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心绪才定

李绿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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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蓖芷望着初梦这般庄重模样,亦是不知说何才好,换作是他,即便是为了龙葵姑娘,他也需犹豫彷徨一阵,毕竟事关终生,怎可如此干脆利落便下了决心呢。

    “我意已决,初梦决定之事便不再反悔,张神医现在何方游历,可否尽快请他来医治?”

    “可……挖眼时不可敷麻药,生挖眼瞳,是极痛的呀……”

    初梦倒是笑了,道:“蓖芷公子瞧初梦这身鞭伤,那处不是痛呢?”

    “不好不好,我舍不得……妙龄女子天下多的是,重金买一个小丫头来便好了……你这般美人,蓖芷不舍得你挖!”

    “人家小丫头的眼便不是眼了么,总有人需盲,总有人需痛,不如叫初梦来,毕竟为了扶瑄,是心甘情愿。”

    “可……可扶瑄一醒,见着你这般……他更心痛啊!”

    “我已想好了。”初梦望着扶瑄容颜,深情款款,目光中如敛烟波,“挖去了眼我便走了,天涯海角,总有容我之处,确实,我在此,扶瑄便总为了担着忧心,又道是皇帝也将赐婚与他与维桢小姐,我不过是乌衣巷内一翼飞燕过客,梦中幻影罢了。”

    “蓖芷!你再敢逗弄她,看我不将你手撕了!”

    只见床榻上的扶瑄竟猛然启睁了眼,怒目嗔瞪着蓖芷,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丝毫不似中毒之相,直叫初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扶瑄?……”初梦伸指去触扶瑄的脸,仍是冰冰凉凉。

    蓖芷在一旁大松口气似的,道:“好了好了,你可算‘醒’了,我再也憋不下去了!你自己与她道罢。”

    初梦目光与二人间游移换离,仍是不敢置信。

    “初梦……”扶瑄微微支起身,道,“我并非有意连你一道瞒住的……我并未中毒,不过是将计就计做了场戏罢了。之所以未道于你知,全是想更真实些。”

    “前时我说什么来着,我蓖芷定不会欺瞒你的,你要信我呢,扶瑄定会无碍的,这不是无碍了嘛!”

    初梦嗔目结舌,只将一拳猛砸在蓖芷胸口,砸得他佯装受力过猛躬起身子,她又不舍得打扶瑄,可这前时方才风干的泪又如飞瀑流泉般汹涌而下,止也止不住,心中大起大落,泪里喜怒参半。

    扶瑄忙将她揽入怀中,连连哄着:“对不住,对不住……扶瑄错了……扶瑄再也不耍这般心思了……”

    “那你们慢聊,我去外头替你们守门把风。”蓖芷说罢便一溜烟逃了。

    扶瑄细细抚触着初梦鬓发,亦是怜惜不已;“可我未想到,你待我竟如此之好,连眼瞳亦是愿意割舍予我……来,再让我瞧瞧你的眼可好,这般秀美的桃目明眸,从前未看够呢。”

    初梦微微撤离了身,低眸垂睫,仍是生生切切抽泣着,满面泪痕阑干依稀可辨前时哭得梨花带雨之恸。

    “对不住嘛……辛苦你为我掉几斤泪了……我谢扶瑄对天发誓,从今往后若再有此类把戏未告知初梦姑娘的,叫我谢扶瑄……”扶瑄想了想,又怕话说重了惹初梦惊心伤怀,便道,“再有此类把戏,叫我谢扶瑄脱发不止,脱成秃驴!”

    初梦倒是被逗乐了,破涕为笑,缓了良久心绪,才问:“那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你在那帮经验老道的太医面前瞒天过海呢?”

    “我服的不过是铃兰花提炼的毒,箭毒木中亦是有铃兰花毒的成分,故而中毒症状相似,但铃兰花毒毒性更轻微,不会昏迷,更不致丧失武艺落下残疾。太医之所以误判,不过是他们先入为主,瞧见装有箭毒木的瓷瓶子倒了,便认为我中了箭毒木了。”

    “那你这身子,怎还如此冰冷,你这唇面,亦是苍白啊……”

    扶瑄笑道:“那些不过也是药力所致的虚假之相。”

    “你这人,一句真又一句假,瞒得我好苦!”初梦又问,“那蓖芷从头至尾知晓此事?”

    “是。我一旦佯装昏迷,府中之事便不可把握,主要是担心你与青青受牵累波及,便安排了他来保全你们。”

    初梦便将此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确实蓖芷演技太过拙劣,对着外人时倒还好,而对着她时,有好些时候他几近憋不住要说破口了,可她当时已心如蚁噬,关心则乱,全然未去怀疑这一层。

    “我本想着昨夜待蓖芷走后便与你说过……但……”扶瑄欲言又止,通红之晕倏地浸染了面色,初梦这才于心绪才定中惊觉昨夜她赤身露体为扶瑄暖身,瞬时羞臊地恨不得当即化作凌空燕飞离乌衣巷。

    “算了嘛,莫恼了嘛……前时替你擦百花秘露时皆看见过了……”可扶瑄又好巧不巧补充了这欠嘴的一句,惹得初梦嗔回:“我瞧应是挖你眼瞳,不,挖你笨舌入药才好!”

    “你那般模样……伏在我身上,我也忍得好生辛苦的……还好未在那时‘醒’了,不然这眼这舌今日便不在了……”

    “你还说!倒是你委屈了?”

    “不敢不敢!”

    初梦又嗔瞪他一眼:“那如今你对外仍是昏迷着,今后如何打算?”

    扶瑄缓缓收敛了笑,面定如玉,一如他对外人时那般从前儒雅从容,道:“如今我中毒昏迷一事定会不胫而走传入南岭王府中去,桓皆便可信任于你,而他这般性情高傲之人,便会对我们放松警惕。从前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今倒可调转一番。”

    “如此这般,倒也好,桓皆认定你今后废除武功,对他难成威胁,便也将不再处心积虑加害于你。”

    扶瑄听了笑得柔情,又紧了紧揽住初梦的臂弯,道:“你瞧你,我分析的是大局,你说的却是我。”

    “谁说的是你了!”

    “我知你分明这般在意我,却总是口是心非。”扶瑄伸指轻揩初梦面颊上余沾着的细泪,又触着侧颊上几道长长的淡粉的伤疤,“我瞧这疤淡得多了,百花秘露当真好用,我已叫蓖芷再去弄一些来,花息丸这几日有按时吃么?”

    “莫为我破费了……眼下是对付南岭王府要紧。这些伤……丑便丑了,不过皮囊,初梦不在意的。”

    “嘴上说不在意,可梦里又半夜惊醒呢?”扶瑄黯黯道,“每每你醒了,我其实一道亦是醒了,但见你总逞强着又不好戳穿于你……只好装作睡梦中轻搂抚慰……寻医问药与鲜卑勾结一案亦不冲突嘛!你放心,但凭我在,即便历尽千辛万苦,定会将你的伤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