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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站在山洞口,愣愣的盯着立在暴雨中的长剑,他清楚记得,刚刚自己明明将这把剑丢在了山洞里,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邪门的遭遇?
他终于鼓起勇气,一边紧盯着插在地上的长剑,一边挪动着脚步从旁边绕开,临近长剑跟前,阿单突然盯着长剑愤恨的骂了一句:“去你的鬼东西!”
说罢,抬起腿,朝着剑柄飞起就是一脚踢过去,嘭一声,长剑应声而起,顺着山坡坠入树丛乱草中。
阿单随即转身爬上半山腰,找到先前那条小路,迎着大雨一路小跑着奔下山去,跨过山脚下的水潭,回到自己熟悉的出山小路上,阿单回头望了一眼烟雨中灰蒙蒙山坡,可算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摆脱了这场诡异的遭遇。
一转头,正要往山外走,阿单却再次愣住,大约十步开外,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面朝自己静静的站在路中间,虽然面朝阿单站立,但对方低着头,头上还带着一顶避雨的斗笠,阿单看不清他的脸面,只依稀看到他露出半撮山羊胡须,身穿一袭青灰粗布长衣,一头凌乱长发不修边幅的披散在斗笠下方。
之前曾提过,除了阿单经常来为娘采些药草,这大山里向来是少有人迹的,更何况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谁会冒雨跑到这种地方闲逛?阿单心里琢磨着,这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或许是个赶路的挑夫?但看上去,对方也没什么挑担包袱,并不像四处兜售山货的挑夫。
正当阿单站在那里心存狐疑,对方宽松的衣袖里却突然滑出一柄短剑,斗笠男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短剑一正,那柄利器便在烟雨中闪起锃锃寒光。
阿单心中一惊,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斗笠男和自己,并无旁人,对方突然亮出凶器,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是谁?要干什么?”阿单断喝一声,心中却已惊惧,虽说从小到大,论打架自己从没怕过谁,可那毕竟都是肉拳相博,屯子里的孩子们打架,谁会动用凶器?而且在当时,金属冶炼和兵器铸造都受到公家的严格管控,私藏刀剑可是要坐牢的,甚至要掉脑袋的,其严苛程度基本如同现在的枪械一般,小孩子们就算渴望,却哪里那么容易弄的到?而现在,自己却正在面对一个手持凶器的歹徒!
阿单喊过一声,见对方并不回应,于是壮起胆子再次大声喝问:“光天化日,还有王法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斗笠男微微抬头,露出一撮山羊胡须,开口道:“拿起你的剑”
对方看似轻松的一句,声音却浑厚有力,虽然相隔十步,又有雨水冲刷在山林间瑟瑟作响,他的话语却清晰可辨,阿单一愣神儿,心中嘀咕:我的剑?我哪有剑?
低头四顾中,阿单这才发现,刚刚那把锈迹斑斑、被自己踢飞的长剑,此时就直挺挺插在右手边的地上,阿单心中一惊,这剑刚才明明被自己踢入树丛中,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正好被踢落这里的?阿单抬头看看眼前的山坡,那么远的距离,怎么想也没可能吧,而且刚刚自己一路走来,也没发现这把剑插在这里。
不待阿单反应,斗笠男又开口道:“拿起剑,我要上了!”
一语说罢,斗笠男将手中短剑一横,信步缓缓上前,阿单见此,顾不上别的,顺手拔起手边的长剑,两手攥住剑柄,剑身直指对方,大声喝问:“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停下脚步,看着阿单双手捧着拿剑的姿势,轻轻摇头道:“剑,不是这么用的”
阿单一阵恼怒,愤恨道:“我问你话呐,回答我!”
然而青光一闪,斗笠男竟从眼前消失了,阿单一愣,以为自己是被雨水迷了眼睛,却突然感到膝盖后被人重重一击,左腿不由自主的弓步向前,紧接着小腹一击、臂弯一击,只三两下,阿单连人影都没看到,连吃了数次拳脚,被强制摆成了一个弓步向前、剑收腰间的姿势,再定睛细看,斗笠男就稳稳站在自己身前。
“来,用力刺向我”
斗笠男不紧不慢的站在那里说教,此时阿单的姿势刚好是蓄势待发,对方就站在自己身前一步之遥,顺势刺出这一剑自然十分顺手,然而阿单却偏不肯听他的,将剑身一横,愤恨的骂道:“混蛋,敢耍我,砍死你!”
阿单两手挥舞长剑斜劈过去,对方手中短剑一横,却并未直接格挡,而是贴着阿单劈来的长剑一别、一引,阿单只觉手中的剑被一股强力抽离,嗖一声,长剑脱手而去,砰然射入一旁粗大的松树干,震落一树水花。
阿单失去兵器,眼见着斗笠男将闪着寒光的短剑横在手中,落下的雨水顺着剑脊流淌而下,阿单似乎觉得,很快自己的血就要如雨水般从那把剑上流过了。
然而,对方却突然将短剑收入袖中,斗笠下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阿单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嘲笑,正所谓可近不可迫、可杀不可辱,阿单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怒声道:“你少得意,有本事别用剑,和小爷肉拳相搏,我未必输你!”
斗笠下的嘴角笑的更开了,随即点头道:“好,你来吧”
就在对方那声“来吧”刚说出口,阿单已冲到对方身前,一抬手却并不急着进攻,反倒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袖,经过刚刚一次交手,阿单深知对方的身法极快,若不事先将他控制,怕是后面再难应付。
对方倒也不躲避,任由他揪住自己的衣袖,阿单见已得手,不再犹豫,另一手对准他的脸上摆臂就是一拳,斗笠男只漫不经心的抬手,啪一声脆响,便将阿单的拳头接在手里。
阿单拳头被人攥在手中,心中却不慌张,他早料到以对方的身法,能接下这一拳毫不意外,就在此时,阿单一手执对方衣袖,一手攥在对方手中,两臂用力向外一撑,两人手臂便一起摊开,斗笠男面色微变,显然对阿单的力气略感意外。
阿单感觉到对方刹那间的迟疑,抓住机会挺膝而上,直攻对方下身——这招得手,强烈的痛楚足够他喝上一壶了,阿单心里瞬间浮起一丝得意。
一声惨叫过后,阿单抱着膝盖躺在泥泞的地上一脸扭曲的表情,痛苦中,他依稀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撞在了石头上一般……
“动作缓慢,身法笨拙,只空有一身蛮力,看到你这么弱,我就放心了”
斗笠男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入阿单耳中,忍过了这阵疼痛,阿单缓缓睁开眼,对方仍保持着两臂摊开的姿势,只是一腿独立,一腿膝盖挺起,阿单明白过来,自己刚刚便是撞在了他的膝盖上。
“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是在耍我么?有种……有种我们再来打一场!”阿单捂着膝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斗笠男缓缓站定,一手伸出两指在空中轻摆,旁边刺入树干的长剑便噌然拔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倒插在阿单脚下的地面,致使阿单不敢再迈步上前。
斗笠男一边转身离去,一边悠然说道:“此剑名曰却邪,你既然已是它的主人,以后好好善待它吧”
阿单对着斗笠男的背影嚷道:“有种别跑我们再打过啊!,会一点雕虫小技得意什么?占了点便宜就跑,当我虎子单是好欺负的么?你有种回来,我们再打过,跑什么!”
阿单气呼呼的嘴上叫嚣,却丝毫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对方的实力他心知肚明,然而此时自己虽然吃了亏,气势上却不肯认怂。
阿单几句喊过之后,对方倒真的站定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阿单心里一阵紧张加后悔,难不成这厮真的要回来再揍自己一顿?却见对方只是扶了扶斗笠,悠然道:“虎子单?气势不错,以你现在的样子,练个十年八年,再来和我交手吧”
说罢,斗笠男再次转身离去,阿单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依然不服:“认怂就直说,还十年八年,十年八年哪儿找你去!”
“我们会再见面的”
虽已走远,斗笠男丢下的话语却仍旧清晰可辨,直至他消失在山路尽头,阿单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立在雨中兀自发呆。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最近碰到的都是些什么怪事?前面被别人恶人先告状,后面又在山洞中撞了鬼,这些就不说了,现在却又莫名其妙的大雨中冒出个陌生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自己一顿,自小强壮的阿单混迹前杨屯,几时受过这等鸟气?再看看眼前插在脚下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却邪?邪你娘个腿!
嘭一声,气急中的阿单抬腿又是一脚,长剑再次被踢飞在树丛中,阿单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气呼呼朝着山外走去。
出了山,雨势渐小,临到家门前,雨已经停了,因为天气阴沉,阿单又是刚刚从山洞中爬出的,竟一时也分不清现在的时辰,他突然想起自己临走时家里来的祖孙三人,不知娘把那小姑娘的病治好了没,想到这,他一边喊着娘,一边推门进屋,然而推开门的瞬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整齐有序的屋子此时凌乱不堪,像是招了贼人一般,屋子里空无一人,不见娘,也不见前来求医的祖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