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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是个什么东西,没人能听懂,但钱庄就比较直白,百姓们勉强知道这是大商行开设一种附带服务。Δ方便常与他们合作的客户,运送重要货物,一般是印款项单,比如在临淄存入一百金,到咸阳支取时就成了九十五金,那五金便是手续费。
这是一种小范围的金融服务机构,但被赵正灵活运用后立刻在战国大放异彩。
存钱不收保存费,而且还有利息拿。现存现拿,鸡蛋、猪肉、白面、豆油,随便挑选等价值物品。
没有听错吧,百姓们确认没有听错。他们也人认为黄金在自家手上不安全,平日里小额消费用不上,放在家里只会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于是又一条长龙排起,却是在两条街外的如家钱庄,如同家人一般为您保管钱财。
百姓们刚拿到黄金,下一步就存了进去,在有第一个榜样后,所有人都抢着存钱。由于天色不早,临时增加十几个窗口,刚才送黄金的车子又跑来拉走黄金。
“纵然秦太子财大气粗,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但他也用不着倒贴钱帮这帮人保存黄金吧。”
“谁知道呢,再说秦太子可是咱大周将来的摄政王,为子民谋利,也是君王的本份。”
“对,兄台所言极是,不知道我等子民能不能享受这个福分。”
一旁站岗的黑盾听见,粗着嗓子喊道:“当然可以,再此重申一遍,我家主人开展‘你存钱,我给利’服务,乃是奉天子命放利大家,凡华夏同族,皆可参与。”
“快走”
一个看客撒腿就跑,嘴里还嘟囔着:“都有快没了,我还打算用它送礼呢。”
运来越多的人飞奔离开,又小心翼翼回来。对于一些大宗钱财,如家钱庄人性化推出上门服务,帮助他们运送钱财,专人登记在册,并且依照一定数额增加红利。
张良就是此时看到这不合常理的一幕,往常这些拥有贵族身份百姓,日常赋税免缴,朝廷需要捐款时一个个哭穷。但此时却加紧脚步向外送钱,急匆匆害怕完了不收。
来晚了还真不收,黑盾吼着嗓子都哑了,仍坚强地喊道:“都回去吧,今个到此为止。”
“为什么啊,我刚从家里回来,就再多一小会不行吗?”
黑盾看着星辰初上的夜空,禁不住咽了口口水,主公真能让百姓心甘情愿送钱来,还怕他们不收。
“这位兄弟,不是我们不收,而是天色已晚,我们也累了一天了,金库也差不多满了,总要休息休息整顿。您受累,明天一大早,我们准时开门,迎接各位到来。”
“明天还有福利吗?”
这位生怕福利只放一天,殊不知这批货赵正都快放坏了,还是北伐前生产的,干嘛不。
“当然有,不仅有,而且种类更多,大家敬请期待。”
说着一把关上门,黑盾背靠门框大口喘气,在他眼前就是一堆不下千斤的银子,库房盛不下,只好暂时堆在屋里。
“头儿,拉车的牲口累死两头,明个还接着干?”
瞅这个伙计的意思,卷款私逃的心都有了。确实应该有,这可是洛邑好几万百姓的积蓄,其价值足以与边城一城收入媲美。
这些钱不能动,黑盾虽不知道金融学,但深知做人要有底线,尤其在赵正手下办事,更要有一条铁线,逼着自己不能逾越,否则万劫不复。
“别胡咧咧了,赶紧收拾屋子,放这么多银子在外屋,今晚上谁还能睡着。”
门外依旧有百姓徘徊,渴望能见识下金山银海的模样,即便是死,也了无遗憾。只是大门紧闭,台阶上还有四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只能望而却步,远远看着这间屋子,想象里面的钱都是自己的。
前台办理储存时算一次账,入库后算一次账,最后封库时再清算一次。三次算账由三波不同人员操作,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账本交由赵舟带来的人做个总账,此时赵正捧着账本津津有味地翻阅。
郑袖不解,明摆着赔钱的生意,赵正怎么欢天喜地,即便是收买人心,也不用倾家荡产吧。
影卫在洛邑及荥阳的人不变,依旧由郑袖安排的人领导,赵正仅更换了几个重要岗位的人。
比如这次,十万两黄金乃是北庭出产,万里迢迢送到洛邑,却是由小莲接的车。
小荷调回咸阳,协助小梅,后来的事实证明这项决策有多么正确,那都是后话。只说当前,郑袖对钱庄之事一清二楚,因此更加迷茫。赵正也一反常态,没有明说,亲自指挥赵舟带来的亲信,迅拓展业务。
“提防”,郑袖略显失落,赵正在提防她。没有人喜欢被背叛,哪怕自始至终没有损伤反而盈余,但背叛就是背叛,赵正难以容忍。
郑袖分化影卫的目的,赵正业已想通,是派系。郑袖要在影卫中安插一个看不见的手,为她将来的儿子夺位。
好有心机的女人,若不是赵正更有想象力,只怕就要让她得逞。然而赵正也没打算破坏,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扶苏应该有这个机会。
两张大饼,一张普通平常又顶饥;一张富丽堂皇有卖相。
顶饥的饼送给存钱的百姓,前所未有的分红制度,让他们趋之若鹜,一连半月,赵正的运金船散布大周各地。每到一处,更多的金钱滚滚而来。
有卖相的饼是给自己的,抑或是说给自己将来的儿子扶苏的,一成钱庄干股,足以保障他将来的权势地位。
但有一个难关,郑袖始终觉得土地是权势地位的象征,不相信那些没有领土的隐形权贵。
赵正不得不画了第三张饼,许诺扶苏将是北疆之王,统领北庭到燕山所有土地。
郑袖总算安静下来,赵正放心交代她做印纸币的事,诱惑性让利引导百姓逐渐使用纸币。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见周天子姬延一面,这个久坐王位的老人,在疯狂存钱第一天后嗅出阴谋的味道,若还藏着掖着,只怕他会强力干涉。
两仪宫,姬延缩在椅子里,闷声问道:“好厉害的敛财术,短短半月洛邑四成百姓多年积攒家底落到你手。”
姬延气呼呼止住话,他只怕下面叱骂,有损他的帝王风范。四成洛邑百姓,大半贵族功勋,平日里免交赋税,家家户户有余财。
国有难哭穷,赵正小利诱惑,便乖乖交出,姬延如何不气恼。最可恨的,赵正信用庞大的底气,来自于那桩谣言,立为摄政王的谣言,而这个谣言是姬延散布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堂堂天子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但念赵正犯错在后,姬延没有动用强权阻止,否则赵正此等危害社稷的行为,头七也该办完了。
“十天时间,西门渡口络绎不绝,一批又一批的运金船离开,载着大周百姓的家当。
嬴政是为秦谋利乎,怎么还留在洛邑,难道以为成了寡人的女婿,寡人就会事事帮着你。
三天,三天内给寡人一个解释,否则你就在洛邑养老吧。”
天子的威严莫不是恐吓出的,赵正感觉每次和姬延谈话开场白都是“你不怎样,我要你好看”之类。
“陛下要解释,何须三天,今天臣就讲给陛下听,不过这事关臣的生财之道,恳求陛下让左右退下。”
“生财之道?”
姬延迟疑道,挥手屏退左右,自己也探出身子,小心听着,看赵正玩什么花样。
“一文钱如何变成两文钱,陛下可曾想过。如果此事成真,不需要朝廷多铸造铜币,赋税便能增多。”
“额”
说到心坎里了,姬延大喜。
赵正行事不按章法,但总有奇招,尤其是商贾事,白手起家,两三年内成为大富之家,动辄几万两黄金。
姬延有心招揽,唯恐事与愿违,令赵正对成周商贾行业做出什么阴谋诡计,道德天子垂拱而治,即便下访也只看农事,谁又懂商贾之事,届时只怕元气大伤。
所以姬延一直忍着,并且不断暗示赵正,商贾行业可以与大周合作双赢,这也是如家众多产业改名换姓就能躲过危机的原因。
万事留一线,姬延欣慰当初留有余地,放赵正的如家商行生路,今日柳暗花明,赵正献出不多铸币,便能使赋税增加的计策。
“一文钱留在仓库里,永远只是一文钱,但把它拿出来存进钱庄,就不止这个数了,可能会是两文钱,甚至十文钱。”
赵正笑着说道,姬延受教的表情告诉他,金融可以被他偷换概念,借由以往经商成功,被姬延接纳。
“别停,接着说。”
“嗯,陛下不急,接下来的事说着困难,待臣为您演示一番。”
赵正拿出一文钱,高高举在右手。
“这是百姓”
而后将它放到左手,“这是钱庄”。
姬延不解,疑惑地走下来,摸了摸那枚铜钱,毫无变化,这佯作的意义在哪里?
“陛下别急”,赵正笑着将一文钱放到姬延手里,“这是借钱的人,利息每月一分,就是说十个月后,陛下需要还臣两文钱。
而臣的左手也需要每月给予右手所代表的百姓红利,一个月三厘,也就是说十个月后这枚铜钱多了三成价值。”
“嘶,一来一往,存钱的获利三成,钱庄获利七成,而那个借钱的也有了本钱,可钱没多铸造一个。”
姬延又惊又喜,忙问道:“为什么,寡人还是不懂,多来的钱从何而来?”
赵正做了个“easy”的手势,笑着解释道:“百姓存钱,钱庄收钱,有人借钱。陛下别忘了中间有十个月,借钱的那个人可没歇着。
或许他购买种子农具辛勤劳作;或许他用来进货贩卖盈利,总之有了本钱,就有了希望,他的智慧和力气就能施展。”
财富是创造的,可惜农业社会没人看到,除了物资交换,百姓们只剩下辛苦劳作。而贵族通过盘剥,轻而易举获得生产生活资料,也不用考虑流通衍生财富。
当家不易,钱多不怪。剥削阶级的金字塔到了姬延这层,已经是食物链顶端,但他在从下面获取生产生活资料的同时还要供养他们,方便将来继续获取。
供养链一层层反推下去,最后姬延一人需要照顾千万人的生活,保证大多数人有饭吃有地耕。
君王早死,都是累死的。赋税征缴上来,不一会又要分下去,姬延心痛不已。堂堂天子,空守一个能跑老鼠的国库。
然而今天,过往的痛苦不再,姬延第一次现,花钱还能这样来,用极微弱的利息吸引百姓投资,而后每月支付一小部分利息,就可堂而皇之使用本金。
一本万利,不,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姬延哈哈笑道:“法子不错,寡人也可以办,好女婿日后别埋怨岳丈抢你生意。”
过河拆桥,刚学会技术就要抢老师饭碗,姬延可能是最无赖的学生了。但赵正一点都不奇怪,君王因为做什么事都关系天下,所以可以借天下名义做任何事。
“臣恭祝陛下旗开得胜,生意越做越红火,但臣要提醒陛下,开钱庄赚钱容易,赔钱更容易,一旦储户大规模撤资,钱庄只有倒贴赔钱的份。”
“嘶”
姬延顿感后背生津,差点又上当,钱庄汇聚百姓毕生积蓄,一旦生状况,百姓将倾家荡产,势必生民变不可。若钱庄背后是天子,那便连替罪羊都找不到了,大周非要亡国。
“如此说来,钱庄的生意只有你能做了?”
赵正回避姬延质问的眼神,笑着道:“然也,臣本是商贾出身,旗下更有天下第一商行,资金雄厚,人脉宽广,百姓当然信得过。
陛下虽未天子,然久居深宫,百姓只闻威严不明手段,怎会贸然相信,何况”
赵正讪讪笑道:“陛下千万别在意,何况大周官吏**成风,欺压百姓之事常有,就更不得人心了。”
姬延不满道:“秦国官吏也一样,谁家朝廷里没有几只蛀虫。”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赵正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官营钱庄就此作罢,姬延一计不成,心中肯定不喜。
该是拿出甜枣的时候,赵正毫不犹豫掏出一摞生宣,经过秘法炮制,这张纸耐久度可达百年。
“小婿斗胆,设立钱庄时算上丈人,这是四成股份,还请丈人收好。”
姬延阴霾的脸顿时绽开莲花般的笑容,拍拍赵正的肩头,投过赞许的目光,股权契约则被他好好放在胸口。
“贤婿有心了,寡人愧领啊,方才还想着跟你抢生意,但那都是为了大周子民,你也知道百姓们太苦了,这帮家伙屡教不改,盘剥过甚。
尤其是姬战,近几年做的愈放肆,他领地赋税竟然高达五成,还在边境设立岗哨,防止百姓逃走,简直自毁根基。
这次整出这场闹剧,丢尽朝廷的脸,还陷害姬期,堂堂王子府邸任由暴民搜查,贵族尊严何在。
寡人主意已定,秋收祭祀时废黜太子战,重新册立太子,不知道贤婿可有意。”
给甜枣姬延也会,而且出手更大方,不过更像画饼,即便再大也不顶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