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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你!”他眼神一下变得耐人寻味,并不是想责骂她,而是,“二叔说你一回家就病倒了,你身上还有钱?”
楚俏别过脸去,心知挣不了钱,要靠他养着,自己在他面前始终没法硬气起来,“我妈给了一点。”
男人见她脸上颇为挂不住,也知她脾气倔,只道,“我们一结婚就来了部队,也没帮上岳父岳母什么,回了家也不能总是靠他们……”
“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还回去。”楚俏一下打断他的话,脸上火辣辣的紧绷着。
她独自一人走回西屋,出来就把背包里的药草倒出来,也不去看他,只道,“二叔叫我捎带过来给你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有那些菜干,得空了你拿出去晒晒,放在阳台里头就成,不然被雨淋湿了容易发霉……”
“屋里的那些书,我一下带不了那么多回去,先放在你这儿,我已经收拾好了,放在角落不占地方的。”她昨晚吃完饭,一下还睡不着,就寻她的书,没想到男人竟然又摊了出来。
陈继饶听着她的叮咛,却见她并未把背包放下,心知她铁了心要走,他眉色一变,双手握住她瘦削的肩头,“俏俏,我不是怪你……”
他正说着,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楚俏如梦初醒,触电一样推开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撑起笑容来,“我去开门。”
来人是刘友兰,她手上还抱着燕子,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楚俏的刹那,一下愣住了。
眼前这一身白衣黑裤的姑娘,虽然只到陈营长的肩头,不过衣服裁剪合身,脚上还穿着一双宽大的男式拖鞋,露出嫩生生的脚趾头,那眼眸里似层层雨雾,唇角那一抹浅浅笑意,婉约如诗,婀娜如画。
而陈营长的目光似乎一直黏在她身上,仿佛魂魄都被她那一笑间摄去了,直看得人柔肠百转。这乌发明眸、娉娉婷婷的小模样哪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弟妹?
老攀常跟她提起,弟妹以前美得跟仙子一样,她还不信。可一回想,陈营长那日会那么不留情面地当众斥责秋兰。
“嫂子来有什么事么?”楚俏没她那些弯弯绕绕。
刘友兰托了一下燕子,笑道,“弟妹变得可真俊,我都不知道让燕子叫你做婶子还是姐姐呢。”
楚俏淡淡一笑,心知刘友兰就没好事,索性装傻,轻轻刮了一下燕子的鼻梁,“燕子才是越长越好看呢。”
她似乎很喜欢孩子。
陈继饶只觉得一抹淡淡的温婉如轻烟般笼着她,他一阵心如擂鼓。
刘友兰见她难得对孩子上心,托着燕子就往她面前凑,“弟妹也喜欢孩子?要不抱抱吧?”
面前的燕子满嘴的米糊,鼻涕横流,两颊还蹭得黏腻腻的。
真的不是她嫌弃孩子,而是真没法下手,楚俏一下为难了。
还没等她开口,陈继饶一伸手就把她隔开来,面色微愠,“俏俏的手还没痊愈,以后有的是机会抱孩子,嫂子一早就来,有事?”
这护短也太明显了吧?
刘友兰几声干笑,“也没啥事,就是弟妹好一阵儿没来了,燕子现在皮了,总不愿在家待着,就上来窜窜门。你们还没吃早饭?”
说着,她人已经挤了进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照理说,窜门撞见主人家正吃饭,该避开才是,不过刘友兰是有备而来,生怕陈继饶一走,门又锁了。
陈继饶也不好赶人,递了一碗给楚俏,扭头见燕子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菜,“嫂子要不要来点?”
刘友兰见桌上的油光鲜亮,咽了一下口水,却摆摆手道,“俺吃了才来的,你们吃吧,我坐会儿哄哄燕子就成。”
可燕子渴望的小眼神那样锲而不舍,楚俏到底不忍心,起身去灶房拿了一个小碗来,舀了小半碗,又倒了些肉汤,塞到刘友兰手里,道,“嫂子不饿,小孩子可不经饿,继饶熬的米粥比较稠,比较抗饿。”
“这怎么好意思?”刘友兰嘴上说着,手却是接了,又低头逗燕子,“燕子,快谢谢婶子。”
男人默默瞧着,眼里泛着暖意,倒没说什么。他照例吃得快,放下碗抬头瞅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见时间尚早,还坐在原地等楚俏。
楚俏扭头望了他一眼,道,“快去训练吧,等会儿我收碗。”
“还早,等会儿我收。”男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她。
刘友兰虽低头喂着燕子,两只耳朵可是高高竖起,一听陈继饶这话,心道楚俏还真是好命。
把最后一勺塞进燕子嘴里,刘友兰刮了一下碗,笑道,“也真是怪了,燕子平日里挑嘴得很,没想到陈营长家的豆干倒对了她的胃口。”
楚俏听她这话,一下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惦记豆干呢!估计,她惦记的还不止是豆干。
回想那时,刘友兰怎么说?
说她不会过日子,左右把日子过穷了。
想从这儿得到好处,哪是那么容易的?
楚俏也一味装傻,笑笑没吭声。
刘友兰心急,心道她也忒没眼色了吧?可等会儿陈继饶又得走了,老攀又开不了那个口。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来说去,还是弟妹眼界高。你瞧瞧,现在菜价儿那么贵,咱们干部楼里,我听说已经有好几家吃不起咸菜了。还有好几家,咸菜里头还得加盐,也只陈营长,锅里还沾油腥。”
连着旱了几个月,也就俏俏走的那天下了场雨,但那也是杯水车薪。一个多月前,淡水还算充足,青菜的长势也还好,可接连的大热天,晒死旱死的不计其数。
菜农望天喟叹,他们何尝不是?
男人也是怕楚俏来了没菜吃,一日三餐也是在食堂里啃硬馒头吃老咸菜。只是这些,没必要对她说罢了。
刘友兰见陈继饶不说话,而楚俏也停了筷子,心知夫妻俩是听进去了,喜上眉梢,却又拼命压抑着,“要是大人,倒也没什么,可咋能苦了孩子呢?我这次也是舔着脸来的,弟妹回去前不是晒了一袋豆干么?我寻思着,要是借三四斤给虎子和燕子尝尝嘴……”
她倒也知道是舔着脸来。
三四斤,她晒的豆干还没那么多呢。
有些人,你帮了一次她是知道感激,等帮到第二次,她就习以为常了,待第三次你不帮她,她就以为你狼心狗肺。
楚俏也算是切身体会,只觉得好笑,瞥了她一眼,“南面运来了菜车,那会儿我也劝嫂子多买点囤着,嫂子非但不听,还笑话我呢。”
那话她的确说过,可眼下刘友兰也只能装傻充愣,“我说过那样的浑话么,弟妹记错了吧?要是不行,借几斤咸豆角也成。”
咸豆角倒是分量重,可她几时还呢?她开了一次口,难保就不会有下一次,而且一旦应下,楼上楼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跑来借,他们还用过日子么?
可一口回绝,也终究是不稳妥。
楚俏正觉得为难,却听男人一口回绝,“嫂子,这恐怕借不了。”
她猛然扭头,见他清俊的面庞神态严肃,“老攀还没告诉嫂子么?我和俏俏结婚也一个多月了,按理我们夫妻该请大家伙吃一顿才是,只是先前忙着演习的事,就给耽误了。昨天知道俏俏要来,我就通知了宗庆老攀他们,今天中午大家一块来吃饭。”
楚俏一听他早打好了算盘,看来今天她是走不成了。
刘友兰还在回缓,又听他眉色如常道,“嫂子也知道菜价贵,请一桌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津贴,俏俏的手还得治,能上饭桌的也是囤着的豆角和豆干了。”
人家用来请酒的豆角,她就是在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跟人要呀。
刘友兰只好放下碗,燕子不依,哭了起来,她气得使劲揍了两下,直起身来,耳根通红,“那也是应该,中午要是忙不过来,弟妹尽管开口,燕子这会儿又不听话了,我带她下楼转转。”
门掩上,屋里一下安静了。
楚俏默默起身洗碗,被他一手摁住,离得近,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放心,梁羽嫂子不在,也没叫秋兰过来,俏俏,你高兴点,嗯?”
她都被害成那样了,当他真是不懂人情么?
楚俏低着头,听着他低醇如酒的嗓音,心里五味杂陈,她真怕忘了那夜的痛。
“宗庆夫妻上次请咱们去吃饭,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之所以没提前告诉你,是怕你不来。”他柔声解释着。
楚俏也不好数落他,毕竟他这也算是在战友面前给她一个体面。
她点头,淡淡一笑,“我没关系的,二叔摘回来的香菇和干笋也叫我捎带来了。”
“嗯,可以做一道香菇滑鸡。”男人眼眸里神采奕奕。
楚俏却犯难了,摸了摸鼻子道,“我跟妈学了一些简单的菜,但复杂的还没学会。”
只要她情愿留下,男人哪里还跟她计较,笑道,“没事,老攀他们也都会下厨,宗庆的手艺是最好的,你到时打下手就成。”
孙攀会做饭她倒是不意外,只是像杨营长那样的公子哥,厨艺真有他说得那么了得?
梁羽几次挑衅,楚俏处处忍让,也是看在杨宗庆的面子上,她不计较是因她早知他们迟早会离婚,可叹相貌家世厨艺一流的好男人,梁羽不惜福!
“我以为你的厨艺是最好的呢。”因着她的手艺实在摆不上台面,楚俏这话说得分外没底气。
男人微微一哂,“二十岁以前我几乎不碰锅灶,后来参了军,出任务不得已学了一下,宗庆入伍比我早,厨艺也比我好。”
楚俏不由咋舌,他的手法熟练老道,根本看不出只“学了一下”好伐?
男人虽说只叫楚俏打下手,但她到底不好干等着,等他一走,她就忙活开了,先把客厅收拾干净,拖了地板,又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叠好,收进衣柜时,她不经意间多看了一眼,只觉得压在被面之下的被单很眼熟,她摊开一看,一下就认出是那天她藏在床底的被单,不由老脸通红。
收拾干净,她又下楼买了几样佐料。朱丽见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校服,不由多看了两眼。
陈继饶提着鱼,一进灶房,就见她挽着袖子,蹲在盆子前,正专心地洗菜,一双小手泡在清澈的水里,更显嫩白。
她听到动静,一抬头,脸颊还沾着水珠,他的心一下也随着那晃动的水珠一颤一颤。
“饿不饿?”她眸子晶亮,甩了甩手,知他早上顾着她才煮了米粥,他每日要训练,米粥根本不抗饿,“我先炖了筒骨汤,没搁盐,还放了两颗鸡蛋进去,你先垫垫肚子吧?”
男人心里一暖,笑了笑,“不着急,你把青菜捞上来,这盆里放鱼。”
楚俏照做,又听他吩咐,“待会儿我杀鱼,灶房里腥味重,你把鸡蛋捞起来,小心烫。然后放客厅去,顺便帮我剥了。”
楚俏点头,把捞起来的鸡蛋搁在抹布里,细细地吹着,灶房小,她缩着身子从他胳肢窝下挤过去。
陈继饶闻着她身上的皂香,那细细密密的吹丝像是吹到他脸庞一样,温温软软,直叫他心意徜徉。
他正一个菜刀把鱼捶晕过去,手上沾了不少血,门就动了,男人飞快地拧开水龙头,把血冲干净,这才侧过脸,见她凑了一颗小脑袋进来,“鸡蛋剥好了。”
她还真听话。
男人心下如春风拂过,笑面相迎,“哪儿呢?”
楚俏又凑着一只手进来。
男人直接上嘴咬了一口,蛋黄堵着喉咙,话也不太清晰,“我手上沾着鱼鳞,你帮拿着。”
“要不要喝水?”楚俏见他声音都哑了,待他一点头,又跐溜跑过去倒水了。
陈继饶剖了鱼,放了豆腐可以直接上锅炖了,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又嘱咐她道,“灶房里油烟大,去客厅待着吧。”
楚俏煮了一大锅米饭,又把碗和菜都洗了,她在里头只会碍事,于是应下了,“嗯,我再给你剥一颗鸡蛋。”
杨宗庆、孙攀和李成新提着酒进来时,楚俏正趴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剥着鸡蛋,一见他们来了,猛然站起身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手足无措。
几个男人也不大好意思老盯着人家媳妇,倒是孙攀打量了她一下,一句话,说得楚俏一脸囧然,“瞧瞧弟妹这嫩的,继饶这头老牛还真下得了嘴!”
老牛吃嫩草!
杨宗庆抿唇偷笑,把酒放在桌面,说道,“我进去帮忙。”
陈继饶听见动静,立在门口,提着茶壶喊她,“俏俏,快给他们倒茶。”
楚俏接过来倒了茶,这时候朱丽也提着一袋子来了,她叫了一声,“嫂子不用看店?”
“老许看着呢。”朱丽仔细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倒有几分小两口过日子的模样。
楚俏不由脑补许大队长凶神恶煞地倚在门口的场面,嘴角一弯,心道怕是没人敢去,她一抬头,见他还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楚俏对朱丽说道,“我过去看看。”
朱丽却是不依,拉着她的手道,“往日都是咱们女人做饭,难得他们肯洗手作羹汤,别去。你这屋打理得还真不赖,陪嫂子进房里瞧瞧去。”
楚俏被她拉进主卧,只见上头的被单也是豆腐一样的方块,眉头不可思议地挑了挑,心道这陈营长真是没得说,连被子也是他叠的。
不过朱丽为人和善,心里没有梁羽秋兰之辈的嫉妒心,反而亲和地拉着楚俏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叫她站好,从袋里抽出两套素白和浅绿色的棉裙来,在她身上比对着。
楚俏心焦,拉下朱丽的手,“嫂子,您这是……?”
“别动——”朱丽嘴角漾着笑意,嘴里啧啧叹道,“这是我做姑娘时,老许托人给我捎带的。那会儿我还郁闷呢,他咋知道我会穿得合身。想想我整日里喊着这苦日子没法过,可一晃也快十年了,这两身衣裳也再穿不下了。”
这么说,这两套裙子也算许队和嫂子的定情物了,楚俏又怎么敢收?
“别急着拒绝呀,”朱丽笑道,“一见你,就不禁想起年轻那会儿,虽说收着也当是个念头,不过藏到最后,也不过是被后辈扔了,还不如给你呢。”
“嫂子,我有衣服穿——”楚俏底气不足道。
朱丽又哪里不知她的小心思,“你的手还没好,上哪儿挣钱去?继饶津贴也算高,但我听老许提过,他这阵表现优异,升上去也只眼前这一两年的事了,这里里外外还不得打点着?”
“再者说,你年纪轻,可继饶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你是不知前头儿还没遇着你时,老许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都跟他急眼好几回了。谁知他压根不当回事,偏就你入了他的眼,转眼就打了结婚报告。”
楚俏一下懵了,当初他不是为了报恩才同意结婚的么?
“嫂子,我都这样了,哪还入得了他的眼?”并非她自卑,而是他太优秀了。
朱丽拉着她在床沿坐下,眯着眼问,“你哪样了?这小模小样的还不够好,景山城里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弟妹,你就听嫂子一句劝,节俭是好事,可也得抓牢男人的心才成呀。”
说着她把素白的那件塞进她手里,起身道,“绿色那件大了点,回头我改改,这件正合身,快换上,可别枉费了嫂子一片心意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俏再拒绝可就太见外了。
这件棉裙长到小腿,内衬也周全,楚俏刚手忙脚乱地套上身,就有人在外头敲门了。
她当是朱丽在催,想也没想地开门,却见一身挺括绿衬衫的陈继饶立在门口,深邃的眼眸像藏了漩涡一样探不到底。她脸色微恼,玉腮微微泛红,别过头去,他会不会怪她没招待客人就躲屋里了?“嫂子送我的棉裙,叫我试试来着……”
“很好看,”他赫然开口,薄唇里噙着笑,入眼就是她一身淡素色立领衣裙,更衬得她娇艳欲滴的身量娇小,温柔绰约,娇靥晶莹如玉,乌黑的及肩发还没梳理,他缓缓抬手,理了一下微褶的立领,“待会儿人就要来齐了,快把头发打理好。”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退了出来,生怕再盯着她娇艳欲滴的粉唇,会忍不住亲上去。
他一退出来,就见一侧的朱丽一脸玩味地瞅着他,俏俏原是不愿住,衣服也没带,这个人情他自然是要领的,“多谢嫂子。”
朱丽笑,“谢我的衣服还是我成全了你?”见他不答话,她又问,“竟然没拿下,临阵脱逃可陈大营长你的风格呀?”
上次他那样折腾她,他已是悔得难以释怀,“俏俏害羞,还是别吓她了。”
楚俏这回把头发绑得一丝不苟,待出来已不见朱丽了,倒是刘友兰和蓝花携着孩子来了。
屋里一下吵吵嚷嚷,也热闹。
蓝花一见她穿着一身长裙,袅袅婷婷地立在那儿,又见灶房微开,陈营长站在锅灶前认真地炒菜,真觉楚俏有几分不食烟火的味道。
“昨天还听朱丽嫂子说,弟妹瘦下来成了大美人,还真是。”
楚俏也不知她是赞自己还是故意说算话,笑了笑,转移话题,“朱丽嫂子走了?”
“嗯,待会儿留菜,让许队带下去。”陈继饶端着碗出来。
没一会儿,豆腐蒸鱼、一盘青瓜炒鸡蛋、还有咸菜炒肉、香菇滑鸡、筒骨酸菜汤,花生米、爆炒青菜,每个菜都做足量,相继出了锅。
这两桌菜放在酒桌也说得过去,更何况是大旱时节,也算拿得出手了。
陈继饶见屋里有女眷小孩,没说什么,把菜匀出来一份,去对面肖景然那儿借了张小桌就摆上了,而林沁茹也拎着小凳,满脸和气地来了。
楚俏光闻着香就食指大动了,正挪了凳子去小桌那儿,被许良打住,“弟妹这是要去哪儿?今天这两桌可是为了你们夫妻俩,哪有分桌的道理?”
大领导发话,余下人自然纷纷应和。
楚俏大囧,扭头去瞅他,只见他倒完酒,淡笑着点头,“咱们俩是主人,不能失礼了,过来坐一块吧。”
到底梁羽没有来,楚俏心情还算不错,难得有了好胃口,满桌子扫了一眼,都埋头吃上了。
客厅里男人们正喝着,声音都哄亮,有说有笑,氛围倒是不错,饭过一巡,肚子填饱了,他们就开始拼酒,声音简直要把房顶给掀了。
楚俏不喝酒,不过她作为主人又不好先落筷,只能陪着。
酒过三巡,几个男人喝得面红耳赤,胆儿也大了,非还要陈继饶大出血。
李成新在家被蓝花管得严,好不容易有了喝酒的机会,自然想过足瘾,叫着嚷着,“继饶,你这点囤货不能够呀,单是冲弟妹的面,怎么也得再来两瓶。”
许良也应道,“反正演习也结束了,正好下午又没训练。”
孙攀也附和,“说到演习,继饶你奖章奖金一并领了,一直没听他提请客的事。昨天他咋一提,我还纳闷呢,你说他怎么挑这时候请桌呢,原来是一次就省了!听说装着奖金那信封还挺厚,哥几个,咱喝着吃着,可千万别替他省着。”
陈继饶,默默听他们聊着,偶尔插一两句,还时不时添酒,面上倒不见酒色,这会儿带着认真之色听了李成新的话,难得应允了,扭头看着楚俏,“俏俏,去打两瓶酒上来,钱在卧房的柜子里那儿。”
楚俏见他被许良拉着,怕是脱不开身,且这一屋子的人,还得他应付。
她点头起身,倒没进卧房拿他的钱,而是直接朝门口走去。
陈继饶默默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楚俏换上她的凉鞋时才发现,断胶已经被粘好了,她微微侧脸,就见男人淡笑着盯着她。
她飞快地回头,走到门边,才听到有敲门声,打开看到秋家姐妹俩时微微一怔。
秋兰一见她瑶鼻粉唇的模样,一身裁剪合体的棉裙好像一下回到了她的孔雀时期,只觉得扎眼晃目,嘴上却笑着说,“楚俏你可来了?小云都好几次打电话来了,正想找你呢。”
楚俏心头的火苗一下就窜上来了,面颊涨红,“先不说秋云的事,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和萧排长说那些羞人的话?”
秋兰敢来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经过饭票那事,她就明白想抓住陈继饶是不可能的了,可这干部楼里不还有更好的香饽饽么?
她上前一步,抓着楚俏的手,“怎么,继饶哥没跟你说?我那只是和萧排长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当真了。”
玩笑——她以为这样就抓不着话头么?
楚俏挣开她的手,只觉得手腕被什么恶心的东西黏上一样,“秋兰,虽说你比我年纪还长两年,可到底还没成家,怎么也敢开那样的玩笑?”
秋兰没想到反被她绕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一早就想跟继饶哥道歉,可他偏不愿见我。今天正好小云来了,就带她上来坐坐。”
楚俏却是没有请这姐俩进来坐的意思,还挡着门,说道,“你道歉是应该的,而不被原谅也是应该的。歉也道了,屋里头还有客人,我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秋兰一早就听陈继饶请桌,却是没请她,她就知他还对饭票的事耿耿于怀,想她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冷遇,总是心有不甘,赶紧拦着她,扬声道,“楚俏,小云难得来一趟,你别见面就把人往外赶呀。”
陈继饶见楚俏久久立在门口,入耳又是他们几个的大嗓门,他又依稀听到秋兰那刁钻的声音,抽身起来,过去站到妻子身后,“俏俏,谁来了?”
“继饶哥,小云来找楚俏,我就是领她上来认个路。”门开了一些,秋兰踮起脚尖往里头张望,果真见肖景然在里头,把嘴咧得更开,“里面这么热闹呀?”
楚俏身子发僵,低着头,谁也不愿多看一眼,丢下一句“我下去打酒。”就走了。
“等会儿——”男人知她还在意,拉着她的手,“把嫂子的饭菜带下去。”
这人想得周到,可那夜怎么就犯了浑呢?
楚俏想到这儿,心里莫名地发慌,低着头接过他递来的饭盒就走了。
陈继饶垂着的手一下握紧,浑身散发着冷意,“我记得秋云来过一次,怎么会不认得路?”
接连被拆台,秋兰也不好硬撑着,眼眶通红,“那成,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小云,你和楚俏说完话就来找姐啊,姐把你捎来的莲子炖了。”
“我知道了。”秋云怯怯地瞅了一眼一身冷意的陈继饶,心里有几分犯怵,也跟着下楼找楚俏。
楚俏提着酒回来,在干部楼前就遇上了秋云。
回想邵劲庭说的那番话,楚俏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更别说说什么话了。
“楚俏,我有事找你——”秋云见她抬腿就要走,挡在她面前道。
楚俏忍着怒气,微微侧身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干部楼前人来人往,秋云又不好开口了,于是指了指拐角的地方,道,“这事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到那儿去说吧?”
“秋云——”楚俏一下喝住她,“同学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堪。”
秋云也为难,“楚俏,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求你了。”
她倒想看看秋云想说什么!
楚俏拎着酒瓶,先她一步走到拐角,“你快说吧,他们还等着喝酒呢。”
秋云咬着唇,脸色发白,“高考……我没考上大学,我爸的意思是想让我补习一年,你也知道我数学很差,我想趁着这个暑假,请淑傲哥帮我补习。”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楚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但是自打上次从你家回来,淑傲哥就再没理过我了,我给他写信,他也不回。楚俏,淑傲哥和你关系好,你帮我说说,他一定会答……”
“秋兰——”她还嫌招惹的麻烦不够吗?楚俏赫然打断她,脸带愠色地望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稀稀疏疏地下起小雨,“你在全班同学面前抹黑我,怎么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找我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