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结露堂

丁丁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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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露堂似乎有点远!

    亭欢被挟带在清霑的翅膀下,感觉飞了很久,才要降落在一个山坳里,低头一看,几幢白墙灰瓦的屋子像小盆景似的,妥帖的放置于青山如屏,绿草如茵地方。

    晚风吹来,竹林摇曳,树叶婆娑,满地的奇花香气怡人。

    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黑漆大门紧闭着,上面歪挂着一个竹叶型的木匾,写着鸟虫篆:结露堂。

    清湄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右手颤巍巍指了指门缝。

    旬主看她一眼,随意一伸手,转眼飞来一个桃子型的雾圈,遮住了她的口鼻。

    “有人在……”清湄又咳了一声后虚弱的说。

    亭欢听清霑说过,她脸上的藤蔓便昭示着她异常的虚弱。

    清霑掏出一个浆果弹敲了一下门,他有该死的洁癖,走路也挑没有灰没有泥的地方走,一跳一跳的,像个蓝绿色的大蚂蚱。

    一个白衣童仆满面疑惑的开了门,探头出来一瞧,有些吃惊道:“上灵?……”又立刻闭上了嘴,鞠个躬。

    今儿茑旬的怎么会来?满院子配刃的人,难道是他们记错了日子?

    他神色伶俐道:“请上灵稍后片刻……”

    依稀听见他同人交谈,之后传来沉重却整齐的脚步声,清湄捂着胸口一脸苦楚状,四人跨进门槛的一刹那都惊诧不已。

    原本瑶草奇花一派世外仙景的院子里,如今至少站了五六十个身穿铠甲,配着跨刀的人!

    在白衣童仆的示意下,他们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青石道而立,尽管这样,从他们中间走过,还是能隐约闻到金属、皮革以及人身混合的浑浊气味,倍感压抑和不适!

    亭欢经过最后几个人时,有一个忍不住好奇回头贪看了她一下,被她的美丽所慑,手一松掉下一个匕鞘来,吓了亭欢一跳!他也不俯身去拾,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亭欢心生不悦,眼角隐隐胀痛,立刻对这一院子人都厌烦起来。

    只是她不知道,厌烦,只在她心里有,灵族的其余三人除了不适,并没这样的情绪。

    童仆领着茑旬四灵走过了三重院落,终于来到一个清幽所在。

    这是一间全部由楠木搭建的屋子,重檐绿瓦,梁柱四合瓜棱形,十分气派。

    一个满面笑意的长者身穿墨绿色长衫慢慢从耳门过来,在廊下迎接。

    “逢兄今日邀我们前来,可曾算错了日子?”

    旬主终于说出心里的疑问。

    “是,也不是……”

    墨绿衫长者微微一揖。

    他别人不看,只对着满面好奇的亭欢道:“你是亭欢小灵?”

    亭欢点头。

    这孩子貌似安静,眼底波澜叠涌,一看便知气脉有冲。

    “我是姜逢,痴掌结露堂几十载,以后,小灵恐怕时常要来这里的……”

    亭欢忍住没有问为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哪件事是不新奇的,与其问还不如静观。

    入了内堂,一张盘根错节的古藤为支撑,巨大的瘿木瘤剖成的桌面花纹精彩绝伦,十几个木碗里,盛着植物花叶根茎等物,与在茑旬所见的不同,它们都隐隐带着药气……

    亭欢叹了一口气,她每日吃这些花叶根茎,总觉得味觉渐渐褪化,似乎记忆里有一些异常好吃的东西,绝不是这般惨绿惨白的。

    但是,清霑清湄还是吃的很慎重,清霑把一个木碗推给她,此刻正好有一只粉蝶自窗外飞来,穿过了他的雾身,亭欢咧嘴一笑,下意识伸手去捉,灵力自然发生,一把将粉蝶握住,待她打开时,却已经捏死在指尖……

    清湄叹气道:“她的灵力也有管用的时候,只是还不会控制。”

    姜逢看着亭欢的小脸道:“吃了吧!没有这个,你会越来越虚弱!”

    亭欢接过木碗,开始往嘴里塞着一截藕段般的根茎。

    膳后,旬主要同姜逢谈话。

    那个白衣童仆专程来带亭欢去苍耳院熏沐。

    离席前,亭欢突然看见清湄静静的瞅了自己一眼,左脸上的藤蔓渐渐往回缩,发现亭欢在看自己,她默然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苍耳院怎么像个大厨房?

    一个直径两米的海棠型的大石盆赫然摆在地下,上面罩着尖顶的竹篱,氤氲的水汽像十几条摇晃着的蛇信一般,并不是四处散开的,却是沿着一定的轨迹向上升腾。

    还有点竹叶的清香。

    亭欢有点紧张。

    不会把自己在这里蒸熟了吧?

    “你叫什么?”

    白衣童仆欠身答:“我叫吉金!小灵不用害怕,那里面不热,也不冷,坐在里面就像睡觉一样,等小灵熏沐结束,会觉得灵力有所进益……”

    那个大竹篱被掀开了,石盆底刻着一朵六角型花,亭欢赤脚忐忑的迈步进去,触之温润平滑,果然并没有赴汤蹈火之感。

    坐下来,头顶又被罩上了,隔绝了光线和声音后,她渐渐安定,一开始还能感觉到周身的脉络微微胀痒,很快就进入迷离之状态……

    不知多久,亭欢再睁开眼时,却见漆黑一片,才想起来头上还罩着竹篱。

    挪开跨步出来,便觉得耳鸣头胀,心口似撑着着一口气,只得缓缓压下;彼时已是深夜,悄静无人,不禁奇怪。

    怎么丢下自己就没人管了?

    到了院中,也不见一人踪影,只门口高悬着的灯笼朦胧照出两个环形光晕。

    她也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只能信步闲逛。

    过了一个之字形的石桥,两畔荷池里开着巨大的荷花,借着月光听着蛙鸣,亭欢只觉得身心舒畅。

    突然不远处一丛修竹透出斑驳的光来,透过竹叶一看,也是同样一个小院落,门窗紧闭,院中却挂满一排灯笼,窗纸内也有灯光透出,想必是有人的。

    亭欢正欲进去,却发现这排竹子用藤条紧紧编了纹格,原来它是当围墙来用的,这当然难不倒小灵亭欢了!

    她略施灵力便腾空而起,转眼就过了竹林,虽然摇摇晃晃的,总算安然落地。

    推开门一瞧,这里也是个熏沐堂!

    但是石盆上面竹篱罩却是不同的,只像个圆弧形的屏风,正面没有遮挡。

    他是谁?

    石盆里盘腿坐着个青年男子,闭着眼,整个人似玉雕一般挺拔,肩膀的肌肉丰隆。

    亭欢惊诧不已,他绝不是茑旬的小灵!

    头顶一只白玉发环,乌黑的长发似海藻一般披在洁白的肩头,只有长发!因为他一丝未着!盆中的水汽缭绕向上,胸膛和脸庞都是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滴沿着肌肤滑下,毫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