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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苏鸾“噗嗤”一声迸发而出的憋笑,走出数步的陆錦珩蓦地驻脚, 缓缓回身。
苏鸾轻咬嘴唇, 让自己咽下喉咙口不断上涌的笑意,憋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能开口解释:“世子,臣女刚刚咬到舌头了……”
陆錦珩半身斜侧,面色无波, 玉冠垂缨扫在脸庞, 微微轻晃。明媚的骄阳洒下,白翠珠子莹莹点点被照亮,给他清冷的脸面度了层暖煦的华光。
“苏鸾,你过来。”
闻声苏鸾的身子僵了僵, 隐隐觉得一丝危险迫近,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令行事, 挪到陆錦珩身前。
“世子?”
“我刚刚为你遮掩,你欲如何报答?”陆錦珩神色肃然,透着股子认真。
“我……”许金银么?他定是不屑的。便是他屑, 能让他心动的数目她也付不出。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嗜血么?”陆錦珩冷冷的问,忽地唇边又勾了丝怪笑:“我的确是最喜人血。”
说罢,陆錦珩右手一抵苏鸾的后腰, 苏鸾未及设防,便已被送入他的咫尺之近!苏鸾骇然的圆瞪双眼, 心中闪过不妙之感。便也如她所料, 陆錦珩俯下身子, 微凉的薄唇瞬时落于她口上。
明明触时微凉,可厮磨了片刻后又变得炙热!苏鸾想逃,而一只温热有力的手适时箍上了她的下巴,不甚用力的禁锢,令她左右摇摆不得。
惊慌之下,苏鸾开口想要说点儿什么,然樱唇堪堪微启才露破绽,便被舌尖儿灵巧的一卷,剥开唇瓣轻轻滑入,直侵花蕊。
“嗯——”苏鸾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些抗议的声音,同时两手握拳,拳头雨点儿般捶打在陆錦珩的胸口。然这些不仅无济于事,反倒令那侵入的舌尖儿愈加活跃起来……
良久陆錦珩才肯游出,垂眸睨着苏鸾,与她惊惶无措的双眼对在一起,并在那唇瓣儿上用力嘬了一下,终肯彻底放开。
嘴是放开了,手却还箍着苏鸾的腰。苏鸾本能的将手捂在唇边,一边擦拭,一边也是阻挡,生怕眼前的人一个起意又俯身过来。
擦拭许久,任腹诽、咒骂、委屈……各种情绪于心头翻滚,可苏鸾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脸颊红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又撒谎。”陆錦珩微微俯身时,苏鸾以为他又要侵袭,吓得后缩。而他只是附在她的耳畔,风轻云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鸾茫然,一时不知陆錦珩所指。
陆錦珩浅浅勾起一侧唇角,“说咬破舌头了,怎的没尝到一丝血腥味儿?”
被风吹了一会儿才渐渐淡去的红云,顿时又攀爬上来。苏鸾低下头去。然她才躲避开来,陆錦珩的手又将她下巴勾起,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被动的与陆錦珩四目相接,苏鸾很是抗拒,她脸被他高高勾起,眼帘儿却尽力垂下,不去看他那充满戏谑的眼睛。
“怎么,被吻一下就哑了?”
陆錦珩移开勾着苏鸾下巴的手时,顺道在她秀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半笑不笑的警告:“不要以为每次撒谎,我都会无条件的帮你遮掩,庇护。”
顿了顿,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若喜欢这种回报方式,我倒是愿意每日对你庇护一二。”
没有陆錦珩的手强迫着,苏鸾的头重新垂落下去,深深的埋低。哪怕腰被陆錦珩稳稳的箍着,这一埋落便好似娇伏于他胸前一般。
陆錦珩垂眸淡笑,映着大好日光,脸上显露格外的明媚。鬓边的白翠垂缨扫过他的脸颊,缨穗落在苏鸾的发间。墨间一抹殷红,自是绝佳风采。
许久后,陆錦珩听到月拱门的另一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这处院子是通往苏安所住的西跨院儿必经,故而他猜是郡王府的府医被带来了,便放了苏鸾。
先前苏鸾百般挣扎不得自由,如今终于被陆錦珩放开,如获大赦,连退数步,拔腿便想跑!
可还没挪出两步,便听到身后悠悠传来不急不躁的声音:“你跑,本世子可就带着府医回去了。”
苏鸾驻步,身子僵在原地,却是没勇气回头看陆錦珩。只心中暗骂:无耻!
很快便有一只修长的大手轻拍了拍她的右肩,语带赞许:“这就对了,你又不是大夫,跑这么快有什么用?”
那只手收回便洒脱负于背后,陆錦珩擦着苏鸾的肩膀而过,身后跟着郡王府带回的府医。
原本苏鸾心下还腹诽不已,当看清跟在陆錦珩身后的那位府医时,她眼中精光闪过,连带着对陆錦珩的感激之情。
这位是留守于錦园的那位圣上亲赐给陆錦珩的太医!有这人在,苏鸾觉得苏安的生机又添了几分。
人命当前,仿佛心底对陆錦珩的那些怨结也不那么重要了,苏鸾轻咬嘴唇,缓步跟上。
房间内,太医正为苏安把脉。
先前进屋时苏鸾发现,把守这屋的那两位嬷嬷已然不在了。苏鸾望着如今干瘦无比的苏安,她那枯如柴枝的小细胳膊上青筋暴起,这脉是再好把不过了。
“哎。”太医收了脉枕,轻叹一声,转身去药箱里翻找东西。
“太医,我大姐姐除了许久未进饮食外,可还有其它症状?”苏鸾急急跟上去询问,她始终觉得阴氏能动趁人病要人命的念头,指不定起先的病由也是与她有关。
不然在无预先设计的情况下,是什么突发之事才能让毫无准备的阴氏做出如此决定?毕竟谋人性命也不是桩小事,阴氏拿捏苏安已久,怎会突然下起死手。
柳姨娘和苏卉也想问,可碍着陆錦珩在外屋,直冲这边。她们自觉得身份卑微,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太医先不急着详述病情,而是在药箱中翻找出一个小瓷瓶子,倒在掌心一粒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给苏安服下。这才提袖挥了挥胳膊,示意大家去外间说。
离开前,苏鸾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安,心想她人虽昏迷着,但此刻该是有意识的吧。不然太医为何怕她们吵她?
陆錦珩就坐在外间的太师椅里,几个护卫分列两侧守着他。太医与苏家众人从里屋出来时,纷纷向他行礼。
之前隔着一面墙,如今处于同一室,柳姨娘和苏卉就更显局促了,一言不敢发,只不住的给苏鸾使眼色,暗示苏鸾代为开口询问太医。
太医主动开口:“这位夫人并未患任何病。”
“那……”苏鸾茫然。
太医摇摇头,亦是觉得此行太过卑劣,但于家人面前他不得隐瞒,还是如实说道:“这位夫人只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有孕?!”柳姨娘与苏卉同声而出,这下真的再也顾不上畏怯陆錦珩在场了。
“是啊。依诸位先前所说的情况,老夫猜这位夫人是月前因有孕在身,又动了气,故而突然昏倒。之后又被人定时灌下迷药,以至于腹中空空临近饿死,却仍被药力左右昏迷不醒,无法饮食。最终体力几近耗尽。”
“那孩子呢?”苏鸾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医摇摇头,“方才为夫人搭脉之时,发现孩子已于近日滑落。故而夫人眼下更为虚弱。”
“什么?”柳姨娘懵怔。心中发着恨,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太多,一时没有个头绪,略显茫然。
听了这些,苏鸾已是差不多能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苏安因怀了身孕而昏倒,阴氏从大夫口中得知她有孕。因着彼时的苏安已敢争宠、敢反抗,使得阴氏不敢留她生下这个孩子。
是以阴氏阻止大夫声张苏安有孕之事,并命大夫为苏安下了迷药,使苏安处于长久昏迷中。每日命嬷嬷监视着,不给其饭食,使苏安自然滑胎。
至于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她弄没之后,阴氏是打算给苏安停止迷药使其醒来,还是继续令其安睡下去直至母体也彻底枯竭,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即便有一日落胎之事纸包不住火,阴氏也大可有底气的说一句,从未给苏安下过堕胎之药,全因苏安体弱福薄,才无力保住唐家血脉。
毕竟于孝安伯府这等高门大院之中,有一条万年不变的陈规,便是不论妻妾但凡害及夫家子嗣的,一律浸猪笼!
太医走到陆錦珩面前,躬身行礼:“世子,已为这位夫人服下续命丹药,能保其性命暂时无忧。不如趁现在将其送回家中,好生将养。”
苏鸾没有出声,朝着陆錦珩捣蒜似的用力点头。
“嗯,依你所言。”陆錦珩的视线扫过太医与苏鸾,倒似同时回应了二人。
苏家带来的下人有几个,郡王府的侍卫也不少,两相帮衬着很轻易的就将苏安送回了苏家。
苏家下人们将苏安抬进屋后,陆錦珩的马车停在苏府门外,同时也唤住了苏鸾。
他于马车上撩着厚缎的帘子俯视于她,她于马车下半低着头躲避着那个眼神。
“不知世子还有何事吩咐?”苏鸾怯生生发问,但心想着已到自家门外,陆錦珩总不会再行过份之事。
陆錦珩轻嗤一声,“你说的倒好似是在为我做事。”
苏鸾微微一怔,是啊,好像今日一直是他在帮她做事。心下一愧,立马改口道:“世子唤住臣女,可是有何吩咐?”
“你打算如何报答本世子?”陆錦珩不再纠其字眼,沉沉的开口。
苏鸾蓦地抬头,脸上虽也浮着红云,却还是有几分理直气壮:“桃园时不都报答了么?”
“哼——”又是一声冷嗤,陆錦珩冷声诘问道:“你家姨娘摔了龙头拐,你大姐又中了别人的招儿。一日救你家两条性命,你一个吻就给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