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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有时候,是一个骗子对一个傻子说的。
他的每一句真话假话对她来说都是不可抹去的记忆。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那晚,她挑明心迹,他未正面回答,只说她是他的妻子。她的一个决定将两人之间的镜花水月打破。他许的承诺不假,但前提是假,虚假之上的承诺,结局无非如此。
纪清鸢半躺在草堆上,双手枕在脑后。夜晚来临的时候,东临族的人都会绕着篝火起舞,她这几日心事重重便不再和他们在一起玩乐,一个人才能静静地想事。
从那天开始,她的眼皮总是时不时跳动地厉害,像是在提醒她,该回去了。她该回去哪儿,岚城,还是姜城,两个地方都不见得还有她的位置。东临族的日子过得快,她很自在,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人陪着,离开亲人,她也一样生活。她从前就在想,自己就算离开百里炼也能过得很好,事实也如此,没了他,她照样生活,也没日渐消瘦。
百里近曾说他和夫人在此处久留,可她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人,更没他们的踪迹,或许是在她来之前就离开了吧。其实碰不到面也没什么,真遇见了,她又能怎么说,说她下毒害了百里炼,还是说她爹要夺取城主之位,错过倒是不用纠结那么多。
东临族的夜空不说多美,四处透露着大草原的气息,岚城城主府自然是没得比,生活条件都不一样,他们住的是大型帐篷,里面家具一一俱全,她刚来的时候确实不习惯。纪清鸢强制自己改变餐饮方式来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之后,一切又变得合理。由此可见,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
由木桩搭成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在场每个人的脸。以天左手牵着以玄,右手牵着嫂子柳氏,在族人哼唱的曲子中绕着篝火转动,一派欢乐的气氛,笑声不断。
“以天,清鸢最近怎么了,一天内有几个时辰都是一个人待着,不见她以前这样。”柳氏心思细腻,纪清鸢的改变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主要是清鸢姐姐有意隐瞒不告诉我。”以天有意地朝纪清鸢望了一眼。
“她在想她的心上人。”以玄插嘴。
柳氏被勾起了兴趣,她最近正愁是否要介绍几个草原上的好男儿给纪清鸢,假使她早有心上人的话就算了,不必她费心,“哪个心上人?”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清鸢姐姐也没细说,只简单地说了那个在她心里的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怪她获取信息不准确,当事人不愿开口,她也不能厚着脸皮求她吧。
“要不,我待会儿去问问她。”
谢于归好笑地听着三人的谈话,忍不住加了一句,“那不是人家心上人,是人家的丈夫,你们不要给他降级了。”
“丈夫?”以天张着嘴,探出头来看谢于归。
柳氏道:“你之前似乎同我说过,是一对夫妻将玉佩送给了你,我那日见只有清鸢一人,便忘了此事。”
“看来是她丈夫抛弃了她,不然她怎选择来我们东临族,还不愿回去。”以玄猜测道。
以天反驳道:“不对,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清鸢姐姐都说了,那个人对她很好,一定没有抛弃她,她说起那个人的时候也是笑着的,身为女人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一人跑来东临族,你说是为什么?”以天反驳他,以玄反问。
“我……”以天反驳不了瞪着以玄,她又不是巫师,她怎么知道。
“说起来,她丈夫倒是有些眼熟。”谢于归同百里炼交过手,在不拘一阁的主楼,那时他并未在意,现在想来,莫名眼熟。
“哥哥在哪里见过啊?”
谢于归迷茫地望着柳氏:“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但确实眼熟,似乎在姜城的某处见过,准确说是他的画像而不是真人。”
“画像?”柳氏在脑海里回忆两人在姜城走过的地方,会有画像的地方,除了街边的摊子,只剩,云安赌场。
谢于归苦思片刻,灵光一现,两人异口同声道:“云安赌场。”
“你想起了?”柳氏惊喜道。
“不过我们当时没下注,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但我肯定,是四小城主中的一位。”
“四小城主?”以天虽然自小长在东临族,但对十三城的事了解得也不少,关于四小城主的事她听了不少,大多人将他们四人传得神乎其神。她总想着去姜城肩见上一见,但父王老说要等到她成年以后才能去。传说里,四小城主才貌各有不同,在姜城极受追捧,她做梦也想去一趟姜城,见识那四人是否当真如同传说,当得起人中之龙。
“嗯,论身手确实不错,我在他手下讨不到好处,那鸳鸯玉佩便是他夺下的。”提起那晚的较量,谢于归并不认为自己输了丢人,反而大方赞起百里炼的身手。
“他这么厉害?我当初还以为哥哥是自己寻到玉佩的。”谢于归的实力在族里虽然说不上顶尖但族里能打过他的人并不多,如此看来,清鸢姐姐丈夫的实力更强,她似乎能明白四小城主的美称了。
“怎么,心动了?”以玄鄙视道。
以天急道:“你可别乱说,那是清鸢姐姐的丈夫,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仰慕这种人物想见一见。”
“你们跳吧,我去找她聊聊。”柳氏松开他们的手出了人堆。
以天转过头冲柳氏喊:“嫂子,你套点话出来嘛,我相信你的能力。”
“小鬼。”
纪清鸢坐起,双手撑在身下的草堆上,仰着头,星辰在她眼里,这片夜空她看了也不少时日了,怎么觉得今晚特别暗淡,难道是她的心情影响了她的视觉和欣赏美的眼睛了么。
“清鸢。”柳氏接下头上的缠着的布条走上草堆。
“柳姐姐。”纪清鸢起身去扶她,柳氏毕竟大病初愈,在她眼里就是较弱女子,需要人照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去和我们一起跳舞?记得你前几天还很喜欢的。”柳氏在纪清鸢身旁坐下。
纪清鸢勉强笑了笑:“累了吧,天天跳会腻的,隔几天,我才能找到不同的乐趣。”
柳氏握着纪清鸢的手:“你总是能说出一些奇怪的话。”
“是真理,不奇怪。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还很犯贱。”纪清鸢自言自语道。
她如此一说,柳氏更是好奇她和丈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让她如此消极,而最近又发生了什么,让她想起了伤心往事。
“你在思念你的丈夫?”
纪清鸢一愣,猜也不用猜,定是以天说的,“分开有段时间了,我想想他也正常吧。”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在逃避什么?”
“当然是逃避我解决不了的事。”纪清鸢慢慢靠在柳氏肩上,她外在想照顾人,可内在还是想被人照顾。
柳氏抚着她额前的发丝:“能和我说说是什么事么?”
“有些事我只想把它放在心里。”
“嗯,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