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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最终那个记者还是在顾又城面前服了软,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听说姓汪,没说全名,只是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报密说这几天你会有大新闻叫我跟着你,然后给了我一大笔钱,但我真的发誓,我没有故意针对你顾老板,你也知道报社也只是混口饭吃.......”
顾又城不耐的打断:“姓汪?”他与傅安然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些什么。
傅安然凑近一问:“你见过他吗?”
“没、没有。”
傅安然向后一靠,指了指他:“你现在打电话叫他出来。”
记者立马恐慌了:“傅少,你别为难我呀。”
“叫你打!”
“好好好,我打。”记者慢吞吞的拿出手机,望了顾又城和傅安然一眼,才拨动电话打开扬声器,电话那边没有动静,他又重拨了几次但都没有打通。
他说道:“你们看,是他不接我电话。”
“记下电话号码。”顾又城向傅安然说道。
傅安然夺过记者手中的电话号码,记下了电话号码后把电话甩了记者:“好了,没你的事了,走吧。”
“你们不会再告我了吧?”
傅安然极其不耐:“不会!快滚吧!”
“谢谢谢谢!”记者双手合十鞠了一个躬然后捧着相机跑出了包间。
傅安然默默的看着电话号码,向顾又城说道:“这个姓汪的人应该就是汪远吧,果然是他想整垮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啧啧啧啧,你是偷他娃了还是抢他老婆了还是.......”
说着说着看着顾又城垮下来了脸很自然的就闭了嘴,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我的意思是说他可能跟你认识,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的麻烦吧?”
“这个人我是不认识,但他确实是这次想把我整垮。”顾又城双眼划过一丝锐利冷静的分析道:“正是在我公司股票最低落的时候,公司那些老家伙已经在杞人忧天了,再来一个舆论就足以把我公司的规律打乱,这样那些股东肯定会起内乱,真是高啊。”
他嘴角微微上翘,只可惜,少算了一步,他忘了他的对象是他,顾又城。
“那这电话怎么处理,人家不接啊?”
“现在你能查到它的地理位置么?”
“外面没装备呀,我回去查。”
顾又城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接听电话就听到了那边急的几乎哭出来了的声音,是淮南,他立马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刚刚爸突然在客厅倒下了,大哥已经把爸背上救护车了,你在哪里!”
顾又城立马站了起来,几乎是喊道:“哪个医院?恩好,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拿起身后的外套,傅安然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爸那边有急事我先走了,再联络。”说完他便奔出包房。
傅安然也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叔叔出什么事情了,我也去!”
“不用!”
顾又城赶到医院的时候一家上下都在手术室的,周玉华坐立不安的盯着手术室里看,他跑上前看到淮南问道:“怎么回事?”
“爸的胃癌发作了。”
顾又城皱起眉心:“谁又让爸喝酒了?不知道现在他的情况不能喝酒吗?”
“我.......”顾余小步走上前,眼泪挂在眼眶了,啜泣道:“我原本.......只是想跟爸道歉,我也没想到让他喝了一瓶酒之后会引发胃癌,之前我看爸的情况很好所以才听他的给他拿了一瓶酒........”
“见鬼!顾余你就不能省点心吗!”顾又城盯着眼前哭的不成样子的顾余,很是生气。
顾青谦走上前把在哭的顾余揽到身旁,向顾又城说道:“她不是故意的。”
“好了!现在人都躺在里面了,你们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周玉华狠狠的一拍身边的铁椅,在这个寂静冰冷的走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秋波眉狠狠皱着,似有再难过的事情也绝不说出口。
谁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了一旁,医生一出来,顾余立马弹了起来上前问道:“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用专业术语回答:“病人胃癌晚期,恶性肿瘤已经恶化,现在命保住了,只是癌症随时可能复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建议你们住院治疗,当然,这也要看你们家属意见,如果住院请到前台办理住院手续。”
顾余一下子僵在了原地,顾又城说道:“我去办理住院手续,淮南,你跟我来。”说完便向走廊的另一方走去,淮南赶紧跟了上去,他走的太快了,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他突然开头:“妈年纪大了,这几天麻烦你跟顾余照顾一下爸。”
他说的话特别冰冷像是医院走廊的雪白的灯光让人心寒,尽管不是针对她,她却有些害怕现在的顾又城。
“我知道的。”淮南点点头。
“最近我公司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我一解决就会来医院的。”
“你放心吧,顾先生,我会好好照顾爸的。”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吐出一道温良的字语:“我放心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句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话,此刻的心却是暖暖的。
交完费淮南低头看着病历单,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连医生都警告过了,叫家人随时做好准备,没有话是比这句话更让人绝望了。
想当初,医生也是在阿妈的病房告诉她,叫她随时做好准备,所以阿妈没有撑过一个月就去世了,或许当初她早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如此笃定,她就不会在医院想着这世界可能还有奇迹了,她宁愿带阿妈回乌镇,那个属于她们的镇子........
人就是这样,随时不知道你最在乎的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永远的离开你,所以唯有他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陪伴吧,希望不会为以后留下遗憾。
“顾先生,你别太担心,我相信爸会没事的。”淮南抬起头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顾又城劝道。
她能理解亲人被下了死亡名单的那种感觉,好想以往一直习以为常的东西不见了,孤独趁虚而入,她不知道现在的顾又城是不是这种感觉。
顾又城看着她那双透彻的眼眸,纯净如水,只可惜如此善良的她从未被他善待过,心里对她有些愧疚,僵硬的抽动了嘴角勉强的微笑:“恩。”
淮南转头笑笑,那纯真的模样傻傻的,倒有些可爱。顾又城注视着她垂下的侧颜,心猛地一顿,似乎她的笑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开始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了,那个原本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笑容仿佛愈发在他脑海清晰明亮了。
“阿南?”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前响起,那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听起来如此让人惊讶,原本低头看着病历的淮南猛地一震,几乎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额头边太阳穴凸凸跳着的那份激烈。
她僵硬的抬头,如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了。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阿林哥哥怎么会在这儿?!可除了阿林哥哥和阿爸阿妈没有第三个人再叫她一句‘阿南’了。
对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看到淮南抬起的脸庞后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淮南。他摘下脸上的口罩,还是几年前那样俊朗的模样,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他长高了,长结实了,从之前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稳重的男人了。
“林遇?”几乎是本能的叫出了这些年好不容易要淡忘的名字。
顾又城沉默的看着淮南脸上的表情变化,眉头微微拱起,有些不快。
林遇走上前,嘴角挂上了迷死万千少女的浅笑,然后轻轻摸了摸淮南的头,好听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阿林哥哥。”
淮南不自在的向后推了一步,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自从当年阿爸在城里找到工作并且有很不错的工作后就把淮南和阿妈接到S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那年她才16岁,原来到如今再次见面都那么多年了。
林遇低头指了指自己的白大褂:“恩?在这里当医生,你怎么在医院?是不舒服吗?”随后看到了她身旁的顾又城,笑容凝固了下来,最终那笑容有些勉强:“这位是?”
他冷冷地,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淮南:“我先去了,等会儿你过来。”
“好。”
林遇看着顾又城走远的背影,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盯着淮南的眸子问道:“他是谁?”
“我的丈夫。”淮南拼尽所以力气笑了笑,但殊不知这苦涩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无力的松动了,“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恩,三年前。”
“换个地方说话吧。”林遇侧过身子,向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现在跟往常不一样。
以往她是短发总是顶着一捧乱糟糟的头发,现在她留起了长发,看起来温婉知性,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所以他差点没认出来她。
在医院的天台上,这里很宽阔,对面身下就是车水马龙的城市,那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就在身下闪烁着,代表了这个城市的姿态烈颜。
时而风徐徐吹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立马有些慌张的捋了捋,低着头不知道不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他们说你在上海,我等了一年没想到真的能碰见你,当初你走的时候连一个联系方式给我,真狠心呀!”林遇向淮南轻轻一笑,把手放在身侧的白大褂内,然后移开目光向那处繁华盛景看去:“你真是长大了,都嫁人了........”
“林遇,对不起。”
“恩,我这辈子还能看见你我就觉得很幸运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恩,你的什么人住院了吗?”
淮南低下头,说道:“是顾先生的父亲,胃癌。”
“胃癌?那要好好调理一下。”林遇偏头轻声问道:“阿南,你阿爸阿妈怎么样了?”
淮南双眼空洞:“都去世了。”
“什么时候?”林遇一顿,神情有些惊讶。
“我阿爸是上周去世的,阿妈自从阿爸坐牢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淮南叹了一声:“果然我们家就是没有享福的那个命呀,要是阿爸没有来上海工作我们一定都还很幸福。”
“你也别想多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叔叔阿姨的坟上去吧,我想去看看他们,有些想念他们,没想到上次一别居然再也见不到了.......”
“恩。”
他的声音掺杂着淡淡的疲惫,听上去有些沧桑,但那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再见到你,真好。”
再见到你,真好。
你愿意再听我说话,真好。
淮南感觉到有种气息让她感到窒息,让她的心再也不能正常的跳动,她转过身小声道别:“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说完像是一个小偷一般落荒而逃。
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背影,林遇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她就是一个小偷,偷了他的心却从不占有,眼里笼上了一层难以掩饰的悲伤,手在白大褂中狠狠握成了拳头,森森发抖。
回到病房,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病房里只剩下顾又城了。
“我叫大哥把妈带回去休息了,今晚就麻烦你和我照顾一下爸了。”顾又城一边整理着病床隔壁的一张家属备用床,中间隔着垂下来层层流苏,他忙碌的身影影影绰绰的显露出来。
这是医院的VIP房间,里面的建设几乎就是豪华酒店那样的标配,脚下就是毛茸茸的地毯,淮南走到他的身边嗯了一声,看到这里只有一张床问道:“只有一张床吗?”
“我睡沙发。”他沉寂的回答。
“要不还是我睡沙发吧.......”
顾又城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收拾床:“我都习惯了。”
也对,从他们结婚开始,只要是顾又城回家的日子他几乎都在书房睡沙发床,想到这里淮南更加自愧,摇摇头:“还是我.......”
“如果你真的于心不忍,可以跟我一起睡床?”
他不经意的一说却让她心狠狠一跳,随后微微点头:“恩。”
顾又城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还认真了,他转过身因为身高差距俯视淮南,她认真的表情让他开不起玩笑来,嘴角淡淡一勾:“好。”
他这一笑让她脸红心跳,立马扯开话题:“爸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医生说需要日子恢复。”
“大概需要多久?”
“少则几天长则两三周。”
这一夜睡得叫人真不安稳,明明隔得那么远,可他柔柔的呼吸声依旧在耳畔响起,让她一动不敢动,身子崩的僵直,很久之后,久到淮南以为他睡了,他突然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她本能的问道:“谁?”
“晚上碰到的那个。”
“我以前乌镇的邻居,他小时候对我很好。”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淮南也不敢说话,很久之后他嗯了一声后再也没有了下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顾又城早不在身边。
淮南收拾了一番出去后看见周玉华已经在顾父的病床边了,她感觉有些抱歉,走进:“妈?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有些起晚了,抱歉。”
“没事,来的时候阿城叫我不要叫醒你。”周玉华又说道:“他去公司了,说今天尽量会早点过来。”
“妈,别担心了。”淮南走进,坐在了婆婆的身边,认真的说:“上帝会善待每一个善良的人,你和爸都是好人,我相信爸这一次一定能挺过去的。”
周玉华笑笑:“小南,谢谢你安慰我啊。”她看着躺着的顾北严,手臂插满了管子,现在就连呼吸也只能靠呼吸器来完成,叹了一口气:“医生说他的胃器官正在衰竭,就算醒来了,活着也只是痛苦,看来这老头子这次真是要玩完儿了,叫他平时不要喝酒就是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该!”
周玉华耍着嘴皮子,眼泪确实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我死了那你怎么办啊.........”微弱的声音从呼吸器下传来,周玉华浑身一僵,望着那缓缓睁开眼的顾北严说不出一个字,眼泪来的更加凶了。
淮南惊讶出声:“爸!你醒了?”随后连忙摁响传呼器。
“刚一醒就听见你妈在咒我呢。”顾北严虽然醒了但身子依旧是软的,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小声的说话,一呼一吸在呼吸器下明显的显露。
周玉华抛去一个白眼:“你呀,死了才好,免得一天让我尽操心!”
“那刚刚是谁像个小姑娘一样在那里哭鼻子?”顾北严打趣道。
“说话真不害臊,还小姑娘!”周玉华一脸嫌弃的看着顾北严。
淮南看着这样欢乐的气氛也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然后站起来悄悄退出了病房,轻轻关上门。
她一直很佩服婆婆和公公的那份爱情,要说他们结婚已经几十年了,但其实见面的总共次数并不多,顾北严是军人,从一结婚就入了伍每年就回来两三次,而且他也是近年才退军回到S城。
所以说他们的大半夫妻生活都是生活在自己各自的圈子里,纵使周玉华结婚之前就明白可能是这样的生活,可她还是没有犹豫的嫁给了顾北严,这样一份勇气也是以爱作为基础的吧。
淮南走到走廊的尽头,隔着窗户看着窗外飘着的鹅毛大雪。
今年的雪还真多啊,从上个月开始断断续续的也下了一个多来月了,自从她来到S城这是她见过最长的雪期。
拿出电话想要告诉顾又城关于爸醒来的消息,听着电话连接的声音,她的心跳有些快,她似乎有些迫切的想要听见他的声音,却又有些害怕。
可听到电话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烟消云散,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而且熟悉,很熟悉!
“喂?找又城有什么事?”那边懒懒散散的女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像是电流震麻了耳膜。
她愣了半天没说话,他说的公司有事就是这种事吗?一大早上离开病房就是为了这种事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明明她都没有资格去生气,没有资格去管关于他顾又城的任何事情。
她无措的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匆忙挂完电话,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紧紧的握着手机僵硬的坐到身边的椅子上。
最近的她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想着,有些出神。
“在干什么呢?”
林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吓了她一跳,转过身看见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在这边处理了一点事情,看见你一个人在这儿。”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多久没有回乌镇了?阿南?”他清润的嗓音通透的像是山间的清泉,可带着那掩藏不了也不再愿意掩藏的悲哀。
记得以前他的声音很糟糕,就像是生了锈的大喇叭,嗓门儿大且不好听,整天就只知道抱着一个篮球,然后在校园的篮球场上一跑就是一下午,她就乖乖的坐在一旁抱着他买的大雪球在一边慢慢啃。
曾经的林遇是她眼里的大哥哥,每天上学回家都在校门口等她,那时候每天他都把他偷偷藏起来的零花钱给淮南卖零食。
现在实在不能把以往那个毛躁躁脾气大的毛小子跟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他联系起来。
多久没回乌镇了?她真的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六年。”
他洋洋一笑:“对,我没想到你走之后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沉默不说话。
“今天一起吃晚饭吧?”他站起来,手放在了白大褂的衣兜了,胸前挂着他的身份牌随之微微一动,扬起来的温笑让他看起来是这样的绅士。
“对不起,没时间。”她站起来匆匆向前走,离开,她想逃避,那个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已经随风而散了,那么她也该离开他的世界了,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就应该用狠心的手段让他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