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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雨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之箭向芦苇荡方向射去,众人大惊,举目望去,常小雨已是与一蒙面人激战在一起,常小雨十招已出,那蒙面人竟也还了十招,瞬时间二人又在芦苇丛之上对了十掌,掌击之后两人已是分开,各自飘然轻落在一支犹自在摇曳的纤纤芦苇尖上。
常小雨哈哈大笑,豪气冲天道:“好,我常小雨已是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与人一战了。”说罢,脸色凝重,缓缓自背后抽出一把刀来,刀是好刀,一如冬日白雪,雪泛寒光,已自擎在常小雨的手中,刹那间,还是春日的空气里竟自凭空多了几许寒气。
蒙面人瞳孔开始慢慢地收缩,心里似是暗自在权衡着彼此的实力,忽地一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果然是不负盛名。”右手已是一把拉下脸上的黑巾。
常小雨苦笑道:“原来是龙门前辈。”
简单相互引见寒暄过后,燕无双问道:“不知前辈缘何在此?”
龙门老人笑道:“要熟知江湖消息秘闻轶事,必须要不断地收集消息,有时少不得老夫亲自出马啊!”随之又微皱眉头道:“只是老夫现在很想知道一件事。”
常小雨道:“什么事?”
燕无双却截口道:“前辈你可不要说你也不知道为何那‘春风不度’的火烧不着任公子,我刚才还在说这个世上若还有人知道就一定是您老了。”众人这才明白燕无双适才所指之人原来是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眼望远处,缓缓说道:“我心里是有一个答案,但这好像是绝难可能的事。”
风中天道:“不妨先说出来以便大家参详参详。”
柳如君像是怕龙门老人不说,故意一激道:“难道前辈要照规矩收银子不成,如若……”
龙门老人手一伸拦住柳如君的下文,道:“柳少侠,你不用出言相激,老夫为了武林正义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如君这下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是晚辈多心了。”
龙门老人这才打开话匣子,说道:“二十年前在腾格里沙漠纵横驰骋着一支神秘的队伍,曾是这片沙漠的真正的霸主,这支队伍由三十六人三十六匹马组成,每人身上俱负有上乘的武功,手持银枪,腰跨弯刀,背负三十六支金箭,枪长丈八有二,弯刀最是无情,金箭专取人咽喉。此外,每人马背上插有一支金边三角黄旗,旗上绣有‘燕赵’两个黑色大字,时下人称燕赵三十六骑,每次出击,击则必中,从未失手,每次杀戮,尸横遍野,绝无活口。”
此刻常小雨听得已是火冒三丈,道:“难道连三岁小孩也不放过?”
龙门老人道:“正是,就是怀孕的女子也未曾幸免过,是以这才惊动了官府,当时的宁夏府派出三千官兵前去围剿,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是那三千官兵竟无一人生还,而那燕赵三十六骑竟在大漠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随后也不再追究。传说中燕赵三十六骑为首之人是阿拉善左旗之人,也有说是阿拉善右旗之人,更有甚者,说是李自成的部下中一个姓燕的将军的后人,而这为首之人据说刀枪不入,水淹不溺,火烧不死。”
第一高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传说这是因为那为首之人身上穿有一件宝衣──天蚕宝衣。”
此时众人全是听得入神,众人也隐约觉察出任飘萍似是与这天蚕宝衣有着那么一丝关系,尽管每人的脸上是一副全然不信的神色,但心里却宁愿这天蚕宝衣真的是那么神奇。
风中天闻此说道:“据说那天蚕宝衣是由天山冰蚕所吐之丝织成。”
龙门老人道:“正是,天山冰蚕一般活跃在天山最高最冷的托木尔峰上,其所吐之丝极为坚韧,寻常兵刃断难伤其分毫,更是因其聚集了天下至寒之气,是以不畏烈火焚烧,至于遇水不溺只怕是毫无道理可言。况且天山冰蚕本已十分罕见,还要用其丝织成衣服更是难上加难,是以只怕只是传说而已。”
风中天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真的,天蚕宝衣又怎会穿在任少侠的身上呢?”
紫云忽然说道:“那也不一定,燕赵三十六骑的消失说不定是任大哥的杰作呢。”
龙门老人呵呵一笑,道:“这又怎么可能,除非任少侠早生三十年。倒是有人说是欧阳连城击败了燕赵三十六骑,这才使得他们于大漠中销声匿迹。”
紫云一伸舌头红着脸不再言语,其实没有人笑她,大伙又怎会不知她的一番心思呢?
众人刚刚心存的那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不禁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的样子。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的,燕无双此刻一双眸子里神光熠熠,道:“不知那天蚕宝衣可有什么具体的特征?”
龙门老人答道:“传说中天蚕宝衣极为轻薄,在秋冬两季颜色发白,尤其在极为寒冷时其色泽冰雪剔透,若是天热时则色泽暗淡无光会有些发灰发黄。”
燕无双此刻居然跳了起来,喜形于色,道:“对了,对了,这就对了。”
众人皆不知所以然,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用眼神询问,常小雨已经急不可耐,说道:“燕姑娘,到底什么对了,赶快给大家说一说。”
燕无双答道:“没有什么,反正任公子不会有事的。”
龙门老人吃惊道:“莫非任少侠身上果真穿着那天蚕宝衣?”
燕无双只是一味地抿着嘴笑并不回答,这可把大伙急坏了。紫云走上前去道:“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燕无双还是不说,紫云道:“姐姐,你真的不说,你不说我可咯吱你了。”说着双手便伸向燕无双的咯吱窝,燕无双笑着跑开了。
紫云追了半天还是追不上,便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燕无双突然也停了下来,笑道:“你知道什么,你倒是说说看。”紫云俏皮地斜了一眼燕无双,笑道:“那天姐姐说你的薄衫不见了,你还让我满屋子帮你寻找,后来你说你想起来了……”
谁知此时燕无双急道:“紫云,不许你再往下说。”那紫云却是不听,道:“偏说,你说怕是任大哥拿去了,因为……”这下轮到燕无双追打紫云了。
即便这样,大伙也已猜出了十有八九。
龙门老人道:“燕姑娘,你是说这天蚕宝衣原本是你所有,只不过是后来被任少侠拿去了。”
紫云在一旁笑道:“哪里是任大哥拿走的,姐姐若不给任大哥盖上怕人家着凉,任大哥怎会……”燕无双已是满脸通红,假装生气道:“紫云──”紫云这才住口。
燕无双这才理了理刚才追打紫云时散乱了的刘海,不疾不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陪伴我多年来的那件薄衫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天蚕宝衣,那是我师父在我十二岁那年送给我的,师父说是它于我练功有好处,我想既是师傅送给我的自是应当珍惜,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再说的确对我练功大有裨益,况且穿在身上也很舒服,直到他来才……”说至此时燕无双竟是不说了,大伙也都心里明白‘他’是谁,俱是一笑不再追问。
龙门老人沉吟片刻道:“燕姑娘,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你师父的相貌如何?”
燕无双道:“师傅一年四季都是蒙面而来蒙面而去,是以我根本就无从说起,只是他的左臂似乎受过伤,活动不太灵活。”
龙门老人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大伙似乎已经不再伤心,尤其是常小雨,只见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说嘛,老狐狸死不了的。”
只是第一高峰冷冷说道:“还是先不要太过乐观,毕竟李思然临死前石破惊天的一击是实实在在的击中了他的胸口,人再一入黄河之水,还真不知生死如何。”
第一高峰的话虽不好听,但说的却是事实,众人顿时只觉一盆凉水浇在了心头,眼望着黄河之水滔滔东去,竟一个个石像一般伫立在这黄河的岸边。
……
任飘萍现在还在黄河,只是不在水里,而是在木筏之上,他静静地坐着,眼睛直视前方,却是有些迷茫。旁边躺着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像是睡着了,脸上依然是那副无比坚毅决绝的神情,同样也透着解脱后的轻松快意和安详。
船夫显然年壮有力,要不然逆行而上居然速度还很快。
船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不是波浪拍打木筏的那种,任飘萍对水太过熟悉。是的,当然不是,因为任飘萍的手已经轻轻地在抚摸欧阳小蝶的脸,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他看见了在欧阳小蝶那明眸秋水中先是湛蓝的天空和快速游走的浮云,再后来就是两岸树木山石倒退的景致,最后那秋水里就是自己的一张正在看着她的脸。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双手,柔柔地握着他正在抚摸着她的脸的手,用自己的脸在他的手上轻轻地蹭着,就这么一直蹭着,似是要永远地蹭下去。
那船夫也是很识趣,转过身去,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脸上竟洋溢着一些春色灿烂来。
可是不一会儿欧阳小蝶哭了,一滴泪水已是悄悄然顺着眼角滑落到任飘萍的手心,任飘萍还未来得及去体会感受那滴湿湿的黏黏的还带有一丝她的体温的泪水时,欧阳小蝶已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任飘萍有些惊慌,旋即他便把她紧紧地抱住,唇印着欧阳小蝶的唇,舌缠着欧阳小蝶的舌。
可是任飘萍的舌头却似是在这一刻僵硬在她的嘴里,尽管她此刻吐气如兰口舌生香,因为他突然感到有一把刀此刻正刺在自己的腹部,可是更加吃惊的是欧阳小蝶,因为她的这一刀分明已经刺出,竟没有刺进任飘萍的身体里,任飘萍已经推开了她,苦笑道:“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欧阳小蝶惊恐地叫道:“魔鬼。”然后吃惊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仍自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任飘萍,道:“你竟已练至刀枪不入的境界了。”
任飘萍无奈道:“小蝶在哪里?”
‘欧阳小蝶’一耸肩,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姐姐的?”
任飘萍道:“就在刚才吻你的时候,就算是孪生姐妹也有不同之处,你可以模仿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模仿她的声音,甚至可以模仿她的兰花香味,但是你又怎可能模仿得了她的嘴里的那种独有的味道呢?”
‘欧阳小蝶’似是发疯道:“够了,够了,够了……”只是声音变得愈来愈小了,直至最后已是淹没在那缓缓流动的河水中了,开始的狂吼声也渐渐地变成了哭泣的呜咽声,她的脑海甚至已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任飘萍和姐姐欧阳小蝶忘情接吻的情景。
任飘萍看着这个当初和小蝶一样深爱着自己的欧阳小蝶的孪生妹妹欧阳尚晴,看着她的心伤不禁又伤了自己的心。
当年欧阳姐妹同时爱上任飘萍,欧阳小蝶温柔体贴、秀外慧中、善解人意,而欧阳尚晴外柔内刚、沉默寡言、聪慧多谋,两人同样都深爱着他,可是最终任飘萍还是选择了容易相处的欧阳小蝶,只是把欧阳尚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那欧阳尚晴却对他痴情不忘,矢志不移。
良久,欧阳尚晴似是已恢复了平静,道:“若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和你接吻,是不是我和你就可以永远地呆在一起。”
任飘萍沉默不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如何回答。
欧阳尚晴其实自己心里清楚问也是徒劳,毕竟时间长久,两个人毕竟不同,任飘萍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遂一叹气道:“算了吧,原本以为姐姐嫁给了赵宏云,你就会喜欢上我,我真傻,你又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看见了我你就会想起姐姐。”
任飘萍依旧沉默,欧阳尚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无论如何,刚才跳河想为你殉情的是我欧阳尚晴,而不是欧阳小蝶。”
这时任飘萍说话了:“我相信你的话,只是爱一个人就是要他死吗?”
欧阳尚晴已是很激动,道:“你放心,刚才我若一刀杀了你,那么现在躺在这儿绝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尸体,没有了你我岂会独活。我原本就是要和你一起去死的,只有死我才能真正的拥有你,我才不会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
任飘萍尚未说话,那船夫却嗫嚅道:“这位姑娘,小的斗胆说一句,我娘给我说,你要是爱一个人,就是远远地看着他幸福,你就幸福了,而不一定要两个人要永远地在一起。”
欧阳尚晴听了这船夫的话,不禁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船夫自是不敢再言语,可是她静静地一想,竟也不再言语,而一旁的任飘萍也竟是被这船夫的一番话惊呆了,细细思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