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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呀呀车轮晃悠悠向前,人常说八百里秦川,最精彩就是咸阳到函谷关,泾河缓缓流淌而过,留下平坦的冲积平原,最后汇流庸江。
膏腴之地,这里本来是秦国产粮要地,却因为二十年前赢柱的昏庸丢弃,自此八百里秦川丧失一半,四百里成为周天子钳制秦国这条黑龙的锁链。
十里一堡,百里一城。
赵正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前”,后人所谓的外星人完全胡说,古人智慧不比后人差,甚至某些方面越后人。
比如说水渠,奔流不息的泾河水被一条条人造小溪分开,流进各堡军户开垦的粮田。
大多是南北纵向,赵正不得不越过一座座桥梁。初始的颠簸感消退后,不知是第几座桥,连续转动的马车将轴承磨断。
卫火指挥着几个侍卫修车,赵正则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小山包上。小河南北流淌,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灌溉农田的同时,也将秦川大地割成一块块。
“囚笼战术”
赵正惊道,人造小河间必定有座城堡,百十里聚村成落,进可攻退可守。不仅能有效地清查混入当地百姓中的间谍,也能依靠小河拖延秦**队的行进。
虎狼秦国,最擅长的是骑兵和步兵方阵,在这条条框框中,就是个笑话。
函谷关就在眼前,但张良带来的盟约里,只允诺了这一座城池,其余附属城堡并未提及。
孤城一座,鸡肋一般。
周军豪爽地交接,秦军却只留下千人,维持正常开关而已。看来赢木也知道函谷关没这么容易到手,现在只不过暂时放在秦国手里,但连着一条线,被周天子牢牢牵着。
车子修好了,赵正也没了坐车的兴趣,骑在马上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函谷关。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将我逼出来,看清周王朝的真正实力。”
赵正无声向背后说道,他是说给子楚听的。
虽然躺在病榻,但十几年经营,子楚对朝堂局势牢牢掌握。秦周必有一战,甚至改变天下格局,他看不到这一天,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大意功败垂成。
全天下仅有三千万人口的世界,大周洛邑人口将近百万,熙熙攘攘的人群,宣示着古老帝国雄厚实力。
人多兵多,否则也不会有战无不胜的殷八师,这次虽然暂时被赵正的火器打败,但谁能说清将来殷八师会没有火器。
成周贵族可不是满清,看到大炮后吓得只会骂娘,而后靠泼粪祛除“邪术”。之前震天雷技术被堪破,已经证明成周有一只不亚于固山将作营的团队。
“将来,现在也只有将来了。”
赵正仰天叹了一声,见识过成周的强大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地域跟秦国差不多,甚至没有楚国大的古老帝国,每一寸土地上都流淌着财富。
四处耕作的农夫,往来不绝的商贩,几千里走下来,赵正现脚下的路宽窄薄厚基本一致。
“驰道”
赵正猛地想起这一词汇,这东西不是应该由他将来修建,怎么成了姬延的工程。
有田有粮,有人有兵,有商有路。万世不易根基已有,摧毁周王朝好像飞天摘星。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鞭声大振,哀嚎求饶声不断,一个农夫打扮的老者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打人者是个贵族,抽打着一个壮年,将他抽到浑身浴血仍不停手。
嘴里还大骂着:“瞎了眼的下贱坯子,你们可知道本公子这件衣裳有多贵,这可是奇异楼出品,一寸布料一百文,你们竟敢用这污烂豆汁,弄脏本公子的衣服。”
“给我打,别光打小的,那个老头也不要放过,弄脏本公子的衣服还敢叫嚣王法。
告诉你,在卢氏城,本公子就是王法。”
虎背熊腰的跟班,噼里啪啦将那老者一顿暴打,没几下子老者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见此一幕,赵正紧皱的眉头舒展,如同暑伏天饮了冰镇果汁,消逝的信心指数增长。每走过一个路人,赵正嘴角笑容咧开一分。
徒有国富兵壮,道德不兴,亡国之日不远矣。
“原来成周就是只纸老虎”,赵正一指那位贵公子,笑着道:“他们把人打成什么样,你们把他打成什么样,身边的狗腿子一个不要伤。”
卫火冷冷一笑,握着拳头上去。
张良视若无睹,任由他们将那位贵公子打的哀嚎不断,似这种欺压良民鱼肉百姓之事,近年多,天子也无可奈何,犯事的大都是姬周贵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听着那位贵公子的惨叫声,赵正问张良道:“子房觉得这厮可恶,为何刚才不阻止?”
“位卑声微,想管也管不了,何况有殿下在,在下料定殿下不会不管。”
张良的回答,赵正很爱听,不仅是因为他夸自己,更因为张良那句管也管不了。要知道他可是相国府孙少爷,又是深的周天子欣赏,如此前途光明之人,遇见这等不法事,第一反应竟然是借外人手解决。
成周的官场已经烂到骨子里,即便数次变法改革,让周王朝时至今日依旧强盛不衰,但臃肿的贵族,布满潜规则的官场,已经与这个时代脱节。
“哈哈”
张良很疑惑,似赵正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见了贵族欺负百姓,笑得如此开心。
一路上他不停观察着赵正的神情,路过潼关时赵正嘴角微翘,很满意秦军战力;经过函谷关时赵正眉头不舒,之后越紧蹙,心中犹豫,甚至在歇息时对月长叹息。
就在刚才,入城时赵正死死盯着道路,那一瞬,他的脸上,分明是敬畏。
目中无物的大秦太子政,眼中竟然会有敬畏!
张良当时大喜,能让赵正敬畏的事,大周必须多做,让赵正心中臣服大周,效命天子。
然而,此时赵正的眼里,这个眼神,分明是不屑,好像已经将八百年成周,华夏第一强国,踩在脚下。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厮竟然殴打良善百姓”
在张良呆时,赵正已经下车为民做主,本来张良很期待,此时却满心不愿意。
“呜呜吾是卢侯世子,你是何人,竟敢打我。看我不让父侯宰了你”
话音未落,卫火一个大巴掌甩过去,他的脸又肿高一截。
“卢侯世子,别说你是个世子,就算你父侯来了,我也是照打不误。”
受伤的老者幽幽醒来,他儿子惊异第看着赵正,不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贵人究竟是何人,却又不敢问。
避之不及的百姓们,不经意间围成一圈,看这场无名贵公子斗贵公子的狗咬狗好戏。
张良费了好大劲钻进来,赵正已经不见踪影,打量一番,原来在旁边酒肆,请那对父子吃饭。
“不好意思,刚才那混蛋身上的衣服是我家商行贩卖的,让你们遭受无妄之灾。这顿饭暂且算是赔礼,之后我会帮你们向那混蛋讨要医药费。”
“扑腾”
那老者实在忍不住,跪下问道:“公子折煞老朽了,老朽一介草民怎敢向卢侯讨要医药费,您的大恩大德,老朽铭记在心,还望你让我两父子归去。”
替人出头,遭受钉子,心理恐怕不好受,张良正要去劝解。这对父子明显是害怕赵正行侠仗义后拍屁股走人,而他们还要积年累月在卢氏城生活,难保不遭受卢侯报复。
“殿赵兄,这位老丈的意思是”
张良刚迈进店门,就被退到一边,险些栽倒。原来卢侯府的家奴赶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此时正抱着那贵公子落泪。
“是谁,那个不长眼的竟敢打本侯的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卢侯擦干眼泪,瞬间从慈父变成恶狼,凶狠狠地扫过去,百姓无不噤声退去。
“怎么此时他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