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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汐冉坐在电梯里,脑海中一直回忆着柳承易躺在自己的怀里,头留着血的模样,安汐冉的身子一直颤抖着,电梯一停,打开门,她便冲了出去,跑到手术室门口,只见这手术室门口的长廊上,只站着一个人,就是张熏怡。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到膝盖的羽绒服,手环在胸前,背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上,双眼出神,听到安汐冉跑过来的声音,才微微的回过了神。
四目相对,安汐冉的眉心不禁微微的一皱,一步步的走近张熏怡。
张熏怡抬起头直起身子,将脑袋抬了起来,只见她的妆容有些花,眼眶红红的,她微微张开唇瓣,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你以前抽烟的,身上有烟吗?”
安汐冉看着这个还亮着灯的手术中三个字,胸口抽痛着,将视线转移到张熏怡的脸上,“你怎么知道?”
“承易告诉我的。”张熏怡淡声说着。
可是安汐冉的心却彻底的疼了,声音都不禁有些哽咽,“他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嗯?”
张熏怡又是一个深深的呼吸,“嗯,从未离开,你在哪,他在哪。”
听到这话,安汐冉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着,眼眶立马就热了,声音都不禁有些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死,又没有离开,为什么就是不出现?为什么要骗我?”
安汐冉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她这三年啊,她都不敢回顾,想到这三年的煎熬,心都还会隐隐的作痛,柳承易离世时候的疼痛还是那样的清晰,从未忘记过那种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感觉!
想到刚去宁城的时候,那每晚都睡不着觉,她一闭上眼睛就是柳承易的模样,什么模样都有,她最后干脆就不睡了,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继续工作着。
所以最后她的身体垮了,需要用安眠药。
她还记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发着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胸口的就会袭来一大片一大片吹不散的悲伤。
那个时候,只要听到有一点像他的声音,有一点长得像他的模样,都会让安汐冉失神好久,记得有一次,她走在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和柳承易的声音非常的相似。
那一瞬间,安汐冉懵了,顿了一会,连忙就冲向前去,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臂。
只是在他回首的时候,安汐冉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连忙说了对不起,就松开手,一个人又失神落魄的在大街上走着,后面走到哪里了都不知道。最后只好打部的士去的公司。
太多这样的时候了,在她服用安眠药半年的时候,她甚至还想过要自杀。
因为实在是太煎熬了,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一个人在一个房子里的时候,那种煎熬难过的感觉都被放的无限大。
现在一想到曾经因为柳承易的离世而痛苦的往事,她的心还是会跟着疼一下。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她后面遇到了一个男人,并且嫁给了他,也试图的去将对柳承易的感觉封藏于心底。
只是,她才刚刚开始准备,柳承易就忽然出现了。悄无声息的离开,猝不及防的出现!安汐冉真的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
张熏怡望着她精致的小脸,满是痛苦的表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承易查出患有风湿性心脏病。晚期!活不了几年,他不想连累你。”
张熏怡说着,忽然就顿住,眼眶也不禁泛红,胸口的疼痛,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
安汐冉听着眸子猛的就睁开,她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安汐冉摇着头,眼眶中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嘴巴张开很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熏怡捂住心脏的位置,大口的呼吸着,她能感受到安汐冉此时的感觉,只是她不像安汐冉一样,能表现出来。
她甚至是羡慕安汐冉的,可以得到柳承易如此的厚爱。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病情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感觉。
恐怕就跟此时的安汐冉一样,不敢置信,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大颗往下砸,将柳承易的病历单都给打湿了。
她知道他的这个病情的时候,柳承易还昏迷着,安汐冉也昏迷着。
柳承易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张熏怡,他的脑袋上包扎了一层厚厚的纱,还带着呼吸机,身上还插着管子。
张熏怡看到他虚弱的睁开墨子,嘴巴微微张着,却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但是张熏怡看懂了柳承易说的是什么。
他在叫着安汐冉的名字……
他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和人就是安汐冉,张熏怡的深吸一口气,眼泪就不禁砸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跟柳承易单独相处着,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张熏怡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哽咽的说道,“安汐冉没有事,只是还昏迷着。你比她严重多了!”
听到安汐冉没有事的时候,柳承易的眸子就放心的微微的合上了。
张熏怡捂着嘴巴,难受着,强忍着不让自己放出任何声音,柳承易又将眼睛睁开,虚弱的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
张熏怡扯过一根凳子,坐在他的身旁,微颤着握住顾煜尘的手,微微的张口,想要告诉他此时的病情,发出的却是哭声。
柳承易的眸子微微的一皱,想要说安慰的话,但是着实没有力气,就只能皱着眉看着她。
张熏怡立马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眼眶的泪水还在流着,“柳承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柳承易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睛,几不可闻的听到一声,“嗯”
“你患有风湿性心脏病,晚期,活不了多久了!好好的接受治疗,最多也就活五年!不好好接受治疗,一年、半年你都可能撑不过。”张熏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段话给说完的,只是她说完之后就泣不成声了。
柳承易也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勾了勾张熏怡的手,声音虚弱微颤的说道,“不要告诉冉冉……不要告诉任何人……”
在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想的不是自己怎样才可以活得更久,而是想着,不能告诉他亲爱的冉冉,他最宝贵的冉冉。
张熏怡用力的回应着他,她不想一直在柳承易的面前哭,强忍着决堤的泪水,点着头。
柳承易望着她,微微的闭上眼睛,眼角的就缓缓的滑下一滴泪,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张熏怡听到他的声音,“可以帮我个忙吗?”
张熏怡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直点头,“嗯。你说。”
柳承易睁开微红湿润的眸子,用力的呼吸一口,将呼吸罩摘掉,缓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给我制造一场死亡……就说我……手术最后……还是失败了。”
断断续续的将这些话,说完,张熏怡震惊了,目瞪口呆,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柳承易看着张熏怡,费劲的问道,“可以吗?”
张熏怡用力的呼吸着,呼吸的每一下都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虽然知道柳承易现在不适合多说话,但是她真的只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假死。
柳承易眼眶里的泪水,忽然又滑落了一滴,他心口的十分的难受,比起头上传来的感觉要难受千百遍,好像真的在面临一场死亡似得,“想让冉冉……”说着顿了顿,柳承易眼里的泪水,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往外冒。看到这样的柳承易,在一旁的张熏怡心都要碎了。
柳承易用力的呼吸一口气,“反正要死,不如早些死,让冉冉早点忘记我。然后可以有时间遇到别的男人。”
果然……果然还是为了安汐冉。
张熏怡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哽咽的问着,“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到现在都要为她着想,你能不能好好的想想自己,想想怎么可以活的更久!医学上有多少的奇迹,万一你就活到老了呢?!!”
柳承易苦笑着,“那是奇迹……几率太小……”说着就昏迷了过去。
最后,她还是照柳承易说的那样做了,往外界宣布,他手术失败死亡的消息。
后面,张熏怡就一直跟柳承易在一起,从来都不肯离开他,即便柳承易赶着她走,她都不愿意离开。
只是最严重的一次,是柳承易将张熏怡关在门外,怎样都不准她进来。
张熏怡一个人手里拿着很多的吃的用的东西,泪流满面的敲着他的房门,请求他放自己进去,柳承易久久的才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走吧。以后不要再见了,这是为你好。”
张熏怡眼泪大颗的砸在了手机屏幕上面,用力的敲着门,“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办?让我陪着你!柳承易,你最美好的时光,我不能陪着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陪你走过你最后的时光?”
柳承易的心忽然就有些疼了,他甚至有些心疼门外的这个女人。为什么爱情总是要这样作弄人呢?
柳承易捂住心脏的位置,用力的呼吸着,只是没呼吸一下,心脏是真的传来钻心的疼痛。
只听到门外,张熏怡无奈的威胁道,“柳承易,你若是执意要赶我走,那我就告诉安汐冉,你没有死的消息!”
最后,柳承易开门了。
张熏怡将手中的东西丢下,就冲上前抱住柳承易,很紧很紧的那种,“别赶我走,我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要,我只想陪着你,真的只想陪着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站在迎新生的舞台上的说着话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我不要你喜欢我,也不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要,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陪你走到你生命的尽头……我只要这些好不好?”
柳承易想要推开她,但是奈何他才刚刚大病初愈,费劲的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有些心疼着,看着这个,以前总是沉着一张脸,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的女生,原来这样默默的喜欢了自己这么的久。
不是没有感动,但是他知道他此时的心软是伤了她。
所以他摇头拒绝,“不行,你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了,再过两年就该结婚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活不长的人身上!”
张熏怡擦着眼泪摇着头,“我没有浪费,如果可以陪在你的身边,这将会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愿有爱情可回首!我爱上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爱过别人,我也不想跟我不爱的人结婚!”
柳承易眉头紧蹙,“你家里人不会同意你这个任性的决定!走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永远到死都不可能爱上你的。”
张熏怡紧抿着唇瓣,摇着头,“我说了,我不要你爱上我,我不要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什么东西,我只要能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仅此而已!”
柳承易望着她眼中星零的泪光,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安汐冉而疯狂?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往房间走去了。
张熏怡从那个时候,一直陪他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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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汐冉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张熏怡的衣袖,指尖都泛白了,手指上的关节都清晰可见,她眼泪大颗的往下砸,她不是没有猜过是这样的真相。
从她得知那个手帕的主人是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身体肯定很不好,很不好,但是当她知道那个手帕的主人是柳承易的时候,她在想,他可能只是身体一直会很差,很差很差,但是她不愿意去想,他是因为活过不了几年,才选择离开的自己。
她好不容易知道了柳承易还活着……
现在难道又要让她静待他的过世吗?可是至少……至少……至少这次不是猝不及防,不是无声无息,不是醒来之后忽然之间她的全世界都改变了,变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的。
安汐冉忍了好久,控制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的,声音还是哽咽,还是满带着哭腔,语气还是不愿置信,“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熏怡扭头看向这扇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喉咙有些发紧,“怎么样了?”说着苦涩的一笑,“他时常不愿意接受治疗,有时候药也不愿意按时吃。他就只想时时刻刻的守着你,看着你难受,他就难受,看见你喝酒,他就喝酒,你酩酊大醉,他等到你安全回家之后,他也会酩酊大醉。他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终于,他的身体撑不住了,救治了好久,差点手术失败。那次的手术,对承易的身体来说,是很大的一次损伤。就像是一只九尾狐,少了一条命的那种情况。你知道那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因为你。因为你安汐冉。因为我说,你还没有幸福,他怎么就舍得离开。然后他就活了下来。而这次呢,可能是他看到你终于结婚了,对象还是个不错的男人,终于放下心,所以撑不住了吧。”
那一次他的手术,差点就要面临失败,张熏怡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从上午的十点都晚上的八点,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吃,什么也没有喝,就在手术室门口坐着。
终于手术室的灯息了,张熏怡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抓住医生的手问道,“承易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还好,听到的是手术成功的消息,但是能不能活下去,得看患者对生的意志。
张熏怡在重症病室,坐在旁边看着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说了很多,直到后面,她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刺耳的鸣叫声。
张熏怡立马就从位置上弹了起来,她惊恐的看着柳承易的心率机跳动的那些些变成了一条直线,她立马大喊道“医生!!!医生!!!”
恐惧席卷全身。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柳承易死了,柳承易要离开了,他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医生在里面做着心跳复苏,张熏怡满耳都只听到他们的“一、二、三……”
就在那些医生就快要放弃柳承易的时候,张熏怡朝着里面大声的吼道,“安汐冉还没有找到幸福!!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最后一下……
又听到了心电机发出正常的声音,张熏怡身子再也受不住的软了下来。
等到医生出来告诉她,成功了……
她就昏了过去。
那种面对爱人死亡的恐惧,让张熏怡至生难忘!
后面,等到柳承易清醒之后,病情稳定了之后,张熏怡就朝着他歇斯底里的吼道,“安汐冉还在痛苦着,还没有找到她的幸福,还沉浸在你过世的伤痛中,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你能不能按时吃药,按时治疗!!你能不能支撑到她结婚,嫁给一个对的男人的那一天!!如果她嫁给的男人,她并不爱,那个男人也不爱他!!你放得下心吗?嗯?”
柳承易没有说话,之后,他就开始认真的接受着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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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汐冉听着张熏怡说的那些话,心猛的颤抖,这个男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傻啊!!她幸福了所以他就可以安心的死了吗?
安汐冉的身子有些受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样的真相,她真的很难接受。
张熏怡知道安汐冉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大脑肯定是一片混乱的。
只见她又一次的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然后微颤着声音说道,“这次,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下来,原本那天见了你之后,我们就准备回凉城整理东西去美国。他终于愿意放下你,跟我去美国,接受治疗了!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要他去美国接受治疗,但是他不愿意,他就是要守在你的旁边。我不好容易,等到他说,听我的话了……在他回凉城的时候,休息了一晚之后,他的身子却忽然不行了。他坚持了两天,梦里全是你,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然后今早上我来了,承易都没有醒过来,我慌了叫了好久……始终没有反应,等到医生来了,他才终于醒过来,然后他就跟我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你。梦中的你们还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长长的头发,笑起来,眼睛都会跟着弯起来,还是那样喜欢跟他撒娇,喜欢粘着他。他在梦中很快乐。”说着张熏怡哽咽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承易他差点……就在梦中醒不过来了。因为梦中有你,她不愿意醒。只是等到中午的时候,他忽然就倒了。手术直到现在,都还在进行。我不知道这次他还能不能撑过来,我怕……我真的很怕承易会撑不住,所以才叫你来……你来了,他肯定就舍不得死了!!对不对??”
张熏怡有些崩溃……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却时时刻刻的害怕他会忽然死去,她每天晚上都不敢睡得太深,她真的好怕柳承易忽然就离开了,所以当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半夜走到他的房间,探探他的鼻息,来确认他还活着。
每天都如此,从来没有间断过,直到有一天,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到柳承易的房间,手刚刚探上他的鼻息,就忽然被一只宽大有些微凉的手给握住。
张熏怡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尖叫出了声音,只听到柳承易有些疲惫的安慰道,“熏怡,我没事,这阵子,感觉身体还好。”
张熏怡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半蹲在地上,低着头。
柳承易无奈的叹了口气,透过窗外的月光,渐渐的看清她脸上的模样,将薄被掀开,拍了拍床上,“躺上来,睡吧。” 张熏怡听着,立马就抬起头,只见他浅浅的“嗯”了声,就合上了眼睛。
犹豫了一会,她轻轻的爬上床,躺在他的身旁,柳承易将被子往她的身上盖去,声音轻柔,“熏怡,这些年,辛苦你了。因为担心我,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