子一点点往下坠的过程中,那条原本挽在她细腰上的手臂也被迫的不断上游……最终在鼓囊囊的胸脯处卡住了,自此止住了下滑。
苏安脸上一红,默默低下头去。她突然想他就此放手,摔一下也无妨,大不了腿折。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商仲泉终是悻悻的去了别的屋子。
那男人纵身一翻,抱着苏安平稳的落回地面。苏安第一反应推开此人,这会儿心中只“砰砰”的快速跳着,全然忘记此人是对她刀剑相向的恶人。
说来也怪,那恶人也好似突然良心发现,没再拿刀去威胁苏安,反倒有些关切的望了眼苏安的胳膊:“你受伤了。”
这是方才苏安在横梁上踩空之时,他匆匆收回抵着她的匕首去捞她时,无意划伤的。
而苏安先前只顾紧张,全然未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这会儿经对方一提,她才低头看去,发现胳膊上果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没……没事。”苏安支支吾吾的应了句。一来她早经生死,已对这点小痛小伤没了感觉。二来这远不及先前悬于横梁之时,被他那样拽着的羞窘来得令她难受。
苏安呆愣愣的僵在原地,一时不知今日之事如何收场,而那个男人突然再次抓住她,拽着她重新回到屏风后。
先是不解,直到那男人给她使了个眼色,苏安才想起商仲泉还在院子里。她转身透过屏风上的破洞往外看,见商仲泉踢踢打打的回到院子里。显然是对进去找了一圈儿没任何收获而愤怒。
接下来,也不知是商仲泉以为苏安不在这院子里,才敢无所顾忌的叫嚣发泄。还是他当真以为苏安躲在院子的某处,想拿话将她激出来。反正他说了一堆难听的话。
比如:“小贱人,你看回府后我怎么收拾你!”
“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今晚你给我等着!”
……
苏安气的哽咽,却隐忍了下来,没中计露面。倒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低头看她,神色复杂。
骂了一会儿大约是出够气了,商仲泉终于出了小门。
两人走出屏风,苏安便打算给人解释清楚也早早离开:“小女不知此处是大侠的地盘儿,身不由己才搅扰了大侠,还请大侠勿怪。小女这便离开。”
说罢,苏安转身欲走。
“等等。”那个男人唤住了她。
苏安不解的回头,毕竟这人身上有刀,苏安不敢完全不顾及他的意见往外去。不过苏安看到那人和善的面容后,意识到他并不是想威胁她。
也是,商仲泉才刚刚出门,如果她现在出去,的确有可能很快撞上。
思及此,苏安觉得等一会儿也好。
然而那个男人却拉着苏安的胳膊往堂外去,苏安万分疑惑的跟着他,任他走到院墙前揽上她的腰,带着她又飞了一把!
二人落在高高的院墙上,因着陡峭,苏安不得不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不敢松懈半分。站稳脚跟儿,苏安便抬头看他,“大侠这是要?”
那男人削薄的嘴唇浮起一片笑意,未理会苏安,只信手在与他近乎持平的院墙柳上捊了一把柳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