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家被败了

陆绾秦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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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不奏政事,殷稷上朝只是为了接受了百官和使臣的朝贺,鞑靼来使提了秋日来访的要求,殷稷稍一沉吟便允了,随即便率百官前往祭天,等他回来时已经午后了。

    恰逢江南的折子进了京他便去了御书房,江南的雪灾他一直惦记着,那地方不同于北地,为适应四季变换,房屋都修得结实耐寒。

    而南方因着冬日却极短,气候又多闷热潮湿,墙体多为空斗墙或者抹灰墙,屋顶没有房梁,若当真大雪漫天而至,恐怕倒塌者不在少数。

    好在江南刺史送上来的折子里并没有坏消息,虽然情况也不大好,冻伤冻病者不计其数,可好歹没出人命。

    但殷稷仍旧发现了一桩值得高兴的事,就是那封折子,条理清晰,言简意赅,通篇下来并没有世家喜好的夸大其词,邀功请赏,像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这江南刺史,当初是顶着王家的名头进的考场,入得仕途。

    世家为患啊……

    他叹了口气,冷不丁一缕黑烟飘过来,呛得他一咳嗽。

    蔡添喜有所察觉,连忙请罪:“奴才该死,皇上没事吧?”

    殷稷被呛得捂住了口鼻,抬眼一瞧才发现炭盆正冒着浓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御书房不是贪图安逸的地方,为了让皇帝警醒,这里是没有地龙的,冬日天寒就只能靠炭盆取暖,可现在这炭盆却很不配合,不只没有热气,还腾腾冒着黑烟。

    “赶紧弄好。”

    蔡添喜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愁眉苦脸地扇扇子,然而不管怎么扇,黑烟都不肯散。

    殷稷被熏得看不下去折子,眉心皱了起来:“今天怎么回事?”

    蔡添喜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是碳不对。”

    殷稷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十分无语:“炭不对就让惜薪司来换,这种事难道还要朕提醒你吗?”

    蔡添喜越发尴尬:“倒也不是拿错了……惜薪司那边说皇上今天的红罗炭份例都提出来了,奴才派人去的时候,他们就只给了黑炭。”

    殷稷懵住,他不可思议道:“都提出来了?”

    他才刚到御书房,而且打从进来就一直被烟熏,什么时候让人去提红罗炭了?

    蔡添喜眼见着他脸色变化,知道这是要生气了,连忙解释:“是谢蕴姑娘提了您今天的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殷稷刚酝酿出来的火气猛地顿住:“你说谁?”

    蔡添喜头几乎低到了心口:“是谢蕴姑娘,她说经过皇上教诲,她幡然悔悟了,眼见贵人们份例不足,整日受寒,她知道您肯定心疼,所以就将您今日的红罗炭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殷稷僵在原地半晌没动弹,蔡添喜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却怎么听怎么透着诡异。

    谢蕴把他的炭赏出去了?还说他心疼两个贵人?

    他什么时候心疼她们了?他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为什么要心疼她们?

    谢蕴是怎么想的?她是病傻了还是气疯了?

    他叫嚣的思绪陡然一顿,早上故意气谢蕴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谢蕴是故意的。

    她这是气他早上的言语讥讽,所以抓着他的话头做文章。

    好你个谢蕴!

    他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之前那么好说话,没拿宫规说事也没问些有的没的,原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收拾他。

    真是反了,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皇帝?

    自己不让她痛快,她也不让自己痛快是吧?

    他被谢蕴的小心眼给气笑了,硬生生掰断了一根毛笔。

    蔡添喜看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开口:“奴才这就去官中再提一些红罗炭。”

    “不用了,”殷稷换了支笔批复了江南刺史的折子,“朕不缺这几篓炭,炭盆撤了吧,泡杯参茶来。”

    蔡添喜欲言又止,殷稷看得眉心一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怎么了?”

    “今天长年殿的人来了一趟,说良嫔守岁的时候着了风,病又重了,谢蕴姑娘就把您泡茶喝的参给送过去了。”

    “……都送过去了?”

    蔡添喜头都不敢抬,却伸手比划了一下:“都送过去了,各个年份的都有,这么大一箱呢,好几个人才送完呢。”

    殷稷:“……”

    蔡添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上面的人说话,一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却见殷稷诡异的平静。

    他心里却越发不安,按理说不该是这幅反应啊。

    “皇上……”

    “应该还有吧?”殷稷忽然开口,语气里竟没有丝毫类似于愤怒之类的情绪,“她还送了什么?”

    蔡添喜紧张的吞了下口水,虽然有些不敢开口,可皇上都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还有一些,她还给惠嫔娘娘添了八盒血燕窝,八盒鹿筋,八盒鱼翅,庄妃娘娘六对东珠,六对……”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殷稷的脸色,见他眉头逐渐拧紧,嘴边剩下的一长串单子立刻咽了下去,补充道:“也没落下悦嫔娘娘,给了两块上好的翡翠,足够打几套头面了。”

    然而殷稷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但也没说话,他只是慢慢伏在了桌子上,抬手捂住了心口。

    肉好疼。

    谢蕴这个混账,什么贵给什么,那些千年人参,满大昌都找不出几对的东珠,极品翡翠……那些可都是他私库里出的,他登基才三年,攒下这些东西容易吗?

    蔡添喜见他迟迟不开口,担忧的上前一步:“皇上,您没事吧?”

    殷稷抖着手抓住了桌沿,他强自镇定,若非一开口声音发颤,任谁都看不出不妥来。

    “蔡添喜……”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奴才在。”

    殷稷抠着桌沿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以后私库的钥匙归你管,她要拿什么你都得先知道。”

    再这么下去,他的私库迟早要被谢蕴造完,可他还不能说什么,谁让他把赐福的事交给了谢蕴呢?

    那就是默许了她可以随意处置他私库里的东西。

    失策了。