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运气

崔乐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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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设计标地之后,第二天便到了最终谈判日。钟弦做了一番准备,和大科一同前往。

    钟弦不由地想起他刚入行时的经历。做成的第一笔生意,是给前海的HY项目供应供硅酸钙板。

    在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硅酸钙板是什么。但他却以这个产品签下了进入这个行业后的第一单。之后每一单的订额就过百万。让他立即豁然开朗般看到了机会。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样顺利和幸运。

    他运气好到几乎成了业内的神话。

    他也经常自谦为运气好。但身边也有人归结为他的人格魅力。这其实更多的是贬义,钟弦心知肚明,这是由流言蜚语演变成的好听一点的说法。

    在钟弦本人看来,所谓人格魅力,不过是个虚词,怎么定义?他自年少起便开始的乐队经历,让他多少带着一些艺术气息;他又从来没有家庭管束,思想自由放纵,不寻常理,没有定格,这让他又多了一份不羁的潇洒;当然,还有重要一点,他确实长的不差。面皮白净,身量翩翩。他也知道如何让别人眼前一亮。

    只要让自身的魅力分数,不要低于大多数人。人皆凡夫,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且,若仅仅用魅力与‘付出’便能搞定的事,确实可算是天恩与运势不错。所以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运气上。

    谈判前,钟弦临时调来了他的新老板洪总。只是因为想到对手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自己和大科看起来还是过于年青,要用洪总的中年气质来压一下场子。这也是他的内应那个采购老总的示意。

    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

    已被买通的采购老总,确实能力非凡。他基本主导了整个谈判的节奏与进程。看得出,他对这位年过花甲的董事长的性情颇为了解,他慢悠悠地引导,钟弦只管按照他的要求来展示产品。洪总只管谈笑风声。大科则扮演着严谨的技术人员的范儿。

    谈判结束时,气氛已甚是愉快。看得出,这位七十多岁的老财主对他们很是喜欢。

    谈判后的第三天,钟弦接到了对方的电子版合同。一切大功告成。

    一如往常,顺利非常。

    钟弦在当下的那个周五的晚上,安排了相关人员聚餐庆祝一下。洪总很快喝多离场。最后只剩下大科和欧航。看着眼前的两个‘自己’人,钟弦莫名其妙地想起他中学时的乐队。

    他从初中开始组建乐队,到高一时,乐队人选已基本固定为四个人——他、皮尔斯、阿雕和飞碟。排练之余,四个人经常相聚,也是从那时起,他们开始学会喝酒。那时只能吃大排档与路边摊。钟弦是自由身,另外三位因为家里管的严,想尽办法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聚在一起。尽管当时阻碍重重,每个人却充满着极度热情。尤其是皮尔斯,为了陪着钟弦不分昼夜胡闹。被他妈妈几乎活活骂S,到了高三的最后半年,被家里人关了禁闭,被他妈妈像看犯人一样看着。

    皮尔斯常常羡慕钟弦没人管,自由自在。钟弦也常对另外三人的不自由进行吐槽,甚至尖刻地讽刺他们没出息。

    他表面享受着被人羡慕。

    但其实,那时的他就深知自己是如何违心。不论他怎么欺骗自己,他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他羡慕,甚至妒忌皮尔斯被他妈妈骂的像狗一样。就算看到皮尔斯亮出被他妈妈打肿的胳膊之后,他还是妒忌。

    他的妒忌,让他愈加嘲笑另外三个人的不自由。

    但不论他当时如何羡慕与妒忌。到了今天,他已经习惯了自由和独自生活。他可以和朋友夜夜苼歌,厮混胡闹。但他不习惯别人离他太近甚或企图成为他的家人。他会无所适从,找不到位置。

    “我和你之间,已经变成了亲情。”大科举着酒杯,对钟弦说。

    “转变成亲情?”欧航在一旁不屑,“那得先是爱情。爱情没了变成亲情,像我和我老婆。你们俩算哪门子亲情?把好端端的兄弟情说成这样。干好你的事得了。”

    钟弦一边喝酒一边笑了,几乎要把酒喷出去。

    友情可以转化成亲情吗?他正在这么想,大科已经开始反击欧航了。“我们爱过了,怎么地,你有意见?”

    “你是牲畜。人尽皆知。钟总不是。他糊涂成啥样才能看上你。实在没得选,也可以选我,我不比你帅多了?功夫又好。”

    “妈蛋。帅又怎么地?没半点男人味。就你这身条,功夫能好到哪儿去?”

    “功夫这玩意是靠嘴说的吗?敢不敢试试?”

    “妈蛋。”

    钟弦放下酒杯,拿起手机。

    因为搞项目的谈判。他几乎一周没有见到邓忆。偶尔微信联络。今天在拿到合同之后,他第一个给邓忆发了微信。是发了一个红包。但对方一直也没有收。

    邓忆这个家伙,在玩失踪吗?

    钟弦眯起眼睛,以前想起这个人,不过就是想起一个人,今天他竟想念的很具体——那个人的肩膀很有型,对,肌肉群锻炼的很到位。

    友情以上,一切皆未有定数。

    邓忆不会给他太多的不适感。是目前他生活中唯一一个,可以在他身边很近的距离而不让他不舒服的人。为了这份难得,他曾企图越过界限,占有对方的责任。但是邓忆一直巧妙地保持距离。直到钟弦清醒了。

    钟弦已经明白了那种想法的可笑。他心理上需要对方,却想要用别的东西来达到目的。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也许恰恰是毁灭所有感觉。

    他不仅为邓忆的聪明而感叹。他们随时可以退回友谊。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略有超越。

    这种浅尝辄止,虽然难免遗憾。却有效地呵护了那颗脆弱的心灵之花,而且,他们又能走向何处?世界虽然大,生活的路却并不能四通八达。

    “你在想什么?”大科盯着钟弦说。“喝不喝了?一杯酒喝几次,你别变的跟这个娘们似的。”他指欧航。

    “我怎么?我哪杯少喝了?”欧航向大科挑衅,两个人拼起了酒。三杯下肚,欧航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大科对手,他指着钟弦对大科说。

    “你个傻子,你看不出钟最近不对劲。我们喝成这样,他还能走神。”

    钟弦闻言喝下一杯。“想事情罢了。像你们似的什么事也不想,到处捅蒌子。”

    “想事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想谁呢?”欧航笑呵呵的说,“哪个女的?”

    “怎见的是女的?”大科说。

    “你几个意思?如果不是女孩就说不通了。有我这样的帅哥在眼前,还有别人啥事?”欧航挤眉弄眼。“我确定钟老板绝对不好那口,上次那个高总……咳,咳,高总除了年龄大点,长的也不差吧,回来还不是差点连胃都吐出去?……”

    钟弦的脸色沉下来。大科的脸色比他沉的还快,语速极快地对欧航说,“你知道高总?那你也应该知道姓高的给了钟差不多两千万元的订单了。是我们的最终保障。就是自己人。钟为了铺开这条路,花了多少心思,你啥也没付出就坐享其成,还胡说八道的。”

    自觉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欧航立即张罗三人再干一杯。他笑的夸张地对钟弦说,“不然今晚我陪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享受。算是感恩你带上我。转变一下你的味觉。”

    “滚蛋,”大科说。“钟弦的名声都是你败坏的。我才反应过来,高总的事你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说的。李总公司的人都知道呀。有一次,钟跟高总谈生意谈了一夜。李总第二天还拿这事和大家打趣,说如果人人都有钟总的本事……”

    “谈一夜不正常吗??”大科瞪视着欧航。

    “那之后,他休了两天没上班。身体不适。我听说的。”

    “不舒服,喝多了不行吗?”大科望着钟弦,却将手指向欧航的鼻子。“你听谁说的?到现在,你还想对我们撒谎。别让我当着钟的面揭穿你。”

    “好吧。我不是听说。是我自己猜的,行吗?我关注他,是特别关注,我注意到……反正我猜的。”

    “所以都是你造的谣?”

    “我没有。那时,我们还没像现在这样一起做事,是不是?我对小朱说过我的猜测。只对他说过一点,哪知道,他传的谁都知道。”

    “不喝都滚蛋。”钟弦将杯中酒一饮而进,刚放下杯子,大科便拿起酒瓶向他杯中续酒。

    “这次该让这家伙说清楚。”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欧航急忙解释。“大家在背后议论你,是因为你……出色。”

    “你敲诈过钟弦,是不是?给他写过匿名邮件的人就是你!”大科一脸狞笑盯着欧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